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广州攻防战休战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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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林悟贤就行动了起来，早在谈判开始之前，便私底下单独找了另外两位小头目。
至于说了什么，许诺了什么，李旦这边就不得而知。
但很明显，这二人在谈判之中的态度相比之前软化了不少，尤其是在关于叛军的处置问题上，二人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这使得纪鸦在谈判会议上非常被动。
返回广州城的路上，纪鸦开始大发雷霆。
“你们二人怎么回事？当众拆我的台，若是让官兵觉得我们自己人都不齐心，他们哪里会老实和谈？”
“和谈？笑话，恐怕不想和谈的人不是我们，而是二当家你吧，林海道都说了，这一条是朝廷的底线，此处不达成妥协，谈判就没法完成，这个道理，二当家你难道不懂？”
这边话音刚落，另一位立即开口帮腔道：
“我看呐，二当家恐怕是另有目的，别以为咱们不知道，你纪鸦在那帮乌合之众里声望不低，奉你为主的流言甚嚣尘上，嘴巴上你都是说为了弟兄们好，只是不知道二当家嘴里的弟兄，指的是咱们这群从南澳岛里一刀一枪浴血杀出来的兄弟，还是另有其人呢？”
“没错，胳膊肘向外拐，你还真是义薄云天呐纪鸦。”
眼前的二人一个阴阳一个怪气，着实把纪鸦气得不轻，可话说到这里，纪鸦算是回过味来了。
自己的举动已经触犯了他们的利益，在他们眼里，如今的自己，恐怕比谈判桌对面的官兵更加可恶。
进了广州城，三人来到林阿凤面前，仍旧是为了谈判桌上的事争执不下，闹剧一直吵到大半夜才总算消停。
可是明面上偃旗息鼓，暗地里却是暗流涌动。
当晚，另外两名小头目偷偷会见了除了纪鸦以外的其他所有小头目阐明利害。
“咱们都是跟着林老大真刀真枪干出来的，就那些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怎么跟咱们比，就凭他们人多吗？照我说，此前咱们救下了他们的命，给他们粮食吃，他们就该谢天谢地了，现在那个纪鸦，居然想靠着笼络这群叛军来打压我们。
诸位你们想，官军能分给咱们的地盘，就那么多，如果只是咱们几个新老弟兄，加上手下林总总的五六千人，把这地盘一占，每个人手上都能分到不少，小日子可叫一个滋润，若是把那几万人的叛军也算上，你们自己想想咱们的地盘得缩水多少倍。
那些异族人可都是喂不饱得白眼狼，瞧前面那段苦战的日子，哪次不是他们溜得最快？哪次硬仗不是咱们老兄弟们打的，就这样一群货色，凭什么分咱们得地，这话要是传出去让手下弟兄们听见了，咱们这个头也就不用当了！”
这样的缜密逻辑，显然不是这个草莽自己想出来的，几乎都是林悟贤教给他们的。
这就是林悟贤的能力，他能将精准吃透每一个人的利益诉求点在哪，而这个世道，讲来讲去，大都抵不过这个利字。
终于，类似的话最终也传到了林阿凤的耳朵里。
纪鸦的道理他心里明白，这几个老兄弟的话他也理解，自己作为这个团队的头儿，其实被架在中间是左右为难。
直到终于是有一位最德高望重的老人找到了他。
其人也是林阿凤团队里的一位小头目，能力不强，但是资历很深，早在泰老翁的年代便已经坐上了小头目的交椅，当初自己上位，也离不开此人的支持。
而就是在这样一位老人的嘴里，终于是有话戳中了林阿凤的心。
“阿凤啊，这一路走过来，叔是看着你长大的，现在叔跟你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就问你信叔不？”
二人秉烛夜谈，林阿凤也早就没了老大的架子，开口便道：
“那哪能不信，你就是我亲叔，有话你尽管说。”
“其实叔也没什么别的意思，阿凤干到今天这个番家业，那是你自己的本事，叔乐见的。只是啊，你还是性子太直，太容易意气用事了，纪鸦这人从小就比你沉稳老练，在弟兄们这里威望也高，只不过老兄弟们都是跟着你打出来的，所以大伙都更服你。
但如今，咱们一口气吃的太胖了，你自己想想，你管的过来嘛。你再想想，前面几番苦战，你杀了多少他们的人立威，那可都是隐患呐，现在这群叛军是大难临头，为了活命屈从在你的淫威之下，可在他们眼中，黑脸都是你，白脸全是纪鸦在做。
真等到和谈结束，大伙安稳下来了，没了外面官兵的压力，你还能镇得住这么多人吗？
这可是咱们自己兄弟卖命挣来的，可别被这帮外来东西给摘了果子。
加上你之前不是还在众人面前打了纪鸦嘛，叔能理解，但难保纪鸦不会没火气，咱可是听给纪鸦疗伤的郎中说了，纪鸦的几个亲信可都是对你不满的很。
不是叔信不过纪鸦，只是叔还是觉得跟你更亲，咱们不害自家兄弟，但总不能被自家兄弟害吧，你想想干咱们这个行当，老二老三反过来篡位的事情还少嘛，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话说到这份上，原本对纪鸦毫无保留的林阿凤心里也开始敲起了边鼓。
从情感上来说，自己当然信任纪鸦，也觉得纪鸦口中所说的没有问题。如今朝廷愿意坐下来与他们和谈，那是因为他们吸纳了大量叛军，人多势众占着坚城，对方没有办法。
若是没了这些叛军，仅凭他们自己南澳岛出来的几千号人，朝廷怎么可能会愿意与他们谈判，早就火枪大炮怼上脸了。
但另外一边，其他人口中所说的更是不无道理。
自己这番苦心谋划，不就是为了割据一方，称雄称霸嘛。
若是转头自己的成果被别人摘了桃子，那这事儿可是比失败了更加难以接受。
左思右想之下，他觉得之前那位老人说的话最合他心意。
他林阿凤绝不敢背叛兄弟的事情，但也绝不能因为心慈手软而被兄弟背叛。
防人之心不可无。
之后林阿凤召集旧部高层专门针对叛军这个事情进行了一次商讨，私下里已经定下调子，等朝廷那边圣旨与文书下来，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木已成舟之后，这群叛军对林阿凤而言的意义就到头了，到时候尽管把他们交出去给朝廷处理，既拿到了完成了他们的诉求，还能消除自己的隐患。
可以说是一箭双雕。
林阿凤手下除了纪鸦以外的所有小头目，都赞成这个方案。
只要他们守口如瓶，不要让这个消息泄露出去，那群蒙在鼓里的叛军根本不会知道他们已经被卖了。
至于纪鸦本人，林阿凤不仅没有针对惩罚，还当着众人的面夸奖了他。
但结果却是将纪鸦从和谈的队伍里拿了出来，改让那位资历深厚的老人小头目接手此事。
明面上，当然是说纪鸦太年轻了，不是朝廷那帮官僚的对手，还是让资历最老的出马比较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