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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一只单纯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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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清风袭来,逢春下意识掖紧衣服,却始终盯着我。

“不用这么警惕,我又不是流氓……”我轻侃一句,向门口走去。

她没有言语,与我保持一定距离走进小区。

门口的保安大爷见到逢春,颔首示意,客气的按下遥控,大门“叮”一声弹开,我进门之前还有意问了句:“没有卡能进吗?”

我记仇的语气让保安敢怒不敢言,拦住我就相当于驳了逢春的面子,不拦我就违背自己的职责,看他左右为难的样子,我心里美滋滋的,原来这就是走后门的好处。

我本意不是拿衣服而是四处走走散心,所以进来以后我一会儿观赏月下的花丛,一会儿发现地上的易拉罐,双脚夹起使劲抛向空中,一个华丽的空中转身踢,精准命中垃圾桶的废物回收口。

如此帅气的瞬间却没被逢春捕捉到,她双手按在领口抵御冷风,前进的脚步加快了些。

见她这么无趣,我站在原地叫住她:“喂,等等!”

她犹豫片刻,停下脚步看我。

“没见识到我刚才的凌空一脚吗?既保护环境又帅!”

逢春连头都没点,转回头继续往前走。

风陆续拂过,吹起我由内而外的尴尬,吐了吐舌头跟上去。

我忽然就很好奇逢春的兴趣究竟是什么,到底要怎样才能吸引到她的注意呢?

貌似这是个世纪难题,因为那天在烧烤店的大动静都没能惊动她瞅一眼,相比之下刚才的华尔兹飞踹显得不堪入目。

我被逢春的冷漠激起好胜心,完全忘记她部长的身份,下定决心今晚必须让她夸我一句,哪怕一个字也行。

我再次开口叫住她,她显然有些不耐烦,皱眉看着我。

“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圆呐,你天天忙于事业,也该静下心来欣赏皎洁的月光,能治愈心里的烦闷。”我抬头看向圆月,极其认真的说道。

逢春果然顺着我目光所向看了一眼天空,然后平静地说道:“好了,治愈成功。”

敷衍的语气让我束手无策,低声道:“拜托,咱俩之间又没仇,能不能严肃点?”

逢春忽然剧烈咳嗽两声,道:“嗯,满月如镜,美不胜收。”

“文绉绉的词语还不如刚才的话中肯。”我评价道。

逢春再也受不了我的纠缠,迈开步子向前走,边走边说:“衣服不拿就算了,别耽误我休息。”

我生怕她会把我拒之门外,慌忙跟上,心中却暗自窃喜,这是第一次和她斗嘴中占到便宜,也是她第一次被我的话听进去,并按照我说的做,只不过回应的太过敷衍!

一路沉默,并且电梯里逢春都有意靠角落,和我保持距离,就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人,是一头野兽……

无奈的往嘴里扔了支烟,看着缓缓上升的烟雾被排风口抽走,将视线移动到不知腻烦或排斥的逢春身上,她抬眼瞅了瞅显示屏上的楼层,微微向后收下巴。

“至于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像霜打的树叶,无精打采的疑问。

“想吃我也得有足够的胃口吧?”这次逢春的语气不再平缓,反而字字有力的强硬,搭配上自身强大的气场,颇有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

来到门口,她挡在门锁前拿出钥匙开门,对我说道:“拿完衣服就赶紧回家休息,别耽误明天工作。”

她的话让我产生一种错觉,这是在关心我吗?于是好奇地问道:“逢部长这是担心我像你一样睡眠不足吗?”

门被打开,回应我的是目光犀利,逢春瞪了我几秒,进入屋内并未及时关门,而是侧过身示意我也进来。

想到上次来这里的粗暴行为便心生愧意,我摇了摇头,双手插兜倚在墙上低声说道:“就去就算了,辛苦你拿出来给我吧。”

逢春脸上闪过一丝不明显的惊讶,看来我的回答是出乎意料的,震惊稍纵即逝,最终她选择尊重我,点了点头转头向屋内走去。

透过门缝我再次看到奢华的装饰,白色石砖墙,黄金雕刻成的兰花以及昂贵的不易弄脏的实木地板,透露给我的信息便是钱在这间屋子里是最便宜的物质。

忽然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打断我的窥探,一把拽开门闯了进去,向传出声音的房间跑去,一脚踹开门,眼前的景象让我无语至极!

面色惨白的逢春紧贴墙壁,惊恐地盯着角落,我发现自己的衣服正在大床最内侧,很可能是逢春受到惊吓后条件反射用力抛开手中的一切东西。

她被吓得不轻,十多秒后才发现站在门口的我,本能的后退躲到我身后,双手揪住我衣服,身体却下意识保持一些距离。

环顾四周也没发现什么可怕的东西,我指了指包含万家灯火的窗外,问道:“又没有阿飘,你这么大反应是打算扰民吗?”

“有……有老鼠!”逢春惊慌之下说话都变得不利索。

我有点想笑,区区一只老鼠,随便一脚就能踢出很远,或者直接拎起来扔出门外,她个大活人居然会被小自己百倍,看起来有点可爱的动物吓傻!

刚准备回头嘲讽几句,却看见逢春眼圈已经泛红,她是真被吓坏了……

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很多难以理解的蹊跷,比如身为部长的逢春,工作上雷厉风行,很多领导都臣服她的威严,惧怕她的身份,却被一只微型哺乳动物吓到退避三舍。

我顺着她指的位置,走到床边低头一看,果然看到一只不足中指长的老鼠,正在嗅探有没有食物。

奇怪的是,它见到我这个庞然大物竟没有表现出恐惧的反应,也不像其他狡猾的同类一样找个缝隙钻进去,而是双脚站立和我对视。

这肯定是一只刚刚出洞的单纯老鼠,就像刚步入社会的青年,对外面世界的灰暗一概不知,察觉不出周围的危险时刻会要了自己的命,美好的认为洞外的世界五彩缤纷。

我微笑着将其提起,过程中它并没挣扎,懵懵懂懂的眼神一直看向前方。

我拎着老鼠准备走出房间放生,经过门口时逢春又是一阵尖叫,迅速躲开间脚下一绊摔在床上,我愈发觉得好笑,想不到经常用话把我呛到无语的她,此刻竟然会被一只老鼠吓的惊慌失措。

我拎着老鼠不忘冲她做了个鬼脸,才走到门口将老鼠放生,逢春跟在我身后,亲眼见到老鼠被我扔出去后才长出一口气,像虚惊一场似的。

惊悚事件完结后,我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逢春倒了杯水递给我,只说了“谢谢”两个字。

我看向紧闭的防盗门,同情地说:“不用谢,因为我这不叫做好事,非要定论的话,这是作恶。”

逢春正在给给落地窗前的绿萝浇水,听到我毫无逻辑的回答后,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你想啊,耗子并没做错什么,在这个包罗万象的世界上好不容易有了个家,却被我无情的扔出去,自从便和亲人永不相见,这不是作恶难道是行善吗?”

逢春似乎被我的胡言乱语触动,蓦然怔住,手中的洒水器停滞在半空,差点溢出水来。

我刚要拿支烟抽,却被她阻止,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面对这栋房子主人的命令,身为来客的我不得不服从。

收起烟,我不由得再次想起逢春被吓呆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她自然知道我是在笑话她,不想承认自己的失态,只能大幅度加大浇水的动作,发泄着恼羞成怒。

我意识到自己有些趁人之危的意思,连忙收回笑容,自言自语道:“耗子并没做错什么,它们不知道自己辛苦搜集到的粮食是偷来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生存,却被人类定义为四害之一,从此开启了悲惨的一生,连过马路都得当心被人们发现,给予其正义的审判。”停了停,我故意补充道:“耗子小巧玲珑的多可爱,只是人们都只记住它得恶性,单纯认为它是祸害,实际上它也控制着生物链,很多害虫都是它的食物。”

逢春听出我是借老鼠暗讽她戴有色眼镜看我的行为,但依旧没从刚才的事件中缓过神来,惊魂未定的沉默着。

我盯着墙上的古典式钟摆,陷入过往的回忆……

一年多前的一个周末,前一晚喝到吐的我极度消极,长期的入不敷出彻底击垮心中的斗志,自认为是老天不公平,空留给我一副高大的身躯,年轻的皮囊,却没给我实现暴富的机会,于是我每天下班都会借酒消愁,以此缓解不得志带来的压抑和不甘。

当时林萱收拾完卫生开始做饭,干净整洁的房间并没让我的心情得以轻松,反倒有种莫名的压力,我不禁在想这辈子会不会注定窝在这间出租屋,永无出头之日呢?

一只蟑螂顺着床腿爬到铺上,又爬到我身上,颓靡万分的我并没打掉它,任由其缓缓向我脸上靠近。

林萱刚好端过来饭菜,见到有只蟑螂正往我嘴里爬,而我没有一丝动静。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蟑螂,卯足力气扔出窗外。

我缓缓转过头,问她:“你不怕吗?”

林萱眼中满是心酸,回答:“怕。”

还没等我问原因,她便开口道:“但我更怕你不振作。刚来这里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可你又是怎么做的?向洋,你我已经到了能领证的年龄,再不抓紧时间努力,大好青春就全都被酒带走了!”

那时的我只感觉时间还很富裕,所以没仔细琢磨她话里的意思,前一天晚上的酒精还在折磨我的意识,没力气再说话。最后还是林萱,把桌子拉过来,坐在床边提醒我吃饭,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原来她早就有了结婚的意图,只不过当时深陷贷款压力的我根本没花心思考虑过这方面,回想林萱离开的那晚,她该有多么伤心、绝望啊!……

一杯咖啡映入迷糊的视线,缓过神来抬头一看是逢春给我泡的,她注意到我的眼神先是一愣,然后笑着问道:“给你沏杯咖啡不至于感动成这样吧?”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心里说不出的失落、道不明的难过、理不清的交错,遗忘是每个人该有的宿命,但我没资格拥有这般宿命,从前的一切无法挽回,就这样一点点延伸开来,堵塞着我的血液,让我陷入切割机般的痛苦漩涡中。

我拿起咖啡闻了一下,浓香里透出苦涩,我不愿本就失落的心情苦上加苦,礼貌拒绝了逢春的好意,起身走到门前,说道:“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打给我。”

虽然这是一句客气话,我和逢春都心知肚明,她的事不需要我帮忙,我的事也断然不会寻求她的援助……即便如此,她也笑了笑,说了句“好的”。

我挤出标致的苦笑,没做道别便离开奢华的房间。

悲伤化作雨点,洒落在这片繁荣的大地上,浇在一颗肝肠寸断的心灵中。

好在雨不大,抽支烟也不会被打灭,我用身体挡住微风,点燃一支刺激情绪得烟,用力吸了一大口,吸到填满肺部才吐出,企图烟雾能将沮丧、落寂、难受、惆怅、悲哀和伤心通通排除体外,融入雨水流淌进河中,再由河水汇集到江海中,化作虚无。

雨水体会到我的悲伤,轻轻抚摸我的脸颊,像是在说:哭吧,有我替你挡在前面,不会被别人察觉到是流泪。

很快全身都被淋湿,我闭上眼享受起这种清凉,尽所能放空身心,感受细雨落在身上带来的轻敲感,仿佛具有治愈的力量。

下一秒小雨像昙花一现似的戛然而止,我疑惑的缓缓睁眼,发现头顶上不知何时撑起一把雨伞,而旁边站着的逢春正在抿嘴笑着看我。

“雨天路滑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逢春一手拿着车钥匙,一手为我撑着伞说道。

我盯着她看了许久,不想被她发现难过,愣了愣回绝道:“不麻烦,出小区就有出租,我打车回去就是,可以的话,把雨伞借给我用一晚,明天下班给你送回来。”

逢春摇头说道:“不用了,我正好出去,顺路送你。”

我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一点,惊讶道:“深更半夜还能有局?你真是日理万机呐!”

逢春无语的注视着我,我立刻回想自己的话哪里有说错,各自沉默几秒,她对我说:“今晚我不打算住在这,换个地方凑合一夜。”

我这才反应过来,她估计是害怕房间里还会有其他老鼠,毕竟这是种不管睡觉、进食还是迁徙都以集体为单位的群居动物,一经发现就代表它的家人就在附近。

最终我也没拆穿她,尽管今晚我全程见证逢春被吓傻的样子,明天太阳依旧升起,她也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部长,不会因为一只老鼠造成永久心理阴影。

我假装踌躇,半晌讲出曾经和她妈妈说过的话:“好吧,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也没再说什么,将撑雨伞这项重任交给我。

朦胧细雨落在柏油马路上,像极了炸培根的“滋啦”声,而我却被淡淡的清香转移走注意,这是我和逢春第一次靠的这么近,可能因为怕淋到雨感冒,她并没像来时那样排斥的与我保持距离,我也渐渐感到她似乎不像初见时那般厌恶我的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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