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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保险箱(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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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完全毁了,油漆透进布料怎么也洗不掉,尤里安很喜欢这身运动装,如今只得把它团起来扔进垃圾桶,将这笔账记在尖塔帮头上。

由于担心混混们再来,包裹好伤口后,他只能继续守店。一只手攥着钢管,一只手撑在柜台上,整个人疲惫不堪,昏昏欲睡,头趴得越来越低,最后直接趴在柜台上睡了过去。等他惊醒,才发现夜已深了,一切平安。

店铺里弥漫着碘酒和红药水的气味,尤里安生怕自己再睡着,向后仰靠在椅子上,望着地上的红油漆怔怔出神。

地板上的油漆还要洗吗?明天还要继续营业吗?店里这幅样子,还能继续做生意吗?如果不开店,钱又要从哪来?明天早饭还能吃什么?一连串的问题涌入脑海,只激起满心迷茫。

寂静中,隐约听到夜风呼啸,窗框在墙上撞得砰砰作响,他这才想起那房间窗户还没关。

只守一楼不行,万一混混们故技重施就糟了。

尤里安撑着椅子站起来,艰难地爬上楼梯。明天起床时自己肯定浑身淤青。脖子上没洗掉的油漆块很膈应,他抠着脖子,拖拖拉拉地来到那凌乱的卧室门口。

房门早被风吹开了,灰尘被卷到走廊上,飞得到处都是。

“阿嚏——!”

又得重新拖地了。

尤里安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两个小毛贼没来得及搞什么破坏,只打开了几个黑色胶布封装的箱子,满地纸片在地板上显得格外扎眼。

应当进去收拾一下才是,可尤里安不想进这间卧室,这里不属于他。

要不,就把这些东西散着算了......

门板上还留着明晃晃的脚印,尤里安探身够到门把,将门拉上一半,动作又停了。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屋里潜行,余光偶尔瞥见物体移动。盖着白布的家具轮廓狰狞,张牙舞爪地想把他赶出死者的领地。

没有鬼,鬼是不存在的。他们根本没在这房子里住过,世界上没有鬼。

不能就这么把东西扔着。

他闭上眼睛,硬着头皮闯进屋里,摸上开关,咔哒一声打开灯。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只有一队蜘蛛从墙上匆匆逃离,至于那潜行的物体,不过是扶手椅在风中摇晃罢了。

“完全是自己吓自己嘛......”

他掩上窗户,将父母的遗物一张张从地上拾起,凑成一叠,又抓起被那矮个子砸过来的书册,才发现是本相册。

掉出来的纸原来全是相片。

尤里安并不知道那些箱子里装着什么,搬来这里时,他只把所有遗物一股脑塞进房间,便再没碰过。这是他头一回走进这避之不及的房间收拾它们。

没地方坐,他就抱着一堆杂物坐在卧室门外,借着灯光把照片一张张整理回去。

最上面那张是他和父母的合影,当时他还小,骑在父亲肩膀上高举小风车,笑得天真畅快。父母手拉着手站在一起,母亲比着剪刀手,眼睛眯成一条线。

陌生感席卷而来,尤里安怔怔地看着合照,才发现这么多年来,他几乎忘记父母的长相了,记忆中只剩下一些朦胧的面孔。看到照片的时候,他们的面庞才逐渐恢复清晰。

两眼发酸,他勉力压下哭泣的冲动,感觉很对不起父母。这些天来积压的压抑和不快一齐上涌,尤里安还是抹了抹眼睛。

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能这么不争气。

可他真的好累。好想爸妈。

还好没人会看到他流泪,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闷头坐了很久,尤里安终于开始整理相册,相片角落和相册上都印有时间,他便把它们一个个对号入座放回去,边拼边看,怀念他逝去的童年。

第一次学走路......第一次,呃,尿床的床单......吹一岁生日蜡烛......父母和这间老屋的合影......和小伙伴抢玩具......打蛋糕仗......

趣事,糗事,过往的时光重现眼前,记忆也慢慢填补清晰。看到有趣之事时,尤里安不自觉笑出声来,笑得眼角带泪,这些天来第一次感到畅快。

独自一人过得太久,他几乎忘记了,自己也是在关爱中长大的。

他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和别人分享这种喜悦,但当他抬头,才意识到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还有那堆蜘蛛,不过和它们就没必要分享这些了。

相册很快就整理完了,都是他十岁以前的照片,每天都在茁壮成长,调皮捣蛋,东窜西跳,偶尔哭鼻子。他小时候最爱搞恶作剧——全都是跟父母学的——但尤里安童年时期那些小把戏,在父母面前完全不够看,他们才是整人大师。

至于十岁之后的照片,相册上没有。父母那阵子很忙,天天出任务,几乎没时间陪他。

他们轮班似的出差,这次是父亲,下次是母亲,只有庆祝生日的时候才一同在家。

某天他们离开后,回来便是一纸死亡通知书和这些遗物。

尤里安又感到嗓子发堵,赶紧甩开这些令人变脆弱的回忆,他暗自发誓绝不再掉眼泪。他又翻了翻相册,确认一切已经被恢复如初,便起身准备把它放回箱子里。

余光瞟到一抹白影,他鞋跟一扭,走去将它捡起来。

相册上的空缺全都已经对应上了,怎么还有张照片?

这张照片严重褪色,人物全都变成一团模糊的轮廓,五官只是依稀几个墨点,一共三排孩子们在照片上站得笔直,似乎对着镜头露出灿烂笑容,大人们分列两边。

尤里安打开手机手电筒,把前置灯贴在相片上,灯光穿透胶片,细节部分终于得以看清。照片里的尤里安在第一排,活泼地和旁边的小孩一起高举双手,另一侧有一个坐轮椅的孩子。

人们背后是一片残垣断壁,中央包围着一栋棱角分明的灰色建筑。

这的确是他的照片,但他却完全没有任何印象,难道是合成照?可背景怎么看都是一座废墟。

他把照片翻过来,发现背面有一行娟秀的手写字,墨水掉色严重,几乎无法辨识。

应该还有救,只需要拼凑一下字体......

毕竟开着一家维修店,对修复物品,尤里安还是有些思路。

这种工作得坐下来慢慢进行。

离他最近的桌子在留给父母遗物的那间卧室里,如今他已不再害怕,走进这房间心里反而暖洋洋的。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鬼那倒是好事,他好想再和父母见一面,骄傲地告诉他们自己一如既往的坚强,连黑帮都不惧。

没过几秒,尤里安忽然察觉到一丝异常,立刻停下脚步。桌子就在进门左手边,明明是两步的路程,他现在已经走了五步不止。

现在,桌子就在他正前方,和他还是隔着两步距离,这不是什么灵异事件——他在无意识地走弧线,避开了最短路径,选择沿着房间另一侧绕一个大圈走去桌前。

就好像桌子旁边有块地方不能踩似的。

虽只是两三步路的差距,但尤里安该细心的时候还是相当敏锐,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行动十分反常。

他朝着那块“禁区”伸出脚去,脑中立时浮现一道思绪。

【别踩】

他把脚收回来,思绪消失了。

他又把脚伸出去。

【别踩】

收回来。思绪消失。

那道思绪尤里安相当熟悉,它几乎伴随了他整个人生,经常在危急时刻提前警告,尤里安称它为预警。

在这个奇妙的年代,超能力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人人都听说过异能。

尤里安的预警并不是标准的异能,按检测机构人员的说法,这只是“一种不完全的进化”。他对此深表赞同,预警很少犯错,但它偶尔说些莫名其妙的内容,甚至还搞出过准点报时的把戏,弄得他在外人看来一惊一乍。

为什么不能踩呢?本着事不过三的原则,他再度把脚挪上去,这次预警并没有响。

应该是抽风了。

尤里安耸耸肩,踩上地板,只感觉到脚下一空,这块未经固定的木板塌了下去,另一头像上了跷跷板似的顿时弹跳起来,重重砸在他脸上。

【别踩】

原来是提醒晚了吗!

合照脱手飘落在地。

尤里安踉跄地弯下腰,尖锐的疼痛令他两眼发酸,脑袋里像塞了面鼓,咚咚响个不停。他用力捂住鼻子,血沿着指缝滴滴淌下,正好落在合照上,照片上的人物一个接一个被染作血色。

我的鼻子啊!我为什么偏要作死!

这房子真的该卖了——!

两眼朦胧的尤里安在口袋里翻出纸巾擦拭,一道不寻常的反光却吸引了他的视线,他拿拇指一抹眼角。在地板空档之下,一团黝黑的金属泛着微光。

那是个保险箱。

撬开更多地板,把箱子从夹层里搬出来花了他好一会儿,等这项工作完成,已经灰头土脸的尤里安干脆席地而坐。反正都要再洗个澡,不差这一次。

望着眼前的保险箱,鼻子里塞了两团纸巾的他突然有种不现实的感觉,又伸手在箱体敲了敲。

应该不是梦吧,毕竟这么疼。要是等下忽然醒过来,发现我是被地板砸晕了,那可太凄惨了。

家里怎么会有个保险箱?还是近年的款式,应该不是祖爷爷那辈留下的老古董。

保险箱用的是电子密码,输入盘就在把手旁边,尤里安没忙着研究密码,而是先从把手上解下一个不起眼的吊坠。

细绳底部悬挂着一个奇形怪状的纯黑色工艺品,活像把刺球从中劈成两块,上面的许多根刺还断了——地板底下没找到,不然还可以粘起来抢救下。

尤里安摩挲着刺球,很快便失望了,这不是宝石,甚至不是金属,只是个塑料材质的劣质工艺品。

“该不会是老妈留下的恶作剧?比如扎脚的积木块什么的。这种造型的小玩意很像她的道具,可上面也没找到什么开关......”猜测无果,他把刺球往口袋里一揣,去研究保险箱了。

在把手旁轻按,一个荧光的数字输入盘浮现出来,密码是四位数,还附带一个提示。

【改变一切的日子】

解密吗?老爹最喜欢搞这套,肯定是他弄的。

谜底会是什么呢?他的生日?母亲的生日?我的生日?

尤里安打算一个个尝试过来,先从自己的生日开始。

输入0803,整个面板开始泛红。

【密码错误】

并不意外,反正尤里安运气不好,但凡选择题他都不得不用穷举法找出答案。

只是这提示很快变成另一行字。

【还剩1次尝试机会,再次输入错误则永远锁闭本产品】

一般不都是三次机会吗?

尤里安嘴角抽搐,不敢再试,也放弃和机器讲道理。他在网络上搜出这款保险箱的型号,找到说明书,尝试钻漏子。

忙活到直打哈欠,他绕过密码的计划彻底破产,强行破拆也走不通了——这款保险箱有自毁功能,检测到箱体破坏就会毁灭内容物。

里面会是什么东西呢?还神神秘秘地藏在地板底下。老爹的私房钱?家传宝藏?空白支票或者无限额银行卡?

越猜想越是离谱,只听窗框又在轻微作响,尤里安停止做白日梦,走去关严窗户,两扇都反锁上,还在窗把手处搭了个铁皮罐作为警报器。

折腾一天的疲惫又涌上心头,眼皮一下子沉重得睁不开,回到楼下自己卧室,尤里安甩掉t恤和长裤,直接扑进被窝。

夜梦中,父母的面容浮现出来......

母亲看着被捉弄的丈夫大笑,笑得两肩发颤,整个人扑在他背上,然后一家人一起跟着笑起来。

一转头,尤里安又在研究保险箱,老爹突然从地板底下钻出来,“瞧你高兴的样子,我教的话都忘了?天上怎么会掉馅饼?”

母亲在旁边掩着嘴悄声问,“有没有和小朋友们好好相处?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午觉?没有和别人打架吧?”

哐!哗啦!

噪声打断了一家团聚的梦。

尤里安睁开迷离的双眼,窗帘缝隙透进来几缕阳光,天已大亮,那声音从哪来的?

哐哐!哗啦!

他清醒过来,终于明白这是什么动静。

有人在踹楼下的卷帘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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