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同甘共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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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深了，男子坐在床边，单手支撑着脑袋，看着床榻上还未醒来的女子。
湖面上，躺着一个红衣女子，她睁开眼，缓缓起来。抬眼张望，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场景。
司音音清楚，她如今又是在那个梦境里。只是不知为何，她每次受伤之际，便会来到这个幻境。
空寂的湖面，泛起一阵涟漪，她站在上面，看着脚下肆意盛开的红莲，凄凉忧郁的声音传来，她回眸，注视着身后的女子。
那女子微微一笑，踩着莲步走来，“司音音。”她轻声唤起她的名字，如春雨般温柔细腻。
这次，她终于看清了女子的容貌，惊讶之际，她想起来了，此女正是上次幻境囚牢中的女子。
“这里是何处？你为何每次会出现在我的梦境？”她凝视着和她相似的女子，仔细瞧着。她们同穿红衣，只是，她穿的是红色戒装，而那女子，则是红色华贵长裙。
那梦中女子莞尔一笑，她倾国倾城的芳容竟令司音音有些失神。转身，那女子温柔的语调响起，“此地是南闵禁地，至于我出现在你的梦境，不过是因果轮回罢了。”
“南闵禁地？”司音音有些茫然不知，“不过，即是禁地，我怎会频繁来到这里，你又为何会在此？”司音音不解，眉头紧锁。
女子盯着那长裙女子的眼眸，直截了当的问道。
那女子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良久，她转过身来，玉指放在司音音的眉心处，在她的耳畔低声道：“以后，你自会知晓。”
说着，她便发觉自己两眼发黑，意识迷糊，感觉到身体在不断慢慢下沉，她闭上眼睛，缓缓沉入湖底。
床榻上的人忽然动了动手指，池易当即紧张起来，双手紧紧握着女子逐渐有了温度的手。“不！”女子大喊一声，于是便从梦中惊醒过来。
男子激动的看着女子，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音儿，你现在感觉如何？”满脸担忧的他，见女子醒来，顿时眉头舒展。
女子舔舐了一口干裂苍白的唇，她揉揉眉心，溯夜听见屋里的动静，推门进来。“溯夜，拿水来，快。”
池易把水递给女子，溯夜欣喜道：“姑娘，你终于醒了，公子可是把你担心坏了。”榻上的女子看了眼男子，道了声谢。
“漫笙等人可有追来？”她有些激动的问池易。
将女子扶着躺下，盖好了被子，池易坐在竹椅上，慵懒的望向窗外。“你好生休息，此事，你不用担忧。”
许是知道他会这么说，女子嗯了一声，仰望着屋顶。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般，冬日，马上就要来了。
男子立在那里，妖孽般的脸上布满冰霜，绣着似血欲滴的珠曼沙华像是恶魔般妖艳。
傍晚司音音前来寻找池易，他转过头，大步流星走过去，扣住了女子的手。“即刻，我们便要离开了，只是，你伤还未痊愈，怕你染上风寒，所以我命溯夜连夜备了一辆马车。”
司音音浅浅一笑，和他一同走上马车。
他们离开了这个小院，踏上了直通溯域的方向，只是司音音不知而已。
一路上，四周都是寂静的诡异，就连一声飞禽走兽的声音都听不见，她不觉提高了警惕。司音音似乎觉得，有一场阴谋正在等待着他们，等待着他们上钩。
马车里很温暖，女子有些热，于是她掀起了车窗上的帘子，冷眸注视着外面。池易发现女子的不对劲，关心的问道她有没有事。
又走了一段路程，溯夜停下了马车。男子抬起冷冽的凤眸，温柔的对司音音道：“你先不要出去，我下去看看。”
“嗯。”司音音低下头来，静静的坐在马车里。
池易下了马车，于是注视着面前的一群人，他狭长的眼中略过一股戾气。就这样，双方已敌不动我不动态度对峙着。
少女见男子没有上来，于是掀开车帘，看着此时的情况，她冷眸扫过对方，于是抬脚下了马车。
池易回眸，担忧愠怒道：“你怎下来了，本公子不是叫你好好待着吗？”女子取过腰上的长剑，似笑非笑，“此状况，想待也待不住啊！”
他们四面已被包围的水泄不通，看来，漫笙为了杀他们可真是下了血本了。对面，漫笙坐在马车里，怒视着他们三人。
嘈杂的人马声传来，那白衣女子得意的大笑起来。司音音转过头，凝望着来人。
“老夫救驾来迟，还望帝姬殿下责罚。”老者站着略低首对着马车里的人道。
情况不妙啊！对方起码有几百人，而他们，只有三人。放眼全局，纵然他们再厉害，可是面对悠悠众人，显然是敌众我寡。
“虞大人，您说的这是何话？本殿下怎会怪罪于你呢？”清脆的女声传来，司音音把视线放在了微胖的老者身上。
“虞大人？莫非……”老者看到了面前的女子，脸上表现出极大的恨意。“儿啊，为父今日定会为你报仇！那女子，必死无疑！”
男人将环刀举过头顶，四方的江湖杀手和官府拿起武器冲了上来。
她知道，这将会是一场恶战，今天，不是她死，就是我亡。女子的目光又坚定了几分，侧脸看向男子，发现他正好看着她。
“音儿，怕吗？”男子望着女子，轻启薄唇，缓慢悠然道。
“怕？我何时怕过？”女子嫣然而笑，如炬的目光深沉了几分。
虞甯虔对漫笙说，“殿下，老夫有事求于您，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人有何话就直说吧！”
老者顿了顿，捋了捋灰白的胡子，“抓住了那女子，可否能交由老夫处置？”
漫笙端起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抿了一口，“好啊，交于大人，本殿下也是很放心呢！”
司音音杀了虞澜，虞甯虔一定不会放过她的，看来，要杀她的人，可不止她漫笙一个呢！
那些杀手和士兵，拼了命般的击杀他们，池易扫过众人，嗤笑一声，似是在笑他们，自不量力。
“音儿，今日我们便同甘共苦，惺惺相惜。”男子异常俊美的脸庞浮现出一种高深莫测的笑容。
“好，我们一起同甘共苦，惺惺相惜！”
两人背对背，合力对众人致命一击。女子轻身一跃，一脚踩在虞家兵的头上，持剑划向长空，被剑所伤之人，脖颈喷薄而出的大量血，溅在了她的脸上。
她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丝毫没有慌乱胆怯。
思音阁内，仟玥弹着七弦琴，飘飘白衣，似是谁家少年郎？
琴声落，他抬眼望着推门而入的人。
男人向仟玥行礼，抬首正色，“祭司大人，近日，帝尊命七道鹤再次进行镇压灵湖，因七道鹤镇压有功，帝尊于是钦封他为安国国师。”
温润如玉的男子放下停在琴弦上的手指，深邃的眼眸暗波流转，“安国国师？不过就是祸国殃民的妖师罢了。”
“元大人，付家和风家的关系近日如何？”仟玥抬抬手 示意男人坐下说。
“回禀祭司大人，付家和风家因为陵墓一事而彻底反目，且风家四公子还因此事而重伤付家三少。”
“哦，看来事情越发有趣了！”年轻祭司抿了一口茶。仟玥对着元大人一笑。这笑容，意味着什么，恐怕只有仟玥他自己知道。
过后，他嘱咐元大人，定要让黎家和顾家反目。至于虞家，他自有打算。
元大人走后，温润而泽的男子立在窗前，他抚摸这手中的银铃手链。一阵冰凉的触感侵染了他的指尖，他望着手中的旧物，想起了那个亡人。
池易血千丝发出，那些以卵击石的人，被极细的丝线缠住，脖子上被生生勒出一道血痕，男子轻轻挥手，丝线便缠的更紧了，直至将那人的头颅切下来。
女子则如恶魔一般，疯狂的屠杀着，敌军的几百人，如今却被杀的还不到一百人。虞甯虔看着遍地尸体，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女子和她身边的男子竟是如此厉害。
男人吞了吞口水，他转过头，“殿下，我们的人 ，只剩不到一百人了。”马车里的女子愤怒的取出了软剑，握紧了拳头，猩红的丹蔻指甲嵌到了她的皮肤里。
而前方阻碍她的人，硬是被司音音杀出了一条血路。女子肤如凝脂的脸上溅满了敌人的温热的血。她心底的怒恨涌上心头，于是一剑劈开了撵车，欲刺向漫笙。
白衣女子此刻立马破车而出，司音音与漫笙顿时展开厮杀。司音音持剑挑落漫笙的面纱，一张溃烂结痂的脸恍然出现，那女子看着被挑下的面纱，发疯般捂住自己面目可憎的脸。
“真是罪有应得。”司音音冷声脱口而出，女子竟没有一丝怜惜之色。寒月急忙拿来另一帘面纱，交给漫笙。
漫笙 想想自己那张芳华绝代，天人之姿的美丽容颜，却被池易那家伙一掌击中自己的命门，导致她毁容。
白衣女子眼眸中浮现出了怒火和恨意，“池易，司音音我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废话真多。”司音音悠悠说道，转身躲开了漫笙的软剑。寒月正要举起毒鞭甩来，溯夜一脚将她踢翻，倒地的寒月当即吐出一口血，指尖露出了长针。
“澜儿呐，爹这就给你报仇，让这贱人给你陪葬！”男人举刀袭来，女子前后有敌，为躲避虞甯虔的击杀，后背却让漫笙划出了一道血痕。
池易见她有难，疾步上前，顿时，一股红色的气流将老者包围住，司音音伺机将虞甯虔刺伤，她一掌将漫笙推到数十米，举起还滴着血的剑，径直刺进她的胸口。
漫笙口中涌出大量的血，司音音轻轻附在她肩头，耳畔传来鬼魅般的声音，“漫笙，感觉怎样？”
司音音脸上浮现出一抹明媚的笑意，可是在漫笙看来，实在是令人不寒而栗，仿佛地狱般的恶魔。
漫笙挣扎着想要推开司音音，于是怒道：“贱人，你不得好死，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她白色的衣裙被血染红，狼狈不堪的女子看着眼前这个瘦小又使人发指的司音音，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惧怕。
就像是千年前她惧怕那已经亡故的女子一样。
司音音嬉笑一声，抬起一双冷眸，慢慢的凑近了漫笙，“哦？是吗？”她将剑用力推入她的心口，那剑便刺的更深了，漫笙无力挣扎，只好缓缓向后倒去。
寒月此时也身受重伤，乘机逃脱溯夜的追杀，连忙赶到漫笙旁边，想要救她。司音音终还是支撑不住，意识也逐渐迷糊。
她感到耳边里面嗡嗡作响，昏迷之际，她只感觉到有一人紧紧的抱着她。
“溯夜，撤。”
“是。”男子将女子放回马车里，扬长而去。
寒月扶起奄奄一息的漫笙，命令所剩无几的魅影杀手将重伤的虞甯虔扶起，速撤此地。
姒浅带人前来，只看见横尸遍野的尸骨，危在旦夕的漫笙和身负重伤的众人。
姒浅急忙走到漫笙旁边，帮寒月将她背到马车里。
“咳咳咳…咳咳…”虞甯虔起来，抹去嘴角的血，迈着蹒跚的步子，前来走来。“殿下，这是？”男人看着命若悬丝的漫笙，老者眸子闪过一丝惊诧。
“殿下是被那女子所伤，虞大人，此地不宜久留，大家又都身负重伤，应当先行撤退，再做打算。如今帝姬昏迷不醒，我们只能先回魅影营了。”
“好，就依你。”于是一行人上了马车，向魅影营方向疾速驶去。
姒浅盯着漫笙不省人事的样子，一时竟有些同情她，没想到，曾经不可一世的南闵帝姬，竟会被一个初入江湖的女子所伤，真是令人唏嘘。
以前除了那女子，还从未有人会如此对抗漫笙。
司音音，是除千年之前女子后的第一人。因为世人皆知，南闵帝姬漫笙的权利有多大。
姒浅嗤笑一声，她玩弄着她的头发，心里暗喜，“司音音，你这回，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重伤漫笙，得罪虞家，他们其中一个，都不会放过你！当然，本小姐也会让你生不如死！”
池易怀中抱着女子，眼中露出疼惜之色，因为他再一次，没能保护好她，让她屡次遭受痛苦。
女子体温凉的厉害，他手覆上女子的额头，又缩回。于是池易取下自己的披风，为司音音盖上。他拭去她脸上凝固的血迹，将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接着施法，为她拖延时间。
“殿下，姑娘情况不妙，这里又没有小镇，如此拖下去，对姑娘恐怕不利。”
池易抬起狭长的凤眸，缓缓吐出几字，“回长生殿。”
他决定了，要将女子带在他的身边，不让她受到伤害。只是，不知她的意愿如何。
寒风凛冽，大地苍茫，雾凇凝结，冬月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