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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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磊第一次见到妖兽是在他十四岁的那年，那时他和老雪峰刚刚踏入原天北部边境的丛林。
当机甲兽从原始丛林的上空飞掠而过的时候，尖锐的呼啸声惊醒了正晒着太阳打着盹的雪峰，以及坐在大石上练气的李磊。
机甲兽，现代战争中标准的运输工具，以高超的承载力与强大的火力等特点成为战场上不可替代的主要作战工具。由於一直以来的对立，原天的军队一直是对照着风都的军队来配置兵种的。在主战场上，步兵与对步兵对抗，拥有兽化能力的修罗战士与机械改造战士对抗，而在终极兵种上则是灵将与生化改造战士的对抗。可是在实际上，风都的军队设置远比原天合理得多，大规模地应用科技力量完善军队力量，这是风都一直以来的原则，而原天在某些方面都只能照着风都的样子原封不动地学过来。机甲兽就是一例。
李磊和雪峰抬头寻找那机甲兽的踪影，却发现它正降低高度，准备降落在附近的林中。雪峰沉吟片刻，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妖兽！”
“啊？什麽？”
雪峰微微摇头不语，示意李磊跟他一起去看个究竟，於是两人便循着机甲兽飞行的方向寻去，并在密林深处看到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树林被毁去了一大片，形成一块比较宽敞的空间，而就在那块空间的正中，两个李磊从未见过的怪物在激烈地搏斗着。周围，一大群身穿原天军服的人把他们团团地包围着。他们左手上都持有一块上宽下尖的光盾，而右手则是青一色的机械状的白色手套。跟李磊一样，他们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场中的两个怪物身上。
场中央，一只头顶膝前都长有尖角的类似野狼的怪物在尽力躲闪着对手的攻击。它的对手是一个全身肌肉纠结，隐隐约约地有着人类形体的怪物，现在，这人形怪物正发动着疯狂的进攻。只见它双臂至爪尖处都泛着一层淡淡的青光，手臂挥动之间便会带起一道流彩，爆炸性的力量每次击空时都会在地上留下巨大的坑，若是击在树上，那些粗大的树木马上就会枝飞叶散轰然倒地。
相形之下，狼形怪物处境就极为不妙了，它的攻击之中只有那些偶尔从口中吐出光球或光波之类的东西才有些效果，而它自己即使是被对方的攻击余波扫中也会立刻皮开肉绽鲜血飞溅。
眼见形势不好，那狼怪猛地一昂头，连吐数枚青色光球，逼得人形怪物倒退了几步，而它则趁这机会飞身扑向周围的带盾士兵。那些士兵未料到会有此一招，躲避不及，首当其冲的一个士兵只得举盾格挡。那狼怪轻摆头顶长角，一道耀眼的青光闪电般射出，只一击便击碎了盾牌，接着巨口一张咬断了那士兵的喉咙。
就在它刚要飞身向外窜去之时，身后的人形怪物追了过来，一双恐怖的利爪紧紧地钳住了它的后腿。单听那叫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就知道，这条后腿已经被完全地捏碎了。那狼怪似乎已经知道逃跑无望了，突地发起狠来，反身咬住了那人形怪的手腕，一甩头，硬生生地把那巨大的手掌连同自己的一条腿撕了下来。
那人形怪物吃痛之下不禁大怒，一甩手把这狼怪狠狠地砸向地面……瞬时间碎木枯枝横飞，场中灰影弥漫，接着一阵有如厉鬼般的号叫传了出来。
李磊定睛看去，只见那人形怪物正昂首向天发出阵阵刺耳的号叫，他那仅存的一只手高高地举起了一只怪异的狼头，在它的脚下，怪兽的另一半身子还在不停地抽搐着……
隔得片刻，场中那人形怪物身体抽搐了一阵之后竟然变成了一个人类，只是那只断了的恐怖利爪并未恢复成人手……它仍被狼怪死死地叼在嘴里，鲜红的液体一滴滴地落在地上，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血……
望着那血腥的场面，雪峰摇头叹息，李磊则久久不能回神……
在之后的几天里，雪峰在吃足了李磊的烤鱼之后才认真地解答了李磊心中的疑惑。
那天所见到的狼形怪兽便是传说中的妖兽，用人类的话说，它们是一种很有灵性的生物，当然，正确说来该称之为智慧生物才对。据说，大部的妖兽都生活在大陆的中央山脉——无限山附近。他们自成一体，极少主动接触人类，它们一旦遇到人类便一个你死我活的局面……妖族对人类有着刻骨的仇恨，反之亦是如此。
跟那妖兽战斗的是修罗战士，传说中拥有妖族的血脉、继承了妖魔之力的人，他们一旦妖化之后便会拥有无匹的力量，普通的武者和妖兽都难以与其为敌。
“那麽象我这样没有妖魔的血脉的人岂不是永远都无法跟他们相比？”这是李磊最关心的问题。只要是习武之人，不管老人孩子，他们都有一个毛病——希望自己比别人强。
那倒不是。你难道没有听说过灵将吗？他们才是真正的强者，而成为灵将的一个最重要的前提就是不能拥有妖族的血脉，一旦拥有了妖族的血脉他们便只能成为修罗战士，而永远无法成为灵将。所以，你比他们幸运，至少你有机会强过他们。
雪峰老头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似乎正在算计着什麽。李磊突然打了个冷颤——每次雪峰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自己便一定会倒霉。
不知为什麽，就在那天，雪峰突然改变了一直以来四处游荡的生活方式，开始了定居生活。也正是从那时起，李磊才发现了这老头的无耻面目——别看他平时一派仙风道骨的，可实际上却龌龊得要命。
定居要有房子，这不难，原始丛里有的是树，随便砍下来用就是了。开始的时候李磊倒是挺兴奋的，可到得后来才体会出雪峰这主意的恶毒之处——用什麽来砍树？用手吗？他梅老先生倒是吃饱喝足之后倒头便睡，到头来所有的活儿都要李磊来干。
不过即使是如此，李磊也还是努力地干了下去，因为他有把柄在那老家夥手上——他最喜欢的就是听他讲故事。雪峰那副道貌岸然的学者样儿不是白长的，他的肚子里的确有不好的东西，至少在李磊看来那简直是一个百宝箱。
最喜欢听的是远古时代的传说——从混沌中解放出来的天与地，执掌人间法则的两大圣灵龙与凤，以及神秘的妖族与英勇无敌的三圣王……所有这些故事都是开启孩子想象力宝库的金钥匙，同时也是诱惑兼且威胁孩子的最佳手段。
李磊不想追究这些故事到底是真是假，他只是单纯的喜欢，甚至於喜欢到了执着的地步。於是，这便成了雪峰对他进行威逼利诱时的杀手！，也是李磊乖乖地留在雪峰身边的唯一理由。
所以，为了这个理由，即使没有任何工具，他也必须去砍树、去盖房子，只为满足那个老头的变态要求。其实小孩子真的很好骗……
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非常困难的，在这段期间，他试了各种方法——先是用石头打磨，后来用火烧（差点上起森林大火），再后来甚至用牙咬过……最后李磊终於开始怀疑了。听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人类就是靠石头木棍打造出来的现在的整个人类文明，可是可能吗？若是用尖锐的石头打磨的话……李磊计算过，磨断一根直径一尺左右的树需要一天半，而把它做成勉强能够称之为木材的东西则需要一周，若是用这种方法盖房子的话……要多少年呢？李磊的算术不大好，他最终选择放弃了这道题。
后来还是雪峰的一句话提醒了他。老雪峰说——要是让那个修罗怪物来砍大树的话，应该会相当的快吧……
对了，就是这个！李磊的眼前好象突然出现了一条充满了阳光的大道。从那时起，他开始把目光转向了武道的方面，只是那时他还不知道，他走的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说实话，相对於这个方法，选择用石器打磨也未必慢到哪里去，只是那时李磊并不大清楚武道的路有多长，而且那个骗死人不偿命的梅老头还一直在旁边说“快了，快了……”。就这样，李磊为了砍树而练功，为了练功而去砍树。
童年过得太快，一转眼时间就会从眼皮底下溜走……两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所以说，年轻的时候千万要当心，不要误交匪类。
那麽这两年来，李磊砍树的成果呢？
最初运气成刀的时候，李磊砍树的速度未必就比用石头快，不过若是从长远角度看，这的确是一种极有潜力的方法。当李磊终於能够运气於指形成一道微弱的气刀，并在那棵被李磊折磨得满目疮痍的大树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时，他知道，自己已经快成功了。
接下来就很简单了。书上说，其实所谓的气不过是一种能量而已，所有生命体都拥有能量，也拥有转化能量的能力，当一个生命掌握了能量的最终极秘密时，他便能够超越自己原本所处的生命层次。
这本书里的很多话李磊都看不懂，不他有一项本事很好——他能够把自己懂的东西最大限度的灵活运用。书上说了，气是能量，而能量是变幻的……单是根据这句话李磊便悟出了很多运气的方式，比如把气运在掌心形成一个小小的能量球，比如把气布在掌缘上，形成比钢刀还凌厉的光刀，再比如把气均匀地散出来布在身体周围，形成一层薄薄的光盾抵挡来自周围的攻击。虽然这些方式从最开始的灵机一动到后来的实际运用之间都隔了相当长的时间，可事实证明，李磊对气的理解正确的，他的每一个想法都在自己的掌心中实现。
到了这个时候，盖房子的工作终於能落到实处了。李磊只要运足气，在掌缘上聚起薄如纸片的光刀，然后飞斩出去，一株碗口粗细的小树便会应声而折。之后再以指刀稍做修整，一根上好的木材便出炉了。当然，要想对更粗一些的树形成一击必杀的效果则不大容易了，那需要长年累月的气息的修炼，而这时的李磊还小，他的气还太弱。不过若是论对气息的掌握精度，李磊的程度已经不比成年的武者差了——这功劳又要归於砍大树。
有时候李磊会遇到比较特殊的情况——一棵很细的小树硬是能承受自己的全力一击而不断折。经过研究他发现，原来所有的树木都是有自己特有的纹理的，通常顺着纹理斩去的时候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反之而是事倍功半。可惜这纹理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斩出的气劲也不可能完全顺着纹理走下去，所以，要想省劲就不止要注意纹理，还要精密地操控自己的气。只要能够随心所欲地控制好气劲的走向，他便能够以最小的气力取得最大的成果。於是，静静地体会自己气息的纹路，并巧妙地控制它沿着树木的纹路前进成为李磊继炼气的强度之后的又一重要课题。
有了这项本事，雪峰要求的房子终於动工了——三天，只用了三天，李磊便盖好了一座象样的小屋。当然，不可以把之前两年的热身时间算在内的。
相对来说，这段时间以来，雪峰的日子过得相当悠闲，吃点小鱼，喝点小酒，再抽空讲两个故事以确定自己的领导地位，然后倒头便睡，日子过得比猪还有福气。有时候李磊真会怀疑这老头到底是干什麽的，他似乎拥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任李磊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的本领——比如李磊最近才知道的酿酒技术。自从决定在此定居之后，这老头便采了各种各样的野果酿起酒来，你别说，味道还真不错，有种很……质朴的感觉，中间似乎还夹着点沧桑的味道。
可惜，雪峰在李磊心中的高大形象在还没完全成型之前便被他自己的一句话破坏掉了。那是李磊盖好小屋的那个晚上，雪峰在与李磊撞杯庆祝之后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们明天搬家！”
李磊的第一反应是一记光刀应手斩出，结果是老雪峰的胡须少了大半，而刚建好的小屋的房顶也同时多了一个洞。
很小的时候李磊就希望自己成为灵将，那时他生活在铁柱的阴影下，整日里做着苦工，没有自由。对自由的渴望就象酒鬼面对百年佳酿的感觉，热烈、执着，那是比生命更重要的的东西。传说中灵将拥着超强的力量，他们役使高级的妖兽上天入海，笑傲长空，谱写下无数的英雄赞歌，最终把力量与自由的信念深深地印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可是当雪峰告诉李磊，他能够帮他争取到成为灵将的机会时，李磊反倒愕然呆住。成为灵将是为了自由，可是现在他拥有自由。雪峰不是他的枷锁，只要他想走立刻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其实他挺喜欢跟雪峰过这样的生活，走南闯北游荡四方，有时他会觉得这更适合他自己。
最终李磊还是按照雪峰的要求去做了，因为他看得出雪峰有甩开他的意思。李磊不喜欢强人所难，再者说，雪峰想甩开的人最好有点自知之明，不然……
说实话，突然离开雪峰，他还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又该做些什么。所以，听从雪峰的安排，进入这个全原天最负盛名的原天学院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雪峰认识这个学院的院长，而且还很熟，这光从他们谈话时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他们说话的时候李磊站得不算远，雪峰每说一句那个老院长的脸色便红上一分，还时不是地伸出手指比来比去，好象算着很久以前的一笔旧帐。
很久以后李磊才知道，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雪峰把他留在这里根本就没什么为他好的意思，他只是单纯地要甩开他，因为他想一个人去寻宝。是的，寻宝。这老家伙不知从哪里弄来张藏宝图，贫心一起之下便决定甩开李磊独自一人偷偷地去挖宝。为了甩开李磊，他找到了很久以前被他骗过钱的原天学院院长，让他帮忙留住李磊，条件是找到宝藏后不止还钱还有分成。李磊看到他们拿手指比来比去的情景正是他们讲价刚刚进行到白热化阶段的时候。
这些话都是李磊从那个老院长嘴里套问出来的，那时老院长吃着李磊做的鱼，喝着雪峰酿的酒，不知不觉就过了量，舌头一歪就把实话露了出来。远在塞外的雪峰还不知道，老院长的几句实话已经为他无耻形象的最终形成添了最后一块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