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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九棱虬螭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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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在匆忙逃命,翼儿在空中飞行的姿势仍有几分从容。别看他御风术尚在气境,用于逃跑却是绰绰有余。

黑衣人紧追其后,绕了好几个圈子始终拉不近距离,不禁更加恼怒,手中尖爪舞的更紧。二人自驿道右侧密林绕回驿道。犹在厮杀的狼族战士们眼见他处境堪危,有心援手,却只能望空兴叹。

从军以来,今日初遇强敌。虽然内心无惧,战斗经验却是零。飞在前头逃命,慌乱之中,逃跑路径并非直线,而是一个半圆型的圆弧。黑衣人看出这点,抓住他拐弯时机,加速纵直截击。这种情况,像极了猎豹捕杀羚羊,飞行距离远少于对手。

黑衣人连发狠招,还好翼儿有心应之术,扭身躲避及时。就算如此,背心短甲也被爪力扯开一道裂口,后背隐隐生痛。

看看接近左侧树林,黑衣人瞅准机会,猛地甩出左爪,隔空抛来,爪尖精光大盛,已使出全部力量。

“嚯…”蓦地里传出一声大吼,一圈凌厉无比的龙纹红芒越过翼儿头顶,刺向他身后紧追的黑衣人。

阿布萨弹跃在空中,截住来路,枪头急转间,点点红芒如雨倾注。光影中幻化出一条红色螭龙,龙身虎头,张开大嘴向黑衣人咬去。

“九棱虬螭枪”,黑衣人道出这把神兵的名字,心中大骇,再想变招已来不及。他刚才注意力全放在翼儿身上,猝不及防间,左臂已被枪芒生生切断,

“嗯”地闷哼一声,臂膀上扬起一道碧血。身形在空中摇晃了几下,扑通跌落在地。驿道上磷光一炸,腾起一团烟雾消失不见,黑衣人重伤之余还能遁地而逃,着实有两下子。

阿布萨率队清剿林中伏兵,连毙对方数十人,对方眼见不敌,毫不恋战,立时撤退。阿布萨担心车队安危,折返回来。刚纵马驰出树林,就看见半空中黑衣人追杀翼儿,所以一出手就是大招。

他手中这杆龙纹长枪,得自人族修真高士所传,正是颛疏五兵中的“九棱虬螭枪”,此枪分为雌雄两把,他手中这杆是雄枪。

惊魂初定,收气降落地面,初生牛犊,适才性命堪危的情形,立刻忘得干干净净。翼儿嬉皮笑脸地朝阿布萨吐吐舌头,叫道:

“大哥,嘿嘿。”

“啊呸,贼人逃得倒快!”

阿布萨愤愤地骂了一句,翻身上马,探手揪住翼儿领角,把他拽上了沐血马鞍,口中赞道:

“小兄弟,你的飞行术可不简单啊!”

阿布萨见他刚才所用飞行之技精妙,出言相赞。说话间,双腿一夹,沐血马撒开四蹄,驮着二人向驿道上的炮车奔去。

敌情解除,结成盾墙的狼族士兵整队集结。刚才偷袭的那一队黑衣人寡不敌众,尽数被狼族士兵击毙,尸体横躺在驿道上。那群翅膀上发着萤光的黑蝙蝠也被驱散。清点人数,狼族士兵也有十数人阵亡。

阿布萨抬腿走到一具死尸旁,用枪头挑下面罩,定睛察看了一番后,回头对翼儿说道:

“果然不出所料,这批人是冥军黒蚕死士。”

密林中抢先用火箭发动偷袭的是熊罴部落的弓箭手。这群黑衣人却是冥军中的精锐死士。此番西界大战,果然有冥族参杂其间。

熊族弓箭手先以火箭偷袭,是想吸引狼族战士的注意力,好给后面出手的黒蚕死士,制造破坏神烽炮的机会,不料阿布萨一眼便瞧出敌人阴谋,临阵指挥,丝毫不乱。

“幸好早有防备”,阿布萨不禁感叹,一回身瞧见翼儿有些疑惑的样子,忙向他解释道:

“黒蚕死士是冥军训练的一群亡命之徒,专门执行特殊任务,所用手段卑鄙无耻。你看地上发出磷光的正是蛊磷镖,淬有冥界炽火蚕身上的磷粉,遇物即燃。往后你若遇见,可要多加小心。”

翼儿听见这话点头应是,再看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黑衣人尸体,伤口位置流出的暗绿色血液,正是冥界生灵的特征。

这边古嘟鲁面带愧色走了过来,打扫战场,将军士遗体就地葬于林间,简单休整后,上马继续向镇水关开进。

一路上再无敌军骚扰,箭骨营炮队在阿布萨前锋骑兵营的护送下,翻过低岭,前行几里,亥时正点抵达了镇水关。

关墙上灯火通明,点着一排排用雪杉木树脂制成的火把,草原神雷山中盛产雪杉,狼人们日常所用多取此木。

守门军士打开要塞铁门,狼族士兵早就听说神烽炮威名,今日得见大炮真貌,一时欢声雷动。

镇水大营军械总管黑牙尔早早便率人亲自等在这里迎接,见炮车抵达,赶忙指挥士兵给两门神烽炮和弹药车换上了新牲口。

阿布萨朝古嘟鲁招呼一声,说道:

“古将军,这里交给他们。请随我来,大帅此刻正在前营等待诸位。”说完,驱马带路,抢先驰出。

坡行缓缓向上,翼儿和两名火炮队长紧随其身。原来镇水关乃是一座骑峰而建的岩石要塞,地势险要。山岭南北绵延,一眼望不到边,镇水关所在正是主峰位置。

翼儿抬眼向左右两边遥望,只见此处要塞霸居高岭,两边卫墙沿着岭势向下延伸,一时望不到边。镇水关居高临下,俯瞰西部百里荒原,占据了防御地利。狼族军队依山取石,处处建有军事设施,足可容纳数万兵马,军事优势十分明显。

翼儿他们由要塞东门进关,此刻要去的是镇水关西门城楼,雪缘草原西部边境破军山脉的制高点。

“破军”、“镇水”二词,是草原狼族为纪念前世大英雄阿利烈起的名字,如今的这座关塞更是阿利烈亲自督建,距今已有三千余年的历史。

狼熊二族世代为仇,争霸草原统治权。三千年前,阿利烈率军深入黑峦山脉,追击数百里,一举击溃熊罴部落,擒杀熊族大王。回军至此,查勘山势,破石建楼,沿山岭南北修筑了百里御墙,从此划定草原西界。

镇水关经狼族世代加固修筑,可称雪缘草原第一雄关。此番熊罴部落自西方杀来,必须先攻破此关,才能进犯草原腹地。

两军对战月余,战事呈胶着状态。熊水联军和狼军都在加紧调遣,镇水关东西两侧聚集了双方十余万人马。草原各部落派出的第一批援军,今晨黎明刚刚赶到。箭骨营炮队有联盟议事会八百里加急兵符,一路上驿站优先补给,竟是第二批援军中最先抵达的。

战马脚力神速,片刻功夫,众人进入镇水关西门关楼。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值哨军士拦住去路,阿布萨出示腰间金令。

关门打开,借着道旁火把光亮,放眼一望,原来这里是镇水关关楼外的一座瓮城。

瓮城前出,建在破军岭主峰西坡上,霸据地势,以镇水关关楼为中心,是一处扇形防御工事。半径约摸三百步,恰好一箭射程。

瓮城墙体比主墙略低,墙头上每隔五十步便建有一座戍卫塔。周围山势凹凸,只在瓮城对面斜坡缓缓,敌人来攻,正好覆盖在主城和瓮城双重火力之下。

翼儿在箭骨大营受阿图塔大帅教导,学过关防要领,此时身临其境,观察实地与兵书完全一致。只有一点,他还没搞明白:瓮城城墙环闭紧密,居然连一扇门都没有,如此一来,关塞内的守军该如何出击?

破军岭不似北部神雷山巍峨挺拔,山形波浪起伏,绵延不绝。狼族军队在各处制高点修建防御工事,更在山体中掘出四通八达的运兵暗道,犹如一张严密的大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月色凄惨,寒风刺骨,对阵双方偃旗息鼓。瓮城中军士们正在加紧修补白间作战损毁的城墙。让人奇怪的是,瓮城地面上水汪汪的一片,泥水混浊交杂,几乎覆过脚面。最让翼儿大惑不解的是,时节正是寒冬,这些水为啥不结冰呢!?

这可是自己从来没遇见过的事,得空一定要好好请教阿布萨大哥。

一队队军士手持盆桶,正在清理积水。阿布萨领着几人沿阶而上,来到城墙坐中而居的一处望楼。

镇水大营主帅阿怒哈,一位年迈却不失苍劲的银甲老将。披着金边狼头红氅,左手叉腰,右手搭额,足蹬窗沿,正在凝神观望敌情。几位银甲持戈侍卫,肃立两旁。

阿布萨向前一步,躬身施礼,低声禀道:“大帅,箭骨营神烽炮队到啦”。

连呼三遍,阿怒哈才回过神来。

“好!”老将军赞了一声,声音洪亮如钟,全无老者之态。

“箭骨炮队古嘟鲁拜见大帅。”

古嘟鲁抬臂行了个狼族军礼,双手奉上阿图塔军函,身后几人跟着他施礼。翼儿偷眼一望,面前这位老将军须发皆白,目光中蕴有逼人力量,又似蕴有无穷智慧,站在那里,凛然自威。

“好,好,很好!”老将军看完阿图塔来函,连说了三个好字,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看完军函,点头朝众人示意。目光如炬在众人脸上一扫,一双鹰目停在了古嘟鲁身后的翼儿身上。

“啊,这个小家伙,你怎么来啦?”言语之间,颇感惊讶。

翼儿听见大帅发问,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刚想出言解释,却被阿怒哈挥手阻止。

“哈哈哈,我怎么能不认识你这个小家伙呢?你就是那个从小就在草原长大的人族小孩吧,当年在红缨大会,老夫我认得你,你却不认得我哦,哈哈哈!哈哈哈!”

阿怒哈连连大笑,眼光中透出一股长者的慈祥。

翼儿闻声臊得脸颊一红,赶忙躬身禀道:

“大帅,我奉命前来观战,阿图塔大帅不准我参加战斗”。

“哦,还有这事?观战,观什么战?狼族武士保家卫国,从来不分年龄大小。你既然来到这里,就该多多杀敌才好!”

阿怒哈有意出言试探,一双精目紧紧盯着翼儿,

“谨遵将令!”

翼儿闻听此言,不禁心花怒放,这回可捞到救命稻草了,不用再顾忌什么束令了!其实晚间驿道遇袭,他就违反了阿图塔大帅的军令。镇水关可是这位老爷爷大帅的地盘,当然要听他的!

“荣誉、牺牲、勇敢!大帅,我年纪虽小,这六字誓言可是时刻铭记在心的!”

翼儿一时来了精神,挺挺胸膛,高声喊到,连续几日没休息好的疲惫,此刻一扫而空。

阿怒哈听见他回答,不禁连连点头,眼光环顾四周,感慨说道:

“说的好啊!看见你们这些年轻人,才发现自己是真的老了。我狼族英杰辈出,何惧敌人来犯?啊,哈哈哈!”

众人闻听此言,一齐笑出声来。翼儿更是热血沸腾,攥拳连连捶胸,他这副样子,正是狼族士兵表达兴奋的动作。

当下,阿怒哈传令召集各营将领,前往中军大帐商议军情。翼儿告别众人,由亲兵领去后营用餐。

路上他猛地想起烈风营的小朋友阿鲁也在这里服役,向亲兵一打听,原来阿鲁在军需营。前几日去后方押运粮草去了。听到这个消息,不免有些失望。

离开望楼前,他透过石窗,发动心应术向前方查看。远方一片闪着粼粼白光的湖岸,透出万点篝火。熊水联军营寨绵延十数里,果然声势浩大。敌军营寨中依稀传来唱歌声,一堆士兵围着火堆唱歌跳舞,像极了狼族百姓聚会时的场景。敌军士兵作战之余,竟还有心情唱歌?士气之高由此可见,难怪以镇水关的实力,还要请求援兵!

身临火线,大战在即。他胃口大开,这顿饭独自啃完了一支黄羊腿,当然少不了饮几杯马奶酒。吃过夜餐,他被安排到镇水关主楼内的侧屋休息。

屋中立着几张木柜,上面堆满文书,只在门后支了一张简易的行军床。阿怒哈大帅有过交待,让他住在关楼里。老牛护犊,原是人之常情。

吃饱之后,困意顿起,倒在床上,未及解衣就已沉沉睡去。

谁牵我的手,去崖顶看那朵遗世的红花?荒野中的小树,度过了整个冬天为何还没有发芽?

一只精白大鸟,缓缓从血金河河水里飞起,白鸟扑扑扇动着翅膀,向雪缘草原北方绵延的神雷山飞去。

穿过灿烂红霞,身披纯净之光,在绿地圣母慈爱目光的注视下,那朵蓝莲兀自旋转,谁的心在慢慢融化?那是虔诚的祝福,亦是悲悯的垂顾。

一件柔软绵香的红纱披风从头顶飘然落下,有寒冷冬日,漫天雪花。

睡梦中的翼儿嘴角一咧,偷偷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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