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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青岚山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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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衣老者隔空替冷芊雪遮羞,运气时袖口纹丝不动,脚下沉定如山。再看之时,老者头顶已隐隐现出一圈光晕,有如日月临照,圣洁光明。

翼儿眼见如此,知道遇见隐士高人了,听他所言知他是正道中人,赶紧倒提剑锋上前施礼,连鞠三躬。

“晚辈见过老爷爷!”

“呵呵呵,你这个后生仪表堂堂,倒是满知礼数。只是老夫一介村夫,怕是当不起如此大礼哦!”

麻衣老者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是欣然接受,笑嘻嘻地站着受完翼儿三拜。

“小娃娃,老夫且问你,中阳皇帝和你有什么关系,他这把剑怎会在你的手上?”

听见老者发问,翼儿丝毫不敢怠慢,赶紧回答道。

“回禀前辈,这把剑是中阳陛下借给我用的,过些时候还得还回去。”

“此言不假?”

“前辈面前,翼儿不敢说谎!”

“如此甚好!”

麻衣老者听完这话,盯着他又看了两眼,脸上露出笑容,踱着步子缓缓说道。

“贯日千秋,浩煌剑法。天地乾坤,万相变化。此剑一共有二十七式。娃娃你看来只会使半招,九乌临的功力也差些火候。你若信的过老夫,待老夫使给你看。”

这话一出,令翼儿呆住了。山野村夫居然能把这把剑说的头头是道,就连密不外传的剑法名字,也被他一语道破!当下再不怀疑,感慨道。

“前辈,您老太厉害了,我确实只会一招,是皇帝爷爷亲自教我的。”

“不是一招,是半招!老夫这三弟,一向抠抠索索。剑拿来,我使给你看!”

一老一少交谈甚欢,那边冷芊雪瞅准机会,暗暗吟唱日月结气罩法诀,千百条布袋分身隐隐若现。麻衣老者说完此话,翼儿心头一震,再不犹豫,躬身把剑奉上。

日月结气罩此时已被冷芊雪祭出,结罩内风云顿起,分出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布袋,当中一口布袋体积逐渐变大,作势就要向老少二人头顶罩来。

冷芊雪念起法诀,本是口中默念。听到翼儿与老者对话,心猜麻衣老者与元极城龙家有莫大渊源。强敌当前,她心里一紧张竟念出了声。

“日月变,川流绝,佛心起,慈悲生。”

再看麻衣老者不慌不忙,也不见他唱念剑诀,更没见他真气灌注剑锋,甚至贯日千秋剑剑身上的红光都暗淡了下来。

金流城决战之时,翼儿亲眼见中阳皇帝使出改天逆地的一招,一剑斩尽三千死士,气势何等威武。哪曾想贯日千秋剑到了麻衣老者手中,不仅日芒渐隐,就连剑锋霸气都没了?

狂风大作,日月变幻。日月结气罩当头罩下的瞬间,麻衣老者手腕轻轻一抬,做了个剑锋朝天的动作。刚才翼儿把剑递给他时,老者垂手倒提剑柄,此刻手腕翻动,不过是把剑身转了个方向。

冷芊雪真气翻江倒海,脚步踉跄,连连退后。祭在空中的日月结气罩分身全部消失,变成一条普普通通的布袋子正掉在翼儿脚下。翼儿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抢在手里。

“天子立!”直到此时,麻衣老者才念出剑诀。

“孩子,这条口袋你先收着。老夫进山隐居多年。今日有缘,见你竟欢喜的紧!”

麻衣老者随手提剑,刹那间就破掉了风水七宝的法力,蛇岭蜃楼消散,落脚处是一座山岗,松柏环抱,景色秀丽。

冷芊雪瘫倒在地,斜支着身子,眼中充满愤懑,刚才对招,她已深受内伤。

“前辈,她是蛇岭梅花会帮主,手上还有本《炎黄五书》,我去拿来。”翼儿眼见如此,着急地说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女娃娃,今日留你一命。那本册子暂借于你,日后当日夜诵读,参悟道理,也好迷途知返。你去吧!”

麻衣老者慈悲为怀,说完此话转身把剑还给翼儿。

《炎黄五书》是人族炎黄大帝亲手所书的无上宝典,这位老爷爷既然已经这么说了,翼儿也只好作罢。

帝王将相、部族首领,修炼之人,人人垂涎的宝典,在麻衣老者眼里视若无物,甚至都懒得多看一眼。

技高一筹压死人啊!麻衣老者修为深不可测,若不是他手下留情,哪里还有命在?冷芊雪眼神哀怨,无奈地爬起身缓步离开。她受伤不轻,此刻强撑身体艰难挪步,只想快一点逃离这里。

翼儿在后面望着她憔悴身影,竟有些黯然神伤。这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和花姐姐都是风月圣母的徒弟,花样年华被训练成杀人机器,真是可怜!不自觉间他又想起花灵落了。

麻衣老者似乎看出他心思,出言教诲:“孩子,虽言正邪从不两立,除恶当尽诛之。然而苍天有好生之德,我辈有仁爱之心。这个女娃娃灵根尚且有救,只愿她经此一劫,知道改过自新。若能度人行善,岂非功德一件!”

听到这里,翼儿明白了麻衣老者的苦心。收剑还鞘,意欲辞行,哪知老者一把拉住他,笑道。

“好些年没见客了。不急,不急!难道你不想学全浩煌剑法的起手式吗?走,到老夫家里做客去,顺便陪我办一件事情。”

这话一出,翼儿顿时瞪大了眼睛,更相信老者刚才所说的话。原来“九乌临”只是起手式,中阳皇帝老抠门,只教了半招。

“你既能御得此剑,自然有些功力,跟上了。”

麻衣老者俯身提起药锄,将竹篓跨在肩上。话音未落,人已在三丈开外。运气抬足丝毫不露痕迹,即便是林爷爷只怕也没有他这般云淡风轻。

再看老者足不接地,两只草履隐隐透出一层雾气,有如山间清岚,竟是在结气飞行。和御风术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他这般低调的样子,更能显出谦逊无争,乍看起来就像在地面行走,只是走的实在是太快了。

翼儿追了几步,落后好一段距离。当下再不多想,赶紧架起御风术。老者回头见他飞在空中,知道他运用的是人族修真御风之术,有意加快脚步,试试他功力深浅。

当年雪原斗术,翼儿被金翎子一番戏弄,从那以后,御风术的修习从未懈怠,如今他修行进入灭境,气藏如海,早已不同往日。

一时好胜心起,发力追近老者,待两人几乎并肩,又收回身法,刻意保持在他身后,以示尊敬。麻衣老者见到他这番举动,心中不由更加欢喜。

顺着山坡一路向上,看看接近山顶,麻衣老者收住脚步,静静地站在原地,闭起眼睛,鼻翼微动,似乎在捕捉周围什么气息?

翼儿站在他身后心里疑惑,正待开口相问,鼻中传来一股血腥味道。他自幼练习心应之术,五官感应超乎常人。风中传来的这股味道,不光有人血味,还有一股野兽气息。

“这边!”

麻衣老者和翼儿同时发声,两人目光交接,不禁会心一笑。

循着气味全力而发,冲下山坡,来到两峰所夹的一道山谷。月光如练,山谷静幽。二人身形如电,不断惊起林中栖鸟,发出叽叽喳喳的鸣叫。

对面高山山势陡峭,高耸入云,麻衣老者脚步不停,抢先冲了上去。越往前血腥味越重,看看靠近山顶,山壁上出现一口洞穴。

麻衣老者落脚站定仰天大笑,暴喝一声,响彻山谷。

“孽畜,还不出来受戒!”

“啊呜!啊呜!啊呜!”

话音刚落,地面一阵颤动,洞口缓缓走出一只吊睛白虎,张开血盆大口发出怒吼。前爪如刀,在地面猛刨了几下。

白虎没啥稀罕,然而长得这么大就令人吃惊了。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翼儿揣摸自己和这只野兽站在一起,只怕连它腿上得关节都够不到。

“孽畜,乖乖跪下受伏,莫要毁掉你百年修行。”

清风吹过山谷,树叶唰唰响动,麻衣老者再吼一声。说也奇怪,刚才冲出洞口,这只小山一般的白虎还威风凛凛,此刻见了老者竟有些胆怯。虎颈往下回收,大脑袋连连晃动。

“孽畜,老夫追你整整一日了,若不是刚才你又害命,真不好找到你!”麻衣老者厉声呵斥,不怒自威。

“啊呜、啊呜!”白虎吼声又起,喉咙中咕噜咕噜。虽然满心不服,在麻衣老者面前却不敢造次。

“孽畜,你不在道场潜心修行,跑到这里吃人害命,恶孽深重,快随我而去以修功德,如若执迷不返,老夫只好替天行道了!”

麻衣老者三言两语劝戒白虎,翼儿听完就明白了。他幼年在烈风营学习时学过兽语,兽族族群众多,飞禽走兽通用一种语言。草原狼族原本就有兽族血脉,狼族百姓人人懂得这门语言,他赶紧把白虎意思翻译给老者听。

“前辈,这只老虎也有苦衷,您让我先说。”

“哦,你居然能听懂它说话?”麻衣老者似乎有些不信。

“正是,您莫急,我去和它聊聊。”说完,翼儿表情轻松,缓步走到白虎身边。

“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翼儿和白虎聊了好一阵子,末了折返回来。麻衣老者见他面上有些为难,以为这畜生还想垂死挣扎,抬起手就要出手降服它,翼儿赶紧说出一番话来。

原来这只白虎的家在凝沙洲和悬霞洲西南交界的风沙山。十年前发生山崩,山中露出一座古墓,墓碑上刻的正是用兽语写的百兽修行之法。

白虎得此机缘修炼多年,即将开口说人话。前些天山中来了一位女神,告诉它若要提升修行,需要到悬霞洲吃上一百个童男童女。

女神美艳动人,充满女性魅力,说话不怒自威。不仅挥袖能移山,还能跺脚搞地震。一语不合就把古墓砸了个稀巴烂,薅下一撮虎毛,把白虎吓的不轻。

因为这个原因,白虎不远千里跑到这里,落脚在这片山岗。山下小谷村丢失的儿童正是被它所害。白虎原本也不想伤害童子,小孩子肉不多,骨头又细,吃起来没劲。然而女神的话不敢违背,否则小命不保。

翼儿娓娓道来,心里揣摩如果白虎所言不假,这位女神恐怕就是风月圣母了。她为了修炼风月宝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麻衣老者听了这话心里连呼“罪过!”。人族社会最重血脉传承,小谷村人口本就不多,一下丢了这么多孩子,真不知有多少家庭痛不欲生。

麻衣老者宅心仁厚,今晨出门采药偶遇山间樵夫,这才得知此事。他本是皇族正统,只因痴迷修行,厌倦凡尘俗事,这才远出落花洲来到这里隐居。

山下村民有如当年治下子民。听到这个消息,他立刻进山搜寻,不想刚到谷口就遇见冷芊雪和翼儿对阵,看见翼儿使出剑招,被美色所逼这才现身。

麻衣老者怒气刚起,又被他善心化解。他修炼“清岚之气”,讲究施德行善,万物共生。正是要以自身正气化为清风岚雾,从此天人合一。

如今“清岚之气”已炼成,万不可妄动杀心折损修行。否则也不会对冷芊雪好言相劝,放她一条生路。村里孩子的命是命,这只畜生的命也是命啊!善念长久,大道自明。

翼儿见老者半天都不吭声,赶紧把剩下的话说完。

“前辈,这只老虎知道遇见高人,虽然有心归服,但是有一个请求。”

“哦?你说来听听。”

“它说它还有些不服气,您若是能挡住它连扑三下,它就服您!”

“哈哈哈!这只灵畜倒也有些心思。不妨事,老夫就站在这里,你告诉它只管来扑。”

麻衣老者心意已定,朗朗笑道。

“啊呜!”

“叽叽咕咕,啊哩哇啦,嚓嚓嚓。”

翼儿对白虎刚翻译完老者的话。山林震动,虎啸声大作,白虎炸起虎毛,奋力一跃。

翼儿忍不住笑了,这只灵畜真不知天高地厚。日月结气罩都奈何不了的人物,区区一只老虎算得了什么?

“老神仙,俺服了!俺真的服了!”

翼儿赶紧翻译,吊颈白虎乖乖地趴在麻衣老者的脚下,麻衣老者袖口飘出清岚之气,在虎头上按了个结印,帮它开启灵窍。骑上虎背朝翼儿招手说道。

“娃娃,你我真是有缘啊!时辰尚早不忙赶路,老夫多年未见故人了,正好与你叙叙旧。”

翼儿听他口称故人,不禁更加疑惑,真不知这位老爷爷是何方神圣?反正有一堆问题要问他,正好乐得去他家一趟。

麻衣老者伸手拽住白虎脖子上的长毛吆喝一声,白虎服气卖乖,发力奔跑起来闪电一般。

翼儿驾起御风术紧随其后,沿着山谷中往东又走了几里路,翻过一座小山丘,面前出现一片开满鲜花的草甸。

月光下诗情画意,三亩稻田,五里野花,茅屋后弯弯溪水流过。

屋前种着一颗高大的古槐,槐花早已开败,不留一抹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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