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幽灵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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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峰不解地问道：“明明怎样？”
“明明被人……”李磊的目光不知不觉地瞄向雪峰腰腹，那里半点伤
痕都没有，可是他清楚地记得，雪峰被人拦腰斩成两段的情形。雪峰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没有伤口是吗？呵呵，没什么可奇怪的，那眼中存在的，皆是虚幻啊！”李磊默念道：“眼中存在的，皆是虚幻……”
他突然伸手去摸雪峰的腰间，手触上去时，却觉一片虚无，似乎根本没有实体。李磊脸色一变，定睛看去，却见雪峰的身体突然从中而裂，肝肠之类内脏顿时滚了出来，暗红的血色迅速扩散出来，手上立刻被染得通红。李磊大惊，抬头望向雪峰，却见他的面目突然扭曲起来，隐约露出惨白的骸骨，上面似乎还有淡白的雾气在蒸腾。李磊疾退一步，却因身体无力而摔倒在舺板上。身下传来的感觉似乎也有些异常，李磊低头看去，却见舺板上竟淩乱地散落着许多尸骸，他的屁股下正坐着一段碎裂的臂骨。似乎只是一瞬间，这艘船便经历了千年的时光，船体上的木板腐烂碎裂，原本活生生的船员，转瞬间就化成干尸，微风一过便化成灰烬。迎风飘扬的旗帜也缓缓褪色，最终化成淩碎的布条，死气沉沉地垂着，很久才随风摆动一下。最诡异的是，这艘充满死气的船上，本不该再有任何生命存在，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曼妙的歌声若有若无地响了起来。很轻的歌声，却能充斥在每一个角落，甚至还贴着海面远远地传了出去。隐约间，似乎受到了某种召唤，无数淡淡的白色影子，开始在船上出现。它们面目狰狞，恶狠狠地向李磊扑来，却又透体而过，只留下李磊的一脸骇然。
李磊突然若有所悟。那眼中存在的，皆是虚幻……他深吸一口气，试探地问：“幻术吗？”瞬间，诡异的幻象消失，雪峰笑吟吟地出现在眼前
：“不错，幻术。人类最古老最本能的逃生方式就是装死，而装死的真谛，无非是让人产生错觉，让敌人以为你真的死了。“幻术的本质就是让人产生错觉，这可算是装死的不二之法啊！”雪峰是幻术大师，单就在幻术上的造诣而言，似乎还真没有哪个人能比得过他。李磊的幻术虽不怎么样，在理论上对幻术的理解却超出大多数人，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让一个精通幻术的不良中年人，整天在耳边唠叨这方面的东西。据李磊所知，幻术的最高成就应该是以假乱真，或者也可以说成是一种接近百分之百的仿真。以李磊的程度来说，如果用幻术制造一个苹果，若只在远处观望，或许可以骗过一些人，可一旦被触摸就
会发现，那根本是一种假象。可是雪峰的幻术不同。若是他想让你觉得，你面前的石块是一个苹果，无论形状还是触感，他都能让你觉得那石块就是一个苹果，甚至连苹果散发的气味都能幻化出来，这就是其幻术的神奇之处。可惜，幻术的最高境界，只能是接近百分之百的真实，而不是完全的百分之百。你可以用幻术骗过任何人，可实质上，石块仍是石块，永远变不了苹果，幻术的作用消失后，一切都会还
原。能将石块变成苹果的，只有神。很显然，当初有人企图抢夺天道轮时，雪峰见机不好，便施展了幻术装死，骗过了来人。想来小凤瑶能够不死，也是大叔的功劳。凤瑶是超能者，自然能够先雪峰一步发现有人接近，以超能力攻击无效之后，受到精神上的反噬，是以陷
入昏迷状态。
雪峰施展幻术之后，大概是以某种假象骗过了来人，让其误以为已经成功灭口，只盗了天道轮，却并没发现在场的雪峰和凤瑶都还活着。
李磊把自己的推断说出后，雪峰点头给予肯定。“你的推断与当时的情形完全相同，不错不错，脑子转得比较快。”“可是如果之前装死是为了逃命，那后来呢，为什么又骗过了所有人？为什么不说出真相？”
雪峰无奈地道：“我也想站起出来说明真相啊！可事实是，天道轮的确是被人抢了，而我又根本不知道是谁干的，这个时候站出来，怕是十条命都不够用吧！”李磊愣了一下：“怎么可能？明明是装死，至少应该知道是谁抢的天道轮吧？”雪峰撇撇嘴：“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没脑子吗？在那种时候把小凤瑶抱走，又一次给别人背黑锅，这
种事大叔我是绝对不会做的。“其实你人并不笨，只是大多数时候都会被感情左右自己。好好想想吧，遇到当时的那种情况，最明智的
做法是什么？”
李磊当然不笨，抱走凤瑶之后，就明白自己又成了众矢之的，所以即使能力又强大了许多，仍是低调行事。“最明智的做法……”李磊皱眉，细细思索起来。当时的情况是，凤瑶以超能力攻击对方却遭反噬，
那说明对方拥有强大的精神力量。对幻术知之甚深的李磊知道，幻术最怕的正是精神力量。
低等的幻术面对拥有强大精神力的人时，完全不能起到任何作用，而高等的幻术只要稍不小心，也会立刻被识破。
精神力的感知力是极强的，以李磊的能力而言，若是有人在暗中观察他的话，他会立刻生出感应。
感应能力与精神力的强度成正比，李磊拥有的精神力已经算是很强了，可是与凤瑶相比却差了许多，而对方又比凤瑶的精神力强，那样算来，无论雪峰以任何方式观察对方，都可能被发觉，并可能由此导致他的幻术被识破。
雪峰是极狡猾的，面对感知能力无与伦比的精神力量，他直接选择了关闭自己的观感，以逃避对方的感，这样才使他逃过了一劫。想来，这便是雪峰所指的最明智的方法。
可是这样一来，麻烦就出来了。如果雪峰不继续装死的话，他就将面对当时所有人的追问。
如果那个时候他站出来的话，别人就会问了：“天道轮呢？”雪峰能怎么样回答？
“天道轮丢了，可我不知道对方是谁……”
以当时的情况来看，恐怕没几个人会接受这种说辞。而另一方面，正因雪峰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所以更要格外慎重地隐藏自己。
做为一个现场生还者，他绝对会成为被灭口的首要目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人突然从后面捅他一刀。以雪峰的身手而言，遇到那种情况，是绝对无法生还的。装死并不一定会一直管用。
想通其中关键，李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样看来，你活着也没什么用处嘛，以后我还一样要背着这个黑锅，还不如当时就死了的好，居然让我空欢喜一场。”
“呸呸呸，这种没良心的话，你也说得出口，太伤我老人家的心了！”
“可是我还是觉得奇怪，既然你跟我一样都见不得光，为什么还会跑到这种地方来？我虽然不大了解局势，却也大略地知道，现在这个海边绝不是度假的好去处。”
“哼哼，谁说我见不得光啊？既然我敢出来，那自然有办法摆平这件事。”
其实雪峰想要洗脱嫌疑并不难。
当时在场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都能理智地考虑问题。很明显，雪峰装死骗过了所有人，若是天道轮真的落在他的手里，他完全不用再现身去解释什么。
既然排除了雪峰的嫌疑，那么他的话，也就能够做为众人的一个参考了。如果盗天道轮的不是雪峰，那么雪峰遇袭就是真的。而李磊的嫌疑本来就不存在，因为先后有张丽和发现现场的人为他作证。
他之所以成为众矢之的，是因为抱走了凤瑶，当时的凤瑶被认为是唯一的幸存者，所有人都认为找到天道轮的关键是她。
可是雪峰又出现了，既然他都不能提供什么线索，那么在昏迷的凤瑶身上，自然也不会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当然，也只有雪峰这种人，才能准确地把握住大家的心理，在适当的时候出现，并且为自己洗脱罪名。
他的罪名成功去除后，连带李磊的罪名也一并洗去。所以，现在的李磊其实不必再忌讳什么了。至于雪峰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为何？讲到这里，雪峰现出颇为苦恼的神色。
“唉，你以为我想吗？我是受你的小情人张丽之托，来这里调查一种诡异的现象。”雪峰老奸巨猾，再次现身的地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想要解释自己的清白，最佳的方法是从愿意相信自己的人着手，对雪峰来说，张丽绝对是最佳人选。而由於张丽选择了支持风都沿海的商联势力打内战，要想找到她，就必须来到这个是非之地。雪峰出现在这里时，风都不断地向前线增派部队，却又因政治上的诸多原因，久久不能发动反攻，所以商联自卫队与风都军队处于一种巧妙的对峙期。
然而就在这种时候，商联后方却出了乱子。“最近一段时间里，传说中最诡异的幽灵船，频繁地出现在这里，不幸遇到它的船只，全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幽灵船？”
李磊马上就想起刚才雪峰的幻术所展现的那个情景。魅惑灵魂的歌声，充满死气的白雾，以及那随风飘扬着的，有若招魂幡一般的惨白旗帜。
有关于这幽灵船的传闻，商联开始的时候并没怎么重视。几乎是所有在海边生活的人们都知道这个传说，可是几千年来，并没有哪个人真正地见过，那仅限于一种传说而已。
可是，这次它似乎真的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恐慌，没人敢出海，航运和渔业都受到巨大的影响。迫不得已之下，商联留在本地的守备舰队，开始出海搜索这艘传说中的幽灵船……李磊被勾起了好奇心，问道：“然后呢？守备队发现了它，却对付不了，所以才向前线请求支援？”
雪峰缓缓摇头：“守备舰队消失了。”
“嗯？消失？”李磊一时无法理解所谓的消失，指的是什么。
“出海的第二天，守备舰队与陆地本部的联系，突然莫名其妙地中断了，从此再没见到这支船队出现过。”
可以直接排除的是，守队舰队受到袭击、而全舰被灭的可能性，因为商联自卫军的前身本就是所谓的海盗，他们是这片海域的霸主，所以根本就不存在其他海盗或是敌对势力。
这样一来，便只能做出这样的猜测：他们遇到了幽灵船，然后跟其他船只的遭遇一样，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可是，苦于风都军队的强大压力，商联军队无法分心他顾，于是只得向其他友好势力求助，而其中最强大的，就是张丽所统率的势力。很不幸，雪峰是公认的见闻广博的智者，张丽在派出高手前来调查真相的同时，也恳求雪峰一起前往，她希望能凭雪峰独到的眼光，发现幽灵船的真面目。说到这里，雪峰苦着脸道：“本以为这次洗脱嫌疑后，可以尽情地在这片传说中的黄金海岸玩上一段时间，哪想竟混了这么一件苦差事，唉，我的阳光沙滩，我的动人美女，呜……”李磊道：“以大叔的狡猾，怎么可能不弄点权谋小动作呢？我似乎没看见有其他的高手在，想来大叔一定是以某种理由把他们支开了，然后你自己一个人偷偷地在这边游乐吧？
“不过我觉得有点奇怪，大叔似乎是很胆小的人吧，你把其他高手支走，难道就不怕遇到幽灵船吗？”雪峰嘿嘿干笑两声：“据目前所掌握的情报来看，那幽灵船似乎从没有出现在浅海地带的记录，所以嘛，
只要不离陆地太远，就应该不会出问题。”
“怪不得……”
虽然遇到雪峰有些巧的出奇，可无法否认，遇到他，的确让李磊免去了不少麻烦。第一个好处是不必再替别人背黑锅，所以李磊以后
走动时，也不必再藏头缩尾了。还有一个好处是，遇到了雪峰，就等于有了落脚的地方。
以李磊现在的情况而言，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处所去炼化体内的怪毒，尽快地恢复力量。简单地问过李磊的经历后，雪峰给他安排了一个干
净的房间，随后下令回航。回到陆上后，更给他找了个极僻静的地方。
有了如此便利的条件，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李磊心无旁骛，全力炼化体内怪毒。
说来这毒也算神奇之至，竟能像活物一般，在体内自行分裂繁衍，这不禁让李磊想起当初金森所展现的能力。
李磊与火凤已经初步地融合，他的身体基本上就等于火凤的另一个身体，一般的毒素一进入身体，马上就会被火焰的力量焚毁，而这种毒却能若无其事地无限分裂下去，可谓是可怕之极。李磊试着用火焰的精华力量，去把这些毒素炼化，没想到的是，受到炼化之后，那毒素似乎反倒加快了分裂的速度。
火凤冷眼旁观许久，最后终于忍不住提醒李磊，不能被表面的现象迷惑，许多东西要从更微观的角度去观察后，才能显其本质。
这倒是难不倒李磊，依靠精神力与无与伦比的感知力，他可以将感知范围无止境地集中在一个非常细微的地方，其作用与显微镜相仿，只不过精神力所能感知的东西，要多得多，其中最重要的一种，就是力量。
以无限放大后的微观视角观察后，李磊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这种无名毒素在微观上，是以线状存在着的，这些线状元素表面上看似乎杂乱无章，实际上却是有非常规则的组合。
仔细观察可以发现，每九条线状元素会纠结在一起，形成一个单元，而每九个单元又会组成在一起，成为一个更大的结构。这种毒素，就是以这种九乘九的方式存在的，无论是在宏观上还是微观上，都可以把它看成九个组合。它的分裂形式更有意思，每过一定的时间，最细微的毒素就会一分成九，化成九条更细小的线状元素。这些细小的元素会慢慢成长，当它达到原本的大小时，会进行下一次分裂。
每当李磊用火焰的力量，去炼化这种毒素时，只要没有将互成一组的九个部分同时消灭，它会立刻以复制的形式，重新回复到原来的九乘九状态。然而若是把最细微的九条状毒素同时消灭，它便无法再复原了。
很显然，想要消灭这种毒素，最佳办法就是从最细微处入手，破坏其九九结构，在使它无法重生的情况下，一点点地蚕食下去，直至炼化所有毒素。理论上似乎简单，实际上做起来，却是极繁重复杂的工作。若是把握的不好，没有同时消灭九个部分，它就会
立刻重生。而且就算是半点错误都不出现，以这种炼化最细微
元素的方式进行下去，要炼化所有毒素所需要的时间，
也是很可观的。不过这样的做也是很有好处的，无数次的重复，最
细微的能量运作，这些都可以算成是一种变相的锻炼方式。
当李磊终于成功消灭所有毒素时，他心中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对力量的理解又深入了一层。好处还不只这一个，火凤的另一句话提醒了李磊：“我让你自己去体会这种毒素的存在方式，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让你了解水魔兽相柳。“相柳的本体是九头魔蛇，这种毒素正体现了相柳本身的特性，如果有一天，你必须要面对它，那么……”李磊明白火凤的意思，知己知彼嘛。不过就算了解它的特性又如何？能力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战胜相柳的机会应该是零吧。算了，还是不要考虑这种头痛的问题了。李磊不吃不喝地炼化体内的毒素，这一闭眼就是十天，却不知外面早已经闹翻了天。他睁眼后又觉十分劳累，直接倒在床上睡了一整天。当他终于恢复正常，推门而出时，却发现雪峰早就一脸凝重地等在门外。“我已经等你好几天了，快告诉我，你到底恢复了没有？”“嗯，恢复了，发生什么事了？”
雪峰重重地点头道：“发现了幽灵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