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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案中案七偷空攒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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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极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了韩林,韩林说:“无凭无据的,只凭嘴说没有用,这样,他们今天不是要走吗?你去看看,要是还觉得他们可疑就先把人扣下,要是没事让他们先回苏州再说,不行把他们交苏州县衙查办也是一样的。”

时近巳时,金银铺的门终于打开了,那个五十岁上下,很敦实的车夫牵出一匹马,接下用铁链锁在拴马桩上的车,开始套车了。

伙计薛蚬把整理好的东西一件件往车里放,两人各忙各的,互相不说一句话,神情看着很是哀伤。

因为薛蚬平时待人和气,嘴也甜,知道他们准备关掉铺面回老家去了,偶有路过的熟人停下和薛蚬说话,薛蚬都是哭着鞠躬致谢。

感觉屋里的东西快搬完时,房子的主人来验看房子,他们就站着说话,期间看见薛蚬也是在不停地抽泣,房主一脸同情地在劝他。

因为没看出破绽,李典吏和吴极有些失望地看看彼此。

过了一会,房主走了。

车夫坐在车辕上扬起马鞭准备驾车,这时他和正欲上车的薛蚬对视了一眼,居然相视一笑。

“你们笑得有点早啊!”吴极兴奋地站起身:“这一笑,他们算是走不了了!”

李典吏、吴极和小端押着车夫和薛蚬,想把马车直接赶进县衙。

在往县衙拐时,车夫和薛蚬商量好了似的跳车就跑。

小端立刻稳住车,李典吏和吴极各追一个,他们这一跑,李典吏心里更有底儿了。

人车都送进了县衙,一查验车上的东西,问题就更多了。

金银铺里的金银器物是属于周一廷的,应该列出清单单独存放,结果却大包小裹的分别在车夫和薛蚬的行李里放着。

那个装着周一廷骨灰的瓷罐里是空的,一问,他们把骨灰埋在铺子墙根儿了。

没什么可狡辩的,打吧。

重刑之下,薛蚬熬不住先交代了。

薛蚬和那个车夫是父女,父亲叫薛刚,他们是江洋大盗,专抢远行的旅者。

薛蚬时而以女儿身勾引男子上当后再抢劫,时而父女两个直接拦路抢劫,不过,他们基本不杀人,到苏州前只杀过一个人,因为那个人会些武功,差点反杀了父女两个。

薛刚曾是一个铁匠,他的妻子因为长得很美,被恶霸强掳后愤而自尽。

薛刚杀死恶霸后带着女儿背井离乡,仗着自己有一把子力气,就做起了劫道的勾当。

期间因为想给女儿一个安稳的家,他收手过两年,在湖南的一个县城里住下,还娶了妻子。

结果后妻虐待女儿,他一把火烧掉房子再次带着女儿出逃。

在苏州,他们一眼盯上了雕梁画栋、颇有气势的专卖金银器物的攒星楼。

攒星楼里除了卖首饰、发饰,还卖当时最时兴的金银生肖。

“要是这个楼归咱们所有,咱们就再不用到处漂泊了。”看着已经二十三岁,因为饥一顿饱一顿,看上去还像十几岁的女儿,薛刚起了贪心。

薛蚬最钟爱的也是唯一的首饰是个银镯子,就是那次被会武功的家伙用刀在银镯子上砍了一道豁口,薛刚想找个银匠再添些银子把镯子重新打制得再粗些,薛蚬不肯,说那是娘留下的,不能毁掉重打。

他们看见攒星楼对面有个小金银摊位,心想正好要观察攒星楼的情况,就到摊位前,问:“修银镯子吗?”

摊主便是周一廷,长得眉清目秀的他却哭丧着脸,不高兴地说:“牌子上写着呢,专修金银器!”

薛刚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他知道,这个家伙把摊位摆在攒星楼附近,不是脑子有毛病,就是因为摊位太没有生意,想捡攒星楼漏下的客人糊口呢。

“你在这摆摊,估计难发财。”薛刚存心气他。

周一廷气哼哼地:“我父辈就在这摆摊,攒星楼是前年才开张的,你说,谁抢了谁的生意!”

“嚯,那是他们店大欺人,同行是冤家嘛,他们摆明了欺负你。”薛刚故意挑事儿。

薛蚬拿出银镯子,担心地说:“能把这道豁口修好吗?不让豁口太明显就行。”

周一廷看看银镯子,不屑地一笑:“你别瞧不起人,我能给你修得浑然天成,信不信?不过,连工带料,六钱银子!”

薛蚬一听,这也太便宜了,立刻说:“你要是真的修得看不出痕迹,我给你一两!”

周一廷看看父女俩的衣着,嘴角有一抹嘲讽的笑。

这笑,令薛刚不爽。

周一廷在自己的小木盒子里扒扒捡捡,选出一粒蚕豆大小的碎银子,薛刚看见木盒子里还有十几粒米粒大小的小金粒儿。

周一廷在拳头大小的融金炉下面点燃火炭。

“呵呵,你这些碎银子都是帮别人修首饰时漏下的吧?”薛刚存心气他。

周一廷冷冷地:“那这会子你可盯紧些!”

没想到会需要那么长时间,中午爷俩买了包子在摊位前吃,还给了周一廷两个包子。

周一廷全神贯注地看着炉子里逐渐熔化的银块,把包子收好,说是干完活儿再吃。

三个时辰后,一个完好如初的银镯子重新戴在了薛蚬的腕上。

薛刚脸上的痞气一扫而光,心想:真看不出来,支这么寒酸的摊子,手艺却那么好!

想到自己即便弄出了攒星楼的金银器物也不能直接兜售,务必得找金银匠改变器型,眼下这个周一廷不就是最合适的工匠吗?

“你这手艺太好了,咋不开个店铺呢!”薛刚由衷的夸赞令周一廷给了他一点好脸色。

他叹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若有一锭金一锭银,也打出些首饰卖,也就有本钱租个小门脸了!我们以前是有铺面的,自这攒星楼来了,我们几乎没了生计,不说挣钱了,还得卖掉首饰买米下锅呢!铺面,自然也就租不起了!”

说到这里,周一廷咬牙切齿地看向攒星楼。

薛刚扔下二两银子:“我要是有金银,你可肯给我做工匠?”

周一廷看着他,不语。

干这行的,他懂。

也有窃贼把偷来的金银首饰贱卖给他,他把首饰熔掉重新打制,但那样做是有风险的,搞不好就会鸡飞蛋打,所以这种事儿一年也只敢弄一两次,也幸亏这一两次,不然他爹娘妻儿五口人早饿死了。

“东西得是好来的,我可有一家子人呢!”周一廷说。

薛刚哈哈哈一笑:“到时候再说!我要继承祖上产业了,要是果真如愿,我就给你一笔安家费,你跟着我离开苏州,如何?”

周一廷再次看看他的粗布衣裳,笑笑,以为他是找开心呢。

几日后,忽听人传攒星楼一夜之间几乎被盗空了,县太爷贴出捕文,知情者赏银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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