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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哭妻一悲伤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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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仁是军人,官府判他秋决后上报省府裁决的同时还需上报军方。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证据如此严丝合缝,他人头落地只是时间问题。

虽找了郎中,但是赵老四还是苦撑了三日后死掉了,他手上有高顺妻女两条人命,这次不死,也难活命。

伍长等武仁的亲随手上并无人命,但是平时跟着他欺男霸女,也做过不少坏事,因此均除军籍,流放千里之外。

周兴这才正式摆下酒宴,为换帖兄弟的堂弟洗尘,为白鲁收兵欢送。

席间,呼延略端起酒杯对周兴说:“有一个问题,不知团练使可曾想过?”

武仁的事情周兴心里很不安,知道自己治下不严,难辞其咎,所以一直刻意躲避呼延略,洗尘宴其实就是告别宴,暗示巡按大人该启程了。

见他这样问,心知该来的总会来,于是借酒遮脸,做出熏熏然的状态。

“武仁调戏良家妇女在先,被拒后寒地冻时节,他居然毫无拦阻地将少年关进马棚,终酿成悲剧,此事看似偶然,实则必然,因为武仁太有恃无恐、心无敬畏,我想,团练使大人该想想如何整饬治下,不然,一旦有战事,朝廷用兵之时,如何敢用这种欺上侮下的劣兵!”言罢,呼延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转身便走。

周兴被训斥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见呼延略要走,正犹豫着要不要去送,昨晚已得呼延略面授机宜的白鲁立刻拉上周兴将呼延略送出门外。

然后,他自然少不得安抚加吓唬和责怨,给周兴深深上了一课,最后,他才完成呼延略交代的任务:“咱们将心比心,如果六少年是咱的家人,咱会怎么做?我觉得,对那六家人你还是要多多怜惜,他们若有子弟愿意从军,可以照顾;若生意上有困难,也可以军船开路嘛......”

裴州驿站,驿差告诉李校尉:“站外有人找您。”

李校尉一出门,福子挽着娘的胳膊就过来施礼。

福子的爹正围着卸去马匹的空车转悠,只听见他指着马车对小端说:“我是木匠,看这马车顶棚已经裂缝了,里面的座椅也不舒服,我想把车拉回家去,重新修缮一下,可好?”

小端是个爱马不懂车的主儿,不过他却知道最近这车行驶起来吱嘎作响,马拉起来费劲,坐在车里的莲心也总埋怨不舒服,坐得“骨头快散架了”。

于是,他高兴地说:“叔,您放心修,越结实越好,里面坐着越舒服越好,我先给您取二十两银子,您到时候多退少补!”

福子爹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李长官之前给了银子,这次啊,知州大人又给天盛院里的苦主每户五百两补偿,我也得了十两奖励,连鞋匠和打更的还各得了二两呢!这车修下来最多五两银子!”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看到李校尉,福子爹忙过来鞠躬:“谢谢大人救我家福子出泥潭。”

说完,他看看女儿,又说:“我想,大人心里必定觉得我这个爹不是东西,怎么把女儿往火坑里送?”

李校尉笑着说:“我也是穷过来的人,我懂穷人的难处,有时候为了买几升米不得不去借钱,穷哥们都没钱,只好去找富户借,可是富户的那些钱利钱高得吓人,根本还不上。”

福子爹含泪点头:“要不是您的银子,只怕我们这一辈子也还不了钱,唉,所以呀,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

福子爹平时给人做木匠活时省下的木料都宝贝般收在家里,现在全部拿出来挑挑拣拣,除了将车顶棚全部换新,还把车里的座椅换成高靠背,背部以上微后倾的,这样车里的人就算长时间坐车也不会累。

福子娘把自己做嫁娘时的一块猩红色绒布拿出来做成车帘,还用红色做底色,在上面绣上了柿子树,取个好意头:柿柿如意。

福子爹知道后街开杂货店的平顺媳妇抠妞儿惯会竹编,想去请他媳妇再给编一套竹子的座套,夏天放在座椅上凉爽些。

善良的夫妻俩不知该如何表达感激之情,唯有通过这些小事,还一些恩情吧。

日上三竿了,平顺还没开门,福子爹就绕到后院隔着院墙喊:“平顺!咋还不开店门呢,有生意了!”

没人搭理,他纳闷了,难道这夫妻俩回老家去了?这不年不节地,咋突然就回去了呢?

因为不能定制竹座套,他心里略感遗憾,转身欲走,仿佛听到院子里有声音,附耳在墙上听,居然是哭声。

他便几步跑到前门,用力地砸门:“平顺!你在家吗

“福子爹,你这是干啥呢?”抠妞儿的爹娘住得离此很近,昨晚女儿说好了一早回家吃娘做的豆包儿,见女儿没回去,以为是店里忙,抠妞儿娘就包了几个热包子来给女儿女婿送。

“嫂子来了,正好,我找平顺有事,这点儿了还不开店门,我咋好像听见屋里有人哭呢?”福子爹说。

抠妞儿娘也觉得奇怪,两口子日子过得清苦,起早贪黑经营这家小杂货店,就算有事儿也会让自己或老伴来看店,哪舍得关门呢?

再听说屋里有人哭,她心里就有点慌。

抠妞儿名如其人,平时很仔细,走在街头见到一段缝衣服的线也会捡回家用,衣服缝缝补补,出嫁七年了,就没舍得给自己做一身新衣服。

不过女儿孝顺,逢年过节对爹娘、公婆都很舍得,总会从头到脚买一身新的。

抠妞儿有一儿一女,大的六岁,小的四岁,孩子晚上都住在姥姥姥爷家里,两家离得近,白天孩子可以回自家玩,晚上回姥姥家,也可以让忙碌了一天的女儿女婿好好休息。

抠妞儿娘从门前一块石头下面取出钥匙就去开院门。

门却“吱呀”从里面打开了,头发散乱,双眼红肿的平顺把门外的两人吓了一跳。

看见抠妞儿娘,平顺立刻跪伏在她脚前嚎啕大哭:“娘!抠妞儿,抠妞儿她吊死了!”

若非福子爹眼疾手快扶住,抠妞儿娘就会直挺挺栽倒在地上。

福子爹和平顺把抠妞儿娘扶进店里,问讯来的隔壁婶子用手帮老人掐人中,抚胸口,抠妞儿娘终于哭出了声。

福子爹这才和平顺穿过店,走进后院。

后院是一溜三间平房,夫妻俩住东屋,走进东屋,福子爹差点儿吓尿裤子,抠妞儿还挂在房梁上呢。

“你,这,这人咋还不放下来呢!”福子爹紧跑两步抱住死者的双脚用力往上举,片刻后,他松开手,能摸到的脚和小腿,已经冷冰冰、硬邦邦的了。

“我去报里长去!”福子爹转身就往外跑。

不多时,里长带着两个人赶来了。

人放下后,仵作简单地检查尸体,里长则用线在上吊的绳子上做着标记。

平顺六神无主,除了哭,问他什么都没法回答。

呼延略见这边诸事停当,准备今天等车修好就返回昌县驿站去与莲心、絮儿汇合。

等到吃过午饭,车子还没送来。

小端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车子福子爹修好了,他还想给订个竹座套,结果杂货店老板的娘子上吊死了,那边正乱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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