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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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难得的迎来了长久的安宁，第一波粮食已经差不多可以丰收了，留一些当做种子，剩下的足够他们填饱这一年的肚子。
偶尔还能去山中打一些野兽回来，感觉生活变得很不错了，但这只是表象，他一直明白。
所谓的神之眼，人们说是神明的注视，我呢？我可以获得所谓的注视吗？
他一直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尤其是独处的时候，他不知道能干些什么事，当忙起来的时候，可以不去思考，但当空闲下来，他似乎真的无事可做。
但好在孩子们总会看出他内心的不安，他们总是会围着他，给他讲一些今日的趣事，或者让他讲一些有趣的故事。
他们都在互相的帮助，互相的扶持，很有归属感的……家？
霜雪摇了摇头，不去想那些。远处的孩子向他挥着手，他边快步的跑过去，边挥手回应。
平静的被人需要的生活，正是霜雪喜爱的，他感觉自己可以在这里待一辈子，什么都不用想了，什么都不用做了，按部就班就可以。
霜雪准备将多余的粮食去卖掉一些，换一些其他的家用品，他允许每一个小孩子说一个想要的礼物，他会把礼物买回来。
一位漂亮的小姑娘，想要一个鲜红色的蝴蝶结，一位小姑娘想要一把木制的剑，一个小男孩想要一把弹弓，一个小男孩想要一个冰神的木雕……
霜雪将孩子们想要东西，一一记下，干脆写了一张小小的单子，让孩子们照顾好自己，便带着粮食前去城区。
城区状态好了不少，至少路上没有饥饿的野狗在啃食尸体了。
他把粮食卖了，可是钱还差一些，霜雪想了想，把给自己准备一双新鞋子，从名单上划掉了。
他的鞋已经过于破旧了，被缝补了好多次，才使得边缘不被落下来。
下次也可以换呢！霜雪在心里安慰自己。
如果不买这个红蝴蝶结，那么莉尔娜雅一定会很难过的，毕竟她最喜欢鲜艳的漂亮的东西！
如果不给丽诺雅买那一把小木剑，那么她会觉得自己离自己的梦想又远了一步。
如果不给丽诺亚，那个调皮的孩子买弹弓，他不知道又要组织多少小男孩干出那些搞笑的事情。
如果不给阿林布尔买布娃娃，那个亲眼见证死亡的孩子，连觉都睡不安宁。
只有自己的要求是可有可无的，他是这么想着的，也是这么做的。
他还特意去买了彩色的纸，将每个礼物都包起来，手工做的不错，还用纸折了一个个蝴蝶结粘了上去。
那些礼物被放在了一个不大的箱子里，箱子里头每个包装上都写着他们的名字，他都想好了，将礼物一个个的发给他们，孩子们一定会特别高兴！
可惜了，天太晚了，最后，他还是决定在城里头找个地方，将就一晚上，等明天一早早点去。
他找到一个可以遮风的地方，屋主人只收他50摩拉，允许他在自己家的马圈里度过一晚上。他却没有想到，他做了一个最令自己后悔的决定。
第二天一早，霜雪便赶紧往村庄的地方赶，孩子们一定都等急了！
他在路上想到孩子们的笑容，便止不住的也露出了笑。
可是空中传来了淡淡的血腥味，霜雪的心里头一下子慌乱起来，说，说不定只是什么野兽呢？说不定是村庄附近有野狗抢东西吃呢？说不定……
他连自己都安慰不了了，无法安稳心神抱着箱子飞快的跑过去。
他好像听到了，孩子们的叫喊和哭泣……快点，再快一点！
他把箱子丢在一旁，继续拼了命的往前跑，繁密的树枝将他的衣服刮烂了，衣服上也露出了点点血迹。
霜雪没有感觉到疼痛那般继续跑鞋子终于不堪重负的坏了一整个鞋子的底直接掉了。
干脆直接把鞋丢掉，继续跑，等他赶到的时候，却还是晚了一步……
孩童们倒在血泊之中，有一位奇怪的“人”他的浑身冒着黑色的气息，眼中没有一点点清醒的样子，孩童被他杀死后，他便挖出他们的心脏，放入嘴中啃食。
倒在血泊中的孩子，胸口都有一个个大洞。
那个“人”注意到了霜雪，接着拿起手中的利刃，直接向霜雪刺了过来。
霜雪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勉强阻挡，轻咳一声，继续拿起刀刃冲上去，他的刀法很混乱，或者说心很混乱。
那人朝他的脖颈一刺，霜雪赶忙向后倒去，但还是被侧划伤了一些脖子，幸亏没割伤气管。
接着又一刀，从上往下劈来，霜雪躲闪不及，只好用手硬接，匕首过短，导致对面人的长剑直接从匕首侧方划过，剑尖直指心脏。
霜雪干脆不躲了，反手便把刀刃往那人的喉咙割去，或许是害怕了那人先一步，收起了刀刃。
他看着面前的人，不知道该以何种情绪面对，便拿着匕首一遍又一遍的冲上去。
霜雪找到了些技巧，竟反手将其剑从手上打落，差一点点……
那人似乎被惹怒了，霜雪向上攻去的时候下放不稳，那人看准机会狠踹一脚，正好踹到肚子，一下子便滑倒在地，飞出两米多远。
谁知腰上正好撞上一块石头？一下子，他似乎听到了自己骨头的碎声。
嘶……
疼痛在一瞬间让霜雪的眼前变得黑白，他咬破了自己舌尖，让自己清醒了一点，拿着刀又冲了上去。
那人似乎起了玩闹的乐趣，把霜雪一下又一下的打倒在地，再看他能否再爬起来一次，一下又一下。
霜雪心中充满了恨，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
明明好不容易才有了家呀！我终于拥有一个家呀！为什么？！为什么要毁了我的家？为什么？！
在恨意彻底侵占他的意识之前，他只记得他想割掉那个人的舌头。
等霜雪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的痛感让他一下子似乎疼晕了，又被疼醒，他看了看周围，并不是做梦……
可是那个家伙竟然倒在地上，霜雪慢慢的过去，途中还差点摔倒，身上的痛感过于剧烈。
死了？那个家伙已经死了，死状极其凄惨，死前似乎受了什么巨大的折磨，最后被一柄长刀从头的后面贯穿，几乎贯穿了大半个背部，而他的手指，舌头，脚趾都被切下，工工整整的摆在另外一边，头也血肉模糊，似乎被人硬拽着往石头上猛烈的撞击，连头骨都碎掉了几块。
他本以为自己会有一些痛快的感觉，但是现在自己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力与迷茫。
死去的人不可能再活过来，他简单的从衣服上撕下碎布，包扎了一下能看到的伤口。
他在慢悠悠的往回走，去找那个被他丢掉的礼物盒子，他走的有些费力，走几步便要喘一会儿，他的身体似乎已经到达了极限了。
霜雪终于找到了那个箱子，已经被雪埋了大半，慢慢的将其挖出来，手指头冻的已经没有知觉了。
他的脚印一深一浅的，左脚的伤口很痛，所以只好把重心放在右脚。
当霜雪重新回到村庄，他把孩子们的尸体都聚在一起，把每个人的礼物都放在到他们的身边，亲手给爱美的小姑娘扎上了那个蝴蝶结，给那个勇敢的小女孩手中握紧了木剑，那个调皮的小男孩或许下辈子也能像如今一样贪玩吧？最后给那个终于能安眠的孩子将布娃娃放在他的怀中。
为什么？为什么昨天我不能直接回？我真的是贱的慌，真该去死！
霜雪是这么想着的，也是这么做的，躺在了孩童们尸体的中间，他在静静的等待着风雪连同他的生命一起收去。
可是第二天，霜雪醒了，他从冰雪中坐了起来，有些迷茫的看着周围，这里是哪里？我是谁？
他站起来的瞬间，便又趴了下去，太疼了，对啊，我想起来了，我是没用的废物，我是那个该死的垃圾。
再为这个世界办最后一件事吧……
霜雪缓步的走向不远处的高山，黑线在那里团成一团，那一棵黑树早已笼罩了半边天地。
他伸出手，触摸了上去……在那一瞬间，无数人的痛似乎与他相连，死亡的痛苦与怨念，他都明了了，痛的连哭都哭不出来，反而有些疯的笑了，真是奇怪痛成这个鬼样子，竟然会想笑？
真的好想笑啊！好想大声的笑笑，笑笑这个垃圾的世界，笑笑无能为力的自己。
黑色树的根系本来已经注入了隐藏的地脉，但是霜雪将手放置之后，慢慢的往回缩去。
霜雪只感觉身体越来越痛，意识越来越模糊，这似乎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到了这句话，从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黑线与情绪，到自己可以使用它们，好像自己就是为了完成这些事情而来的呢。
无数的黑气涌入他的身体，这一次，他的双脚缓缓离开了地面，身体浮在半空中。
汝哀我已知，汝痛我更判，汝愿我听，请汝释怀，安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