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游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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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意看向皇后向他伸过来的手，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面带微笑，语带恭敬地问道：“母后，你这是要我行什么礼吗？”
皇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子意，语气和以往一样冰冷：“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拿出来。”
看着皇后那纤纤玉手，李子意心里暗自叫苦：“糟了，母后肯定是让我交出去那两千两银票，说不定还是三千两。
不行，我得抗争一下，不然以后这日子没法过了，搞不好比三清观还混得惨。”
李子意打定主意，也不绕弯子，直接开口道：“母后，这不妥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后无情地打断道，“没有什么不妥，拿出来。”她的语气沉稳又冰冷，直接将李子意扔进了冰天雪地里。
李子意试图燃起心里的小火苗，稍稍提高了些音量：“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过上好日子！？”
皇后斩钉截铁道：“是。”
这个答案多少有些超出李子意的预料，李子意冷笑了一声，从束带里将那三千两银票拿出来，摔在了皇后的手里。
银票因为惯性，划过皇后的手掌，掉在了地上。
“捡起来！”皇后冷冰冰道，语气里多了一分严厉。
李子意懒得搭理她，转身就走。
李依依、李思思见状，急忙上前阻拦，并不断地朝他使眼色。
李子意一言不发，直接将两人推开，然后径直朝门外走去。
李依依、李思思急忙一人抓住李子意的一只胳膊，并低声道：“子意……”
“放开他，让他走！”皇后的话还是那么冷冰冰。
“哎呀！这一招对她居然不好使！”李子意在心里惊讶道，然后大脑飞速旋转，因为李依依和李思思的手正在慢慢松开。
在李依依、李思思松开手的那一刻，李子意立即转身，朝着皇后疾步走去。
还不等李依依和李思思反应过来，李子意蹲下身，将银票捡起，轻轻地放在皇后手心里，强颜欢笑道：“我就知道我和母后母子连心，知道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你看，把大姐、二姐都骗到了。”
说完，还不忘将表演进行到底，对着李依依和李思思哈哈大笑。
此情此景，让李依依和李思思大为惊讶，都觉得自己的弟弟不去当戏子，那将是这个世界的一大损失。
两人对着李子意微微一笑，算是给这场表演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皇后将叠在一起的银票打开，拿走其中的两张，将另一张递给了李子意。
李子意无比感动地从皇后手上接过这一千两银票，好像完全忘记了这银票是他刚递出去的一样。
皇后将那两千两银票放在桌上，对着李依依和李思思，严厉道：“以后你两胆敢再在金钱上帮助子意，就罚你们半年俸禄，听见了吗？”
李依依、李思思异口同声道：“听见了，母后。”她们的语气充满了无奈。
然后，皇后转头对李子意平心静气道：“子意，以后你的钱，只要是你凭自己本事得来的，我不管你采用什么方式，都是你的。”
李子意笑着点了点头：“那如果是我撒泼打滚逼着大姐二姐给我钱呢？”李子意想要缓和一下之前紧张的气氛，故意打趣道。
皇后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李子意识趣地收起笑脸，做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
四人在谈了一些其他事宜后，这次请安之行便宣告结束了，三人恭恭敬敬地退出了皇后的寝宫。
刚踏出房门，李子意就如同刑满释放的囚犯一样，急不可耐地想要离开这个糟心的地方。
服侍三人的随从和陈安忆见三人出来，再次紧紧地跟在他们后面。
这次陈安忆学聪明了，在张扬和罗成还没有落位之前，就率先站在李子意的身后。
张扬和罗成没有办法，只能将他夹在中间，三人并排着跟在李子意身后。
刚走出昭和宫的大门，李子意就大声说道：“以后再也不来请安了，谁让我来请安我就跟谁急。”
李依依、李思思都知道其中缘由，所以没有吭声。
陈安忆不知道，而且在他看来，李子意这样做不符合礼法，于是恭敬道：“殿下，百善孝为先，殿下每日给皇后请安那是孝礼的体现，此礼万万不可荒废啊。”
李子意转过身，看着陈安忆，真想像对付修士那样对付陈安忆。
但想到刚才已经答应了皇后，让他留在自己身边继续教自己礼仪，他又不得不对陈安忆笑脸相迎。
毕竟，诚信是他人生的一大信条。
他皮笑肉不笑地对陈安忆道：“陈大人，礼部侍郎陈大人，你听清楚了，我…以…后…不…会…再…来…请…安。”
陈安忆不敢直视李子意的眼睛，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见陈安忆没有回答，李子意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李思思凑到李子意耳朵跟前，低声道：“子意，以后我们偷偷将钱给你，反正母后又不知道。”
“二姐，不用了，我就不信我李子意靠自己不能过上好日子。”
李子意在皇后的寝宫就打定主意，要靠自己去挣钱，但他当时没有说，因为他还打算保住皇帝皇后给他的一千两生活费。
在他看来，志向要有，退路也不能断，别到时候因为自己的一时意气，断了大家的口粮。
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还好，但现在，东宫有一百多号人还指望着他吃饭。
昨天他还可以将他们打发走，但是今天不行了，在他的心中，已经打定要对这些人负责了。
听到李子意的回答，李思思和李依依都陷入了沉默，她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一边是自己敬爱的母后，一边是自己疼爱的、受了十八年苦的弟弟。
她们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弟弟受苦，也不会责备母后对弟弟的要求过于严苛，因为她们心知肚明，自己的弟弟面临的挑战比她们大上千万倍。
如果母后不对他狠一点，不把他主动推到困境当中，当他被别人逼到困境的时候，他又如何能够从容应对。
见两位姐姐陷入了沉默，李子意感受到了她们的情绪，喜笑颜开道：“大姐二姐，宫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带我去玩玩呗。”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轻松，天真烂漫的像个孩子。
李依依和李思思同时被这轻松的情绪感染，两人心照不宣，李依依提议道：“去御花园转转吧。”
李子意点头应声道：“好，那我们现在就去御花园。”
随后，一行人便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御花园所在的位置相对比较偏，一行人走了半个时辰，才来到御花园。
李依依和李思思依然没有坐轿辇，即便李子意多次让她们坐，她们都依然坚持和李子意一起步行。
其实，这一程，对于他们三个人都挺不容易的。
两位公主是累，而李子意是时不时传来的痛。
但这一程，他们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来到御花园，三个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划船，可能是心有灵犀，但更可能是三个人都不愿意再走了。
三人选择了一条中型的皇家御用船，然后便由专人带领他们登船，服侍他们的太监和宫女也跟着上了船，唯独陈安忆显得十分尴尬。
因为这是皇家御用船，他没有得到皇室的允许是不能上船的，而他出于礼仪，又不能主动开口问，所以他陷入了两难。
不上船，便违抗了皇后的命令。
上船，便违反了国家的礼制。
在他一筹莫展之时，他看到不远处有一只小舟，他灵机一动，有了主意：“哎，我可以自己划着小舟跟在他们的船后面。”
打定主意后，陈安忆立即向那小舟跑去。
原本这小舟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划的，但负责管船的人见他是三品官职，出于阶层的巨大鸿沟，他只能默许陈安忆登上小舟。
小舟没有专人负责给他撑杆，所以，陈安忆只能自己划船。
他想起小时候，他在外婆家的那条河里还划过独木舟，所以，对于驾驭眼前的这只小舟，他相当有信心。
见李子意他们乘坐的御用船已经出发，陈安忆也解开固定小舟的绳索，拿起一丈长的竹竿，撑动小舟，朝李子意所在的御用船进发。
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他正在慢慢地向李子意所在的御用船靠近。
随着时间的推移，御用船离湖心越来越近，最后停泊在了湖心那里。
陈安忆拼了命地左右撑杆，才勉强跟在了御用船的后面。
在他气喘吁吁拼命撑杆的时候，突然发现前面的御用船停了下来。
他立即跑到小舟的另一头，开始反向撑杆，试图阻止小舟撞向御用船。
但他拼了老命，还是没能让小舟停下来。
眼见就要撞上御用船时，他慌乱之中，立马用那一丈长的竹竿撑住御用船。
然而，他这一撑，没能阻止小舟撞向御用船，反而让自己在小舟上连连后退。
在小舟撞上御用船发出“嘭”的一声时，他也正好掉进水里发出“咚”的一声。
陈安忆丢掉竹竿，试图去抓小舟的船舷，但他不会游泳，只能在水里胡乱扑通，眼睁睁看着小舟离他越来越远。
即便是这样，他都没有喊救命。
因为，在他看来，在皇子和公主面前大呼小叫不符合礼制。
掌管御用船的太监听到船被撞的声音，便从船舱中出来查看原因。
刚踏上甲板，便看见陈安忆在水中忽上忽下地扑腾，急忙喊道：“快来人，有人落水了！”
划桨的太监们听见喊声，纷纷从自己的座位上弹起，向二楼船舱跑去，在他们跑到一半时，只见一道人影从他们上面闪过。
李子意来到甲板，没有丝毫停留，径直跳上小舟，伸手捞起水里的竹竿，将竹竿的另一头伸向正往水里下坠的陈安忆。
“抓住它！”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陈安忆听到了这句让他振聋发聩的话，他用仅剩的一点力气，抓住李子意向他伸过来的竹竿，紧紧地抓住不放。
此时，本能战胜了理性，成为了身体的主宰。
李子意不会划船，也不会游泳，他只能用力压住竹竿的这一端，让陈安忆可以按住竹竿，让头露出水面。
此时，负责给御用船划桨的太监已来到甲板，其中两位直接跳入水中朝陈安忆游去。
然后，两人合力将他带到小舟旁。
李子意伸手抓住陈安忆的手，和水下的两位太监一起将他拉到了小舟上。
陈安忆气还没有喘匀，就急忙感恩道：“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别说话，好好缓一缓”，然后，李子意又对水下的两位太监道，“你们带他去换一身干衣服，然后跟着我的人去东宫领赏。”
“谢殿下恩赏！”两位太监恭敬道。
随后，李子意在御用船其他太监的帮助下上了船，对罗成吩咐道：“你随他们同去，然后等他们换好衣服，带他们到东宫找朱总管，让他给他们每人100两。”
罗成应声后，在几位太监的帮助下，下到小舟，同两位太监连同陈安忆一起离去了。
李子意、李依依、李思思回到船舱，继续之前的话题，船舱内再次响起一阵阵欢声笑语。
三人乘船游玩了一天，还在船上用了午膳，见太阳西斜，才决定结束这次愉快的游船。
当船靠岸，见陈安忆还在岸边等候，李子意不禁在心里感叹：“这家伙，怎么就是一根筋呢。”
见李子意上岸，陈安忆急忙上前作揖道：“殿下，多谢您的救命之恩，今日之恩……”
李子意摆了摆手，打断他道：“走，回去吧。”
随后，姐弟三人及其随从连同陈安忆一起离开了御花园，直到三人分别，都没有人乘坐轿辇。
三人分别后，陈安忆跟着李子意前往东宫。
这时，他抓住机会开始在李子意身后给他讲礼。
“陈大人，到前面来讲。”
陈安忆以为是自己耳朵听错了，继续跟在李子意身后讲礼。
见陈安忆没有反应，李子意停下脚步，转过身，对陈安忆道：“陈大人，要讲礼，就走到我身边来讲，不要在我身后。”
“可是殿下，我俩同行，我只能在您身后，不能和您平齐。”陈安忆急忙解释道。
李子意转过身，淡淡道：“要讲礼，就走到我身边来讲，若你坚持跟在我后面，那就不要讲了，回去吧。”
陈安忆犹豫了一下，然后把心一横，快步走到李子意身旁，开始一边走一边跟李子意讲礼，这是他第一次打破他奉为神明的规矩。
这一路上，李子意都没有插话，他只是静静地倾听，陈安忆也没有停歇，口若悬河地将他毕生所学井井有条地讲给李子意听。
回到东宫，李子意便让他回去，见他还打算继续讲，李子意拍了拍他肩膀道：“明天再来讲。”
陈安忆应声告退，对于今天的讲学，虽然不如预期，但让他很满意。
李子意走进东宫，张扬紧随其后。
“张扬，京城有没有既好玩又能赚钱的地方。”
对于这个问题，张扬略微有些惊讶，迟疑片刻之后回道：“殿下，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既能看猎狗赛跑，还可以对猎狗进行押注。
如果押注的猎狗取得了第一名，就能获得两倍回报，而且最近的一场比赛就在明天。”
“好，就去这里，明天一早，你和罗成穿着便服随我出宫。”李子意轻描淡写道。
今天，李子意睡得比往常更早一些，并吩咐画眉明天辰时叫他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