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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三场死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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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言之事势必实现,正如书中主角不会在黎明前倒下。

我不会死。

亚里·巴比伦抚摸着背上的阿隆戴特,手微微发颤。

太冷了。就连神赐之剑也传染上了冰的寒冷,就像一种疫病——这里什么都是寒冷的,木头,雪,马鞍,甚至连火把。

“亚里,”这是出长城以来这位游骑兵队长第一次向他搭话,“伊蒙学士应该和你说过,但我要再说一次。”班杨·史塔克隔着厚厚的皮革手套往手心呼气,“哨兵的号角,一声意味着侦查兵归来,两声意味着野人接近,三声……意味着异鬼来了。”

这个风俗有些奇怪,“如果侦察兵没吹完就被杀害了怎么办?”他不由得问。

“所以我们听到一声就要戒备。”班杨回答。

“先到这里吧。”

听了班杨的话,黑衫军弟兄们都各自松了口气,从马上下来,卸下物资开始扎营。

这支探索队只有十来个人,只带了些短弓,铁剑之类轻便的装备——莫尔蒙总司令命他们尽量不要交战,探了城外情况便全速返回。

战士见班杨挑了五人去作侦查兵,其余十来人卸下物资生火,整理废弃的堡垒,但没有向他交代什么,战士只好自己下了马来,找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向下眺望。

他毕竟不是黑衣人,这次出来,亚里换上了自己的白色铠甲,又变回那个扎眼的人……

不,只是这氛围给他的错觉……黑衫弟兄们都很少说话,这些游骑兵不是那些受训兵,他们长年与冰雪相伴,早就变得冷峻、坚毅又沉默,并没有别的意思。

我有些太敏感了。

不止是因为这冰雪,还因为那些尸体……

长城外的情况——出长城门以来,已经见了太多野人的尸体。那些举着石制“武器”、皮革“防具”撕成碎片、手脚扭曲、骨头翻到外边来的尸体,从城门到这先民拳峰,他们已经见了太多。

塞外的野人有多少?伊蒙学士说即使有十数万也不惊奇。亚里倒是惊异于生命的坚强——可这些坚强的生命终究也是被害了。被剑?被爪?被寒冷?

“我有一事想拜托你。”班杨坐到他身边。

“我自会全力以赴。”他回答。

“……倒不是什么需要全力以赴的事情。”班杨说着,拿出一封信,塞在战士手里,“我们准备了信鸦,可也要留个后手,如果发生了什么,我们的信鸦没能把信送出去,请你把这信亲自交给总司令。”

“为什么不现在就请信鸦送?”亚里看着他,那位游骑兵答道:“因为信中内容还未应验……如果我们的信鸦真没能送出去……就说明我的猜测是对的。”

“……我真希望我们有足够的燃料……”班杨说着,口中冰雾不断吐出,“……我还记得劳勃那肥胖的身躯站起来的样子——他死前的样子已经称不上战士了,可那些死去的野人可还是作为战士死去的,甚至连女人,也是拿着武器的矛妇。我们看见了多少?几十?几百?上千?”

班杨指指山下:“我们越向北前进,尸体的密度就越大,而我们只不过探索了鬼影森林的小小一角,远不足这森林的十分之一。那到底有多少野人死在了这里?几万?”

“……你知道我最害怕的是什么吗?”这位首席游骑兵看着亚里的眼睛问。

他大概知道,“……几万野人,就这么沉默地死去了,长城甚至对此一无所知。”他也在害怕。

那些野人有攀越长城的手段,且不说成功率,在必死和一线生机间,人总会选择那一线生机……可一路上他们甚至没见到那些粗制滥造的粗绳、打着骨钉的鞋子。

“莫尔蒙司令相信你。”班杨继续眺望鬼影森林,“他大抵很早就知道你不是史塔克的人,但他还是选择了相信你。我不知道他的依据……但我也会选择相信你。”

“我们该选另一条路回去。”亚里说。

“我们会。”班杨回应他,“可我不觉得其他路线就没有那些尸体……我们低估了事态,可就算不低估又能怎么样呢,总不能一把火将塞外烧了……只要烧不尽,它们就还会站起来。”

“劳勃从死到站起来隔了数分钟,要拉起几百人进行阻隔至少需要一些时间。——我们有马,尸体可没有,只要它们预测不到我们的行进路线,就有机会突围。”

战士说。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似乎看见班杨眼里有赞许的神色。

“我们游骑兵可不该这么早讨论退路的事情,”班杨拍了拍战士的肩膀,“早些休息吧。”

——

“看起来更像一场逃亡。”

班杨拉开死去野人的皮革甲,已经冻住的黑色伤口细而窄,几乎将野人从背后斩成两截。

伤在背后——许多尸体都是如此,遍布几百平方米,如果不是巧合,那这些野人应该是在逃跑的时候被杀死的。

一场诡异的恐惧压倒了在场的所有人——亚里的脑海中构建出这么一幅景象——剥下鹿、狼、甚至熊的皮草做盔甲的勇猛野人,被吓得慌忙逃窜,没有带上足够的水和粮食,甚至没人胆敢面对敌人,只能背对,只能背对。

“这里有铜制品。”有黑衣人弟兄喊道。

是瑟恩族的人,“连瑟恩族的人都落了这么个下场,”班杨呼出一口白烟,“听起来我们长久以来的敌人已经被解决了。”

他说的大概是野人们。这定然是一件好事,可没有黑衫弟兄笑得出来。

饥饿的老虎咬死了狼,羊并不会为狼的死感到开心。

“我们不该再扩大搜索范围了。”亚里提醒他,“风雪在逐渐变大,号角声传得再远,没法看见敌人就没有意义。”

但他们不是羊,“集合!”班杨喊道,“保持警惕,不要掉队!”

十来个弟兄组成楔子样的队伍,向前推进,比起侦查队更像骑兵队。

夏天也会卷起风雪么?

他怀念起暮光港口的白酒来,布姆赞的冬天只消一口入喉,阵阵暖意立刻驱走寒冷——这儿的酒也不差,别具风味,但那烧心的热意却完全无法驱走入骨的寒冷……

烫归烫,冷归冷,倒是全无冲突。

该死。亚里暗暗提醒自己,在风雪和恐惧中保持专注是相当困难的,可再难也得坚持下去。

一路上满是过去式的死亡……是已完成的死亡,除了哨兵树和其余他叫不出来的花花草草,竟几乎没有生命的痕迹。

尸鬼和异鬼到底在哪儿?他们已经深入到鬼影森林的一半了。

扎卡里没有看见任何事——他的预见大抵是准确的……

亚里找不到什么线索,这一次出巡真的不会有有什么发现吗?与异鬼和尸鬼的接触,不该发生在这里吗?

他最早看见那双绿色的眼睛,第二个看见的是他身边的黑鸦弟兄,至于第三第四及之后就几乎没有区别了——他们几乎同一时间拔出剑来,对准那个方向——

是一只冰原狼。亚里见过,浑身白毛,和琼恩那只白灵很像,只是个头明显大了许多,几乎有小型马大小,眼睛也不是血红的。

这只落单的冰原狼既不吼叫也不逃窜,只是默默看着他们,没有多久就低头走开了。

“该死的狼崽子!”

有黑鸦弟兄咒骂道,好几个弟兄也跟着骂了几句,骂完才将剑又放下来,只有班杨冷峻着脸,看着狼离去的方向,剑继续架在胸前。

“有巨人的尸体!”眼尖的弟兄喊了起来,指向一个方向。

战士略作估算,那尸体大抵有三米多高,身形健壮,没有穿着外衣,长长的体毛就是他们生来的外衣。那野人满身鲜血,野兽撕咬的痕迹遍布全身,断裂的粗大木棍倒在身边,散发着腾腾热气——

“他还活着!”亚里驱马离队,班杨喝止一声,立刻叫弟兄们跟了上来。

热气是从血和鼻腔蒸出来的——巨人还没有死,但估计活不长了,他胸口的起伏越来越浅,越来越缓。

亚里翻身下马,伸手按向巨人后颈的伤口——还有些温度,但不多了。

我该治疗他……可如何治疗呢?我不是牧师……也不是圣武士……

‘你不是乌鸦?’那个倒地的巨人看向他的方向,但没有看着他,那双眼睛已经看不见东西了。

他该怎么回答?‘我不是乌鸦,但我想帮你。如果有必要,我可以找乌鸦来。’亚里斟酌用词。

“你听得懂巨人语?”班杨也在他身边翻身下马。

听得懂。他没有回答,他将耳朵凑近巨人的唇边——

‘野人首领,开战,投降,求援,都死了,派我们来,也要死了……不要掉队……火……。去找乌鸦,冬天,黑夜,异鬼要来了,长笛……要响了。’

巨人蠕动的嘴唇再没有合上,呼在亚里耳边的热气也戛然而止。

‘我们?’亚里喃喃念着,越过巨人的尸体向森林深处望去——那边没有一具尸体,倒是零星瞅见几只鹿和熊,巨人尸体上的伤口也和刚刚见到的冰原狼的尖牙相吻合……

但是一股冷意自他的心底蔓延开来,直觉告诉他这句话必须要告诉扎卡里,要告诉南方诸境……

“我们撤退。”亚里对班杨说,“野人首领和什么东西开战了,死在这里的可能是他的斥候……他还说了,黑夜和异鬼要来,还有长笛要响……这是什么意思?”

他转过头,却见班杨半张着嘴看着他,瞳孔微缩。

可这时号角声响了起来……?

……怪了,是谁吹响的号角?

长长的号角声响彻了鬼影森林,那些狼、鹿、熊统统跑没了踪影,班杨用力按上了战士的肩膀: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些话么?”

哪句?亚里一时不明白,但对方说的话他全都记得,于是他点了点头。

“上马!”班杨朝弟兄们喊着,第一声号角结束。

风雪更大了些,有效视距从百米变得不过五十米。

“调转阵头,楔形阵型!”班杨的命令几乎和第二声号角声同时响起,亚里发现自己被裹挟在了楔形的正中间。

“全速突击!”

班杨的大喊再度响起,全阵迅速向长城的方向奔袭而去——第三声号角声被甩在了身后……

……了不起。

亚里不由得赞叹。

——正是如此迅速的决断,才能如此及时地脱离险境。

亚里回过头,看见冰风雪中亮起了一双双蓝色的眼睛,其中一只眼睛非常高……是那巨人的……

马奔行的速度比尸鬼复苏的速度更快!他看见马蹄奔踏过的地方,结着血冰的尸体颤抖着站起,然后向他们伸出手——可黑衫弟兄疾驰而过,那些腐烂的手连马蹄也没有摸着。

能行!

风雪和森林阻碍了马匹的行进速度,但还是略快一筹!

“左前!”

班杨大喊着,为队伍纠正方向。

寒意在离他们远去……是因为心跳加速了吗?亚里感觉自己稍微有些暖和起来了。

马群便在风雪中疾驰着,不断将复苏而起的尸鬼抛在身后——不断、不断、不断……

不对。

鬼影森林距卡斯特的堡垒究竟有多远?

他们半奔行半探查,来这里花了快两周——那回程呢?

马儿可跑不了两周……他们不断甩掉尸鬼……但究竟甩掉了什么?蓝火还在不断追逐着他们……究竟该甩掉什么?

“冲过去!”

班杨的声音撕开他的茫然,他这才看见他们前方站着人……站着死人。

轻骑兵轻松撞开腐坏的防线……马背上少了两三个弟兄……

我早该知道的……他们会死……

亚里没有使出阿隆戴特,它太长了,而他又被裹挟在正中间。

他看向班杨,班杨没有看他。

……如果我展示的实力足够,我是否能被委以先锋的重任呢?

该死!不要分神!

亚里逼迫自己向前看——冰风暴之中有蓝色的火焰,十来双……如燃烧着的冰——罗纳德当初是这么描述的。

——惨烈的嘶鸣……这些马儿嘶鸣声只能用惨烈来形容,亚里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就感觉身下一歪,十来只马匹接连翻倒,将他们摔在地上。

是绊马索——他在翻滚卸力的时候注意到哨兵木间冰蓝色的反光……他们太注意那些蓝火,连马儿也没注意到脚下的陷阱。

雪中是死者,十来个,但又不止死者……他终于看见了,乳汁般雪白的皮肤,如池塘般泛着粼粼波光的铠甲,冰冷的凄美的蓝色眼睛,还有那薄如冰片、着蓝色微光的剑——战士一眼就明白过来,这不是什么尸鬼……这是真正的异鬼。

“亚里,带着信,带着我们的消息,快走吧。”班杨和几位侥幸没被压在马下的弟兄将几匹马扶起来,“我们还有三匹马能用,你应该能冲得出去吧?”

冲得出去。

“不,不对。”他回答,“只是这点数量的话,我可以取胜。”

他们会死……他本以为自己能果断将他们抛下,可事到临头却发现做不到。

我该怎么做……扎卡里……

不,现在能做决定的是我,该做决定的是我。

“我的脚程不比马慢多少,”他说,举起阿隆戴特,“我不会死,班杨阁下,信是你写的,我们保有的信息是一样的,我们应该分两路,这样消息能传达出去的机会就大大增加了。”

信鸦呢?这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但那断了脖子的死矛妇向他们冲来,眨眼之间风雪炸起,尸鬼被斩成两段。

“走。”战士抖掉阿隆戴特上的血。

“……三名轻伤的留下援护,剩下的两人坐一马,突袭!”

班杨带队从右翼冲出,马蹄溅起雪花,有一半的尸鬼逆着雪花追去,亚里冲进那些尸鬼中……

阿隆戴特是斩龙剑……人的芊芊细腰斩起来却是格外称手。

留下的三人吼叫着涌入尸鬼群中,石矛、铁剑,雪与血穿刺交互,方从暗红的皮护甲将剑抽出来,立刻又得用剑柄将背后半开的头颅敲碎……十来尸鬼不过是刚开始的数量,附近的尸体不断爬起,然后沉默而蹒跚地赶来。

好。

这样便没有尸鬼去追班杨他们了吧。

亚里双手旋舞着长剑,将尸鬼的阵容搅个天翻地覆。

手、手、脚、脚。

这是布莱顿、罗纳德……他们一起探讨出来的对策——剥夺有效行动能力,直至完全杀死,不停削弱。

冰蓝色的剑斩向他的面门,他抬剑去挡,两剑交锋处传来刺耳的声音。

“轰——”

亚里将异鬼架飞,砸进树里,厚重的雪塌下来将它掩盖,战士一步踏散雪花,重如泰山的一剑朝它劈下,异鬼举剑来挡——

这是个假动作,布莱顿在切磋的时候常喜欢用这种伎俩,常让罗纳德摸不着头脑——

阿隆戴特扭了个弯,从异鬼左手边的间隙斩向它的脖子——

罗纳德的剑和斧子无法打败异鬼,但阿隆戴特可以——

剑斩中了……却没斩透……剑刃砍进一半,还是止住。

狗屎。差不多得了。

亚里在那双蓝色眼睛里看见自己,看见冰蓝色的剑朝他脖子砍来——他将全身力气集中在手上——

两把剑都斩穿头颅……

好痛啊,扎卡里……这一剑快要了半条命……

亚里捂着泛着[游戏人]特效的脖子,看异鬼的蓝色头颅落入雪中,火焰熄灭。

异鬼的血,是蓝色的。

赢了。

他回过头。

可留下来的三个黑衫弟兄已经浸透鲜血。尸鬼们围着他们的尸体以剑起舞,他看见其中一个弟兄向他伸来一只手,手中是一封信。和班杨交给他的那封一模一样。

风暴中亮起了更多蓝色火焰,是更多尸鬼,是更多异鬼。

那些尸鬼中有他熟悉的身影……那几个逃走了的守夜人弟兄、肠子流了一地的马、还有班杨·史塔克。

亚里四下环望,心中的冰冷无从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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