第1章 埋伏与放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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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康平元年十二月，朔风如利剑穿过白茫茫的大地。
一支近千人的队伍，缓缓行进在冰天雪地里。
车辙与马蹄在雪地上留下了清晰的印记。
“唰！”
路旁的密林里倏地射出一枚箭矢，直奔队伍前方的少女。
少女骑在马上，似有所感，微微偏头，那箭矢便擦着她的脸庞飞过。
突如其来的变故并没有引起慌乱。
队伍里的老弱妇孺们立即训练有素地聚拢到一处，青壮们则反应迅速地从车辕上抽出刀剑与盾牌，自发地围成一圈。
少女翻身下马，一边从马鞍旁的布袋里抽出弓箭，一边冷静道：“准备迎敌！”
这是楚襄进入辽东郡以来，遇到的第四拨匪贼。
前三拨各个有去无回，没想到，那些人还不死心地派人来送快递。
匪贼的数量与质量一茬不如一茬，这回解决起来，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
雪地被温热的鲜血染红、融化。
踏着遍地的尸体，楚襄扬了扬手：“继续行进。”
…………
一大清早，辽东郡郡尉凌河凡便领着县衙一干人等候在城门前。
刺骨寒风吹僵了他的脸，不过不妨碍他在心里破口大骂。
派出去的人都是废物！亏他平时好吃好喝地养着他们。
结果关键时刻，连个黄毛丫头都弄不死！
那丫头虽说现在失了势，被驱逐至此，从前可是最受先帝宠爱的九公主殿下啊。
尊贵的身份摆在那儿，要是让她在辽东站稳脚跟，以后哪里还有他说话的份儿呢？
凌河凡不想失去土皇帝的宝座。
那么，便让那丫头死在永宁吧。
朝廷会不会怪罪下来？
怎么会呢，他若是提着公主的脑袋去盛京请功，说不得还能升官进爵。
九公主早死的贵妃娘与先帝的柔妃是死敌。
七个月前，新帝登基，柔妃成了太后。
新仇旧恨便全部落到了九公主身上。
谁知九公主竟有一道遗诏保命。
先帝赐了琅琊郡给就九公主做封地，国丧一过，便移居封地。
不过最后九公主没去成琅琊郡——这是块肥肉啊，新帝和太后不会让她去的。
可是西北、西南哪处没有苦地方，偏偏塞到了辽东来！
凌河凡眯了眯眼，望着前方，眼神逐渐危险起来。
两个时辰后，前方逐渐传来马蹄声。
已经等麻木的凌河凡连在心里大骂的力气都没有了。
队伍越来越近，他强打起精神，行跪拜礼。
“下官凌河凡率众恭迎公主殿下。”
“起来吧。”
稚嫩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软绵绵的，让人生不出一丝畏惧来。
凌河凡暗自嗤笑一声，抬起头来。
瞧见的是一张同样稚嫩的脸蛋，但十分白皙秀美，又圆又亮的大眼睛，看着就单纯无害。
啧，这样的小美人，一刀杀了好像有点可惜。
凌河凡瞬间起了猥琐心思，面上却是殷勤地迎小美人下马。
下马？
哎？不对，怎么是骑马来的？
九公主五月就从盛京出发了，本该最迟九月就到辽东了，如今都是十二月了。
他原以为娇滴滴的小美人是乘坐马车来的，路上恐怕还要游山玩水。
所以本该只有三四个月的路程，硬生生被她走上了大半年。
可她既是骑马来的，怎么还足足花了大半年！
她到底在路上干什么了？
思索间，小美人已然下了马，朝他微微一笑。
“凌大人久等了吧。本宫听闻永宁县附近的骊河，风景甚美，便绕道去看了看，遂耽误了些时辰。”
是耽误了“些”时辰吗？他足足等了两个时辰！
郡尉府又离城门甚远，他中途想回去暖和暖和都嫌麻烦。
凌河凡敢怒不敢言，还得陪笑：“能入殿下的眼，是骊河和永宁的荣幸。”
他微微弯腰伸手，“外头风大，殿下请入城吧。下官在县衙备了薄酒，为殿下接风洗尘，还请殿下赏脸。”
小美人没有回应他，而是环视了一遍周遭的山林，脸上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来。
他心里一颤，难道她发现什么了？
接着就听小美人赞道：“本宫这一路走来遇上不少山匪，永宁周边的莽莽山林竟不见一个出来劫道的匪贼，可见大人治理有方。”
闻言，凌河凡心口一松。
是他杯弓蛇影了，一个养在深宫里的黄毛丫头，心思单纯，哪里能察觉出异常来。
她能活到现在，还不是靠着先帝赏给她的那两百私兵！
先帝是真的宠爱她啊，给的私兵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否则他派出去的怎会无一人回来！
凌河凡心中愤恨，嘴上却谦虚道：“肃清匪贼，保一方百姓平安，是下官应尽之责。”
“殿下，请入城吧。”
他又催了一次， 小美人还是不动，而是回头看了一眼。
“随本宫入辽东的人不少，全都进城怕是容不下。本宫会令他们暂时在城外就地扎营休整。不知城内可有多余的房子供他们居住，若是没有，还请大人早日安排人建房。”
凌河凡全部的注意力原先只在美人身上。
听了这话之后，他细细一看，才发现后方随行的人比他想象得多。
起码有七百来人，男女老少都有。
明明他早前得到的消息是，公主只带了先帝亲赐的五百私兵出京，路上只怕也会折损。
怎么反而多了这么多人？
不过无妨，再多的人他也能解决。
“殿下尽管放心，城里有空房，已修缮好了，随行之人可一同入城。”
“凌大人还真是有心了。那便一同入城吧。”
眼见小美人无一丝怀疑，开开心心地入城，凌河凡松了一口气，脚步都轻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