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商人抱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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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德雷克，是缇娜的大副，也是之前李旦在码头上看到的那位男性番人。
在约翰的带领下李旦与缇娜下了船，贺冕陪着胡伟龙等在码头，相比于贺冕的淡定，胡伟龙则显得十分慌乱。
“李大人，大事不妙了！”
胡伟龙的语气有些急促，与他类似的，还有另一位番人船员，此时几乎是同样的语气正朝缇娜汇报。
看着胡伟龙慌张的样子，李旦抬手打住，直接对贺冕道：
“你说。”
“是。
禀县尊，月港那边出了点状况，商人们联手起来，抵制将货卖给把船停在分港的番商。
理由也很简单，他们说此前海防馆派了人上门，那边交代说停留在分港的番商都是非法番商，谁卖货给他们，便按违反海禁或者通倭论处。”
“嚯，通倭，这顶帽子扣的够大的。”李旦冷笑一声，皮笑肉不笑，“实际上是怎么回事？”
贺冕会心笑道：
“县尊大人果然聪慧，实际上他们都是一家人，这不过是个说辞，依我看，这就是以张恭为首的商人团体抱团取暖，一方面讨好林悟贤，一方面也想找个由头抬价。
如今市面上丝绸的价格已经炒到每匹九两了，这个价格番商们勉强还能接受。”
李旦则回头看向缇娜，只见缇娜神情一滞，琥珀色的眸子开始躲闪。
“缇娜小姐，我相信你听懂了。”
“咳咳。”缇娜猛咳嗽了两声，随即道，“李大人，咱们之前可已经讲好了。”
“可你还没答应我的条件呢。”
“答应，当然答应，我之前已经说了，您的任何条件都没问题。”
李旦点点头，没再去纠结这个点，本来这个价格就不正常，是短时间的人为因素，不可能长期持续，李旦并不指望占这个小便宜，他需要的是一个长期与外界沟通的渠道。
缇娜作为葡萄牙人，是最合适的。
“那行，一个月后，两千匹丝绸自然奉上，我这边公务在身，先行告辞。”
缇娜点头，挥手送别李旦。
返回县衙，李旦立即召集心腹议事，老魏也特意从新乡赶来参加。
“商人们集体抵制，这个事情看似不起眼，却是后患无穷。”胡溪焦头烂额道，“现在来的番商大部分都是帆船潮来的，六七月他们必须启程返回，若是商人们持续抵制把货卖给他们，他们很难不妥协，届时肯定许多人会主动离开分港。”
快班班头樊甫补充道：“莫说以后，今日便有两艘帆船主动离开分港，重回圭海开始寻人摆渡去本港了。”
李旦点头，实际情况确实比听上去严峻，他看向贺冕，相比于其他人的手足无措，显然贺冕更加镇定，贺冕随即拱手道：
“依在下看，此次离开分港的两艘船，乃是林海道故意安排的，市舶司虽输了一阵，却仍掌握着商引签批的职权，以此要挟一两家番商并不算难事，为的是浮动人心，大部分番商短时间肯定还是选择观望，不会随意出港，但若是时间长了依旧没有货源，则不好说，肯定会有动摇之人。”
“贺老如此淡定，想必心中已有定计？”
贺冕确实长吁一气，摇头道：
“自然有对策，但只凭在下一人，难以全计。
此次的商人抵制，说到底主要是三大类，丝绸、瓷器、茶叶，这三样本就是番商采购的重中之重，至于其他的东西，不成规模，都是由零碎的小商人组成，这类人太多，难以齐心，时间一久，不攻自破。
至于三大主类，则各有说法。
先说瓷器，漳州本不产瓷，目前月港卖的瓷大多由景德镇转运而来，江西那边以江右商帮为主，闽商的影响力微乎其微，咱们只需派人直接到番商里收集订单，收取定金之后从景德镇拿货运来便可，时间上来得及，而且实际上真正并不需要订太多，只要有一两船景德镇瓷到了月港，那些捂着瓷器的商人肯定忍不住，届时就会贱价甩卖。
其次是茶叶，茶商买茶大多是订货，取货时才摘茶给货，咱们只需要把这边的消息放出少许给上游茶园，那边听了这边茶商抵制番商，不卖茶，定然会心生疑虑，然后我们再派人与茶园接洽，茶园的人自然会给茶商施压，怕咱们真的截胡，肯定会付钱拿茶，届时茶压在了茶商手上，不卖便是新茶压成老茶，价格腰斩，茶商们不会干亏本买卖，到时候横竖会卖。
最后是丝绸，这个才是最棘手的问题，首先市场上的丝绸本来就缺，基本上是织出来多少，便被丝绸商人买走多少，所以丝绸的存量不在卖家，而在买家，加上沿海虽有大型桑园，但纺丝却多是手工作坊，然后由统一的牙行去收，这个事情没些路子，一般人还真干不了。
所以此事的症结在于产量不足，短时间织不出这么多丝，所以必然需要丝绸商人手上的存货，我可以去跟本地几个丝绸商勾兑勾兑，但不能抱太大期望，只能麻烦李大人去求刘巡抚，让他从省外联系一些丝绸商。”
产量不足，李旦瞥了眼坐在一旁没有作声的老魏，问道：
“老魏，现在工坊那边进展如何？”
老魏却是露出与旁人截然不同的笑脸，可也不多话，只是起身笑答：“一切顺利。”
众人却是不解，李旦此时问这个是何用意，唯有此前在与新乡打交道比较多的贺冕看出端倪。
“行了，今日议事就到这里吧，贺老的方法甚好，瓷器与茶叶的事情，胡溪与胡伟龙，就麻烦你们两个先去安排一下，贺老与老魏留下，其他人下去吧。”
众人退下，可脸色并未好转太多。
稍会儿，屋内只剩下李旦、贺冕、老魏三人，李旦这才开口问道：
“现在建了几座纺织工坊？”
“目前能开工的工坊已有十五座，机器八十九台，这个月增至百台没有问题，下个月预计再增加三十台，便是极限，主要还是合适的女工不够。”
“账上可还有钱？”
“有的，‘顺风货行’现在每日进银有七百余两，最多一日有近两千两。”
贺冕在旁听着，此时不禁发问：
“县尊是想…自己纺丝？”
李旦抚手笑道：
“正是。”
贺冕却是叹了口气。
就算有一百台织机又如何，两日一匹，百机两日也才一百匹，两月时间堪堪三千匹，供几队番商倒是可能，但供一个月港，还是杯水车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