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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盛情难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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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正午阳光明媚,一缕清风拂来,吹散心中的浮躁与悲伤,人们不由自主地闭上眼享受这大好时光。

然而我并不像外面正在复苏的万物那样生机满满,用尽所能挤出一个笑脸,来到茶饭不思一中午没吃饭的陈忠丽面前,心虚地问起:“陈姐,早上开会都有什么指示?”

实际上在问这句话时我就已经做好被劈头盖脸一顿数落的准备,没想到她一改往日的暴躁,心平气和地对我说:“向洋,你来这里工作一年多,没少受我的气,不用说我也了解,你心里一定特别恨我吧?”

我心生不好的预感,回顾这一年多以来的工作,的确非常讨厌这个对上极其谄媚、对下过分严厉的领导,甚至有时会因为受不了她无休止的絮叨,当众和她大吵起来,可当她平静地说出这些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就好像胸口被压上一块巨石,呼吸变得急促。

她似乎通过我诧异表情看穿我的心思,笑着拍了拍我肩膀说道:“但希望你能理解,你是我见到过的人里面头脑最灵活的孩子,但凡努力一点就会大有前途,以往对你的批评全都是恨铁不成钢,因为我不愿看到一个前途光明的人虚度光阴,把自己待废了!”

我鼻子一酸,惭愧地说:“陈姐......”

她打断我,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表情却是很淡然:“今天的早会不知是谁把得罪客户的事透露给社长,经过商议他给公司下了最后通牒,限一周内出结果,合同安然无恙的话奖金照发不误。如若不然,便把所有岗位进行大洗牌,还会取消年终奖等一切福利,严重的话很可能裁员。”

听到这话我大吃一惊,像被施了定身法,站在原地目瞪口呆,仿佛失去了知觉。

陈忠丽在我呆滞的眼神中缓缓转过身继续工作,即便他没明说,但我也清楚这笔关乎公司生死存亡的订单假如失败,第一个面临处罚的便是陈忠丽,到时能不能保住饭碗都都不好说。

整个下午我都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忏悔,但仅仅忏悔又怎能改变一切?

同事们皆早早离开,到家吃完饭躺在沙发、床上享受起春夜的清凉,我则是在凄凉的环境中,输入函数公式生成一页又一页令人头疼的数据,直到电话响起我才意识到已经到了晚上七点。

拿起手机,是老爸打来的,他向来不会主动联系我,因为离开前我曾告诉过他自己工作内容免不了沟通,下班以后不爱说话,实则是我怕他听到我疲惫的声音而心疼。所以我第一反应便是他遇到什么困难,环顾四周没有同事在,打开免提手中的动作依旧没中断。

“爸,怎么了?”

果真不出我所料,他恳求的语气很苍凉,吞吞吐吐地说:“向洋……刚……刚才晗晗给我打电话说生活费不够……上周刚交完咱爷仨的保险,你手头……手头富裕吗?”

他越说声音越小,开免提都差点没听清最后说的内容。

“之前您不是给她转了1000吗?这才不到半个月就花完了?”

老爸敷衍地回答:“女孩花销比异性大些……”

“不是我矫情,您这么宠溺早晚会把她惯坏,我上高职的那会儿就知道自己打零工和兼职赚点生活费,现如今她马上就毕业,都不懂得自力更生,以后步入社会怎么适应?没错,咱家优良传统就是孝顺长辈爱惜子女,但过度的溺爱会害了她......”

我喋喋不休的讲着道理,老爸习惯性的附和,隔着屏幕都能感受他的沧桑,我于心不忍,没再说下去,撂下一句“我联系她”后,老爸这才开心的声音大了起来:“谢谢儿子,等她放假回来我好好和她聊聊。”

“这丫头是个难以沟通的主,有机会还是我和她说吧。”

挂断电话,我满心忧愁地喝着柠檬水,酸涩的味道刺激疲倦的神经,再次拿起电话拨出向晗的电话。

很快便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多日不见这丫头胆子大了,竟敢挂我电话,我不耐烦的又打过去,响了半天才被接通。

电话那头环境十分嘈杂,能清晰听见跑调的歌声,无疑是在KtV,没等我开口,向晗笑嘻嘻问道:“哥,深更半夜的想我了吗?”

我冷淡地说道:“现在是7点一刻不属于深夜,我也不想你。”

她并不在意我的冷漠,娇嗔地“哎呀”一声,继续道:“嘿嘿,和深夜没什么两样,不都是漆黑一片嘛?”

“是啊,不过没猜错的话,你那边应该是灯火通明、璀璨靓丽的现场吧?”

向晗听出我话里的意思,谨慎地哀求:“哥!哥!求你不要告诉爸,他身体不好,我只是出来和同学吃个饭唱会儿歌,待会儿马上回宿舍乖乖睡觉。”

我懒得理会她的措辞,直奔主题说道:“你是不是又找咱爸开口要钱了?”

“啊......”她没料到老爸手头紧,会告诉我这件事,事已至此只好向我坦白:“临近毕业同学们都恋恋不舍,这几天聚餐比较频繁,所以花的有点废……”

我轻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教育道:“你不是小孩子了,咱家的情况还有老爹的身体你再清楚不过,说这些不是要求你必须做点贡献,而是要你懂得适可而止。”

电话那头的向晗像是被说得愧疚,声音低微又颤抖地说:“哥,我错了……”

“行了,待会儿我转给你钱,切记别花的太费!”

“明白!”

结束通话我查看卡里的余额,距离开工资还有几天,里面只剩下维持生计的300多,老爸恳求的语气仍回荡在耳边,无奈只能从软件上借出2000,给向晗转过去。

向晗小我两岁,父母离异时刚刚记事,每天哭着闹着要妈妈抱她,时年五岁的我每天费尽心思哄她笑,哄骗说妈妈去外地打工暂时回不来,每当听到这话她就哭的更厉害,为了顾及备受打击的老爸,我费尽全力拖来家里拉土的铁车,把向晗抱上去,在大院里推着她绕了一圈接一圈,直到她脸上终于浮现出笑容,我的两条胳膊也近乎废掉,俯下身子让她爬到我背上,她总会用手擦去我眼角的泪痕,问我怎么哭了。我强忍心碎说是因为她哭我心疼,从那以后向晗哭闹就逐渐减少……

想起往事,我对那个将近二十年未见的女人恨意又增加几分,将水杯重重砸在办公桌上发泄。

微信提示音打断我的思绪,向晗发来一个抱抱的表情包,道:“哥最好啦。”

忙到八点多,我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喝掉最后一口柠檬水,把闸全部拉下,拖着快要散架的身躯离开公司。

站在公交站牌下燃上一支缓解孤独和疲劳的烟,凉嗖嗖的晚风扑面而来加快烟的燃烧进度,公交车缓缓驶来停靠路边,坐上车扫码支付完里程费,意外的看见前方有一对男女过马路,女人的侧影十分熟悉,甚至连身高、穿戴都和林萱十分相似。

难道她回来了吗?

我眯起眼想看清楚些,可门关上的那一刻就立刻启动,我跑到后座通过玻璃查看,朦胧的夜色再加上渐行渐远的距离令我无法看清女人的正脸。

我失落地坐在窗边位置,同时又庆幸起还好没看清,不然看见林萱和别人在一起,我不知该祝福还是懊悔。

在小区门口的饭店简单凑合一口便回到出租屋,灯光照耀下将林萱留下的一切整理出来,每翻出一件与她有关的东西,心脏就像被针扎似的刺痛一下,取下那些干净却被我反复清洗多次的衣服,用真空袋密封,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意味我精神十足,而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自欺欺人,习惯林萱在身边的日子,现在只能靠整理东西来回忆,让自己有种她从未离开的错觉。

吊灯霎时熄灭,整间屋子笼罩在黑暗内,伸手不见五指。

“他妈的!又没电了……”我扔掉手中的衣服发火道。

打开手电筒翻出电卡,下楼来到房东所住的传达室,焦急地敲门。

敲了半天都没有回应,我迫切地大喊:“老李!赶紧开门,我交下电费!”

屋内传来一阵搓麻将的声音,嗜赌成瘾的老李又约了牌友到这通宵打麻将,湿冷的环境使我双腿止不住哆嗦,加大敲门的力度和嗓门:“老李!开门!我都要冻感冒了!”

片刻后门向外打开,穿着睡衣的老李眉毛拧成一团,冲我抱怨道:“敲那么急报丧呢!谁叫你不提前看电表的,哪有你这样大半夜不让人休息跑来缴费的?”

“我他妈天还没亮就得去上班,哪有你这么闲,每天坐等钱上门,没见你喜气洋洋反倒成天到晚耷拉着驴脸,赶紧给我把电费充上!”

老李接过电卡,唠唠叨叨走进屋内,我也趁机进来避寒,映入眼帘的是不亚于麻将馆的气氛,三个与老李差不多大的妇女围在一张四方桌,老李对门的那位将象牙牌托在指尖,眼神专注,心思飘忽,似乎盘算着接下来的局势该怎样出击。

屋内的老李向我喊道:“多少?”

“100。”

没过两分钟老李便拿着电卡递给我,一言不发地坐下,展示出收款码。

春天的夜晚有一种不一样的声音,似乎是微风与云的翻动,反而更衬出宁静的气息。路灯的白光微微照映着一小片地方,远处是深深的黑暗,月亮在迷雾一般的云层里,朦胧地泛出诡异的光晕。要不是气温过低,初春的夜晚会比仲夏的凌晨还美。

回到房间看那些未整理完的衣物,累到发昏的我决定明天下班再收拾,简单洗漱后,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一晃过去三天,客户那边依旧没动静,这可急坏了公司的元老们,连续开了三天视频会议,每次我都会切换成语音,一边听他们絮叨一边忙自己的事。

这天下午,我来车间协助发货,和部门领导闲聊几句,他向我确认公司即将进行整顿的消息是否属实,我没矢口否认,但也没说太多,只是含糊其辞的告诉他有这么回事,具体还要等人事下发通知。

他眉头紧锁,肩膀耷拉,失神的望向车间内不明真相情况下仍然干劲十足的人们,仿佛思考着什么,却又无从下手,最后说了句:“挣点钱不容易,现如今又要从人们身上榨取利益……”

我随着他注视的方向看到面无表情的工人们,忍受内心的苦楚,安慰道:“会有起死回生的那一天,到时候福利待遇不会差。”

回到办公室,田欣急匆匆找我说:“向洋,有人找你,在人事科等着呢。”

在这里我无亲无故,谁会专门来找我呢?而且还能通过门卫的阻拦坐在人事科等我,可见此人来头不小。

看了眼时间,距离下班还有十多分钟,正好见完能直接走,于是我关上电脑,拿着随身物品下楼来到人事科门口,透过玻璃窗看见郭姐正在和一个女人有说有笑,期间不忘给她倒水。

我紧张的敲了敲门,郭姐满面春光地过来开门,说道:“人家在这等了你半天,赶快进来。”

“不好意思,刚刚在车间推进发货,手机静音了。”

郭姐听后拍了拍我肩膀,示意没关系,侧身让我进来。

走近一看瞬间傻眼,面前这位背影看上去很有气质的女人正是我前几天救下的陈姐!好奇她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工作,又是怎么做到让不卑不亢的郭姐都对其态度恭敬,难道这位陈姐的身份是与公司元老旗鼓相当的老总吗?

面对主动找上门的客人,我自然不会失礼,绕到她面前俯下身子颔首道:“陈姐,您找我什么事?”

她见到我瞬间喜上眉梢,就像多日未见自己孩子的家长一样慈祥,语气和蔼地说:“你好,向洋!那天太晚没能回报你的恩情,托人打听了下你在哪上班,今天特地过来好好感谢你一下!你什么时候下班?咱们去吃饭。”

郭姐眼见我俩谈私人事情,立即找借口开会离开办公室。

我婉言谢绝:“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再说您带我做了全身检查已经花了不少钱,我怎么好意思再让您破费。”

她却一再坚持:“检查是必须的,你替我挡下灾祸,换成我估计现在还躺在医院呢,今天无论如何也得赏脸。”

话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就有点不识抬举,也辜负她的一片好心,我犹豫片刻说道:“行,您给我发个位置,我回趟家打车过去。”

“有其他事情要回家处理吗?”

我不好意思说回家收拾前女友的衣服,索性摇头道:“没什么事,您看我忙活一天油光满面的,头发都打卷了,影响您的形象,所以想回家捯饬捯饬。”

陈姐“哈哈”大笑,很随性地说:“我一个年过半百、人老珠黄的妇女带着和自己孩子年龄差不多的人出去吃饭,没必要在意什么形象不形象的,饭店早早定完了,我在这等你下班。”

她的热情让我有些许盛情难却,想了想也没必要心里太多负担,点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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