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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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苗听到岳飞这一番话，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对于政治斗争的残酷与复杂程度，没有预期。质子军一策，已经是他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法子。没想到被岳飞三言两语，就点出其中的要害处。
赵国苗起身，对着岳飞行礼，长拜及地，“请鹏举教我。”
虽然知道眼前这位官家不大正常，可总还是顶着一副赵构的脸，官家对自己行此大礼，岳飞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诚惶诚恐的慌忙回礼，“官家贵为天子，臣又能教官家些什么。”
赵国苗悠悠说道，“鹏举也是个聪明人，我前后变化如此之大。想必鹏举早已猜到我并非是赵构。”
岳飞点点头，“臣是不相信什么妖邪作祟的，官家嘴里念叨的那些东西，臣听来甚是合乎情理，想来官家并不是无的放矢。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官家您真是自未来来的人。”
赵国苗愕然，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既然知道我不是赵构，为何还称我为官家？”他盯着岳飞的脸，想要从那张脸上找出答案。
岳飞摇摇头，“官家既然长了一副官家的脸，那便是太宗的血脉。至于臣，忠于的不是赵宋皇室，而是大宋的黎民百姓。”
“民族意识高于意识形态。”赵国苗忽然想到这句话，谁说岳飞是个愚忠之人，这明明是一个深明大义的好将军。
“臣看官家心平气和，并不长于权谋设计。既然不长于谋略，却识字，又能够说出这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点子，显然是接收过教育的。”岳飞开口道，脸上露出憧憬的神色，“身为平民，就能够接收良好的教育。想来，未来应该是一派很美好的景象。”
赵国苗不由得佩服起来，岳飞并没有经历过这些，可却在与自己短暂的接触当中，便能推测出这么多的信息。
“鹏举说的一点不差。”赵国苗点点头，露出苦笑，“我本就是杭州城里一个普通人，无意中来到此地，本不想卷入这场纷扰。没奈何竟然还当上这大宋天子，却叫我如何是好？”
“官家不必烦恼。”岳飞倒是笑意盈盈。
“别说是皇上，就是市长我也不是那块料啊。我这辈子当过的最大的官，不过是小学的组长。”赵国苗一脸苦涩，组长这官，放在古代军队，有没有伍长的含金量？
“鹏举，我与你摊牌，是信得过你的人品。”赵国苗忽的敛容，严肃起来，“在杭州城时，我还多次去岳王庙里拜祭你呢。”
“岳王？”岳飞脸上的笑意消失。
“是啊。”赵国苗没注意到岳飞脸上表情的变化，继续说道，“应该是后人立的庙吧，就在西湖边上。还有生铁在四周铸造了秦桧等几个人的跪着的人像呢。说起来，那万俟卨被我一刀砍了，他好像也是其中跪着的一人。”
“岳王？”岳飞喃喃自语道，眉毛皱在一起，表情极为痛苦，“我岳飞一生忠君报国，不愿行那不臣之事，不想竟被后人给做了这忤逆之事。”
“当个傀儡皇帝也好，若是君有自取之心，效仿宋太祖赵匡胤也无不可。”赵国苗不置可否，在南宋，他信得过的人只有岳飞，想来以岳飞的人品，自己要是禅位于他，落个善终应该问题不大。
“臣岂能行这簒位之事。”岳飞回过神来，慌忙作答。
赵国苗站起身，扶住岳飞肩膀，“鹏举，我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在这宫里做皇帝，确实是为难我了。你要是有心取而代之，不必有心理压力。自古上位有德者据之，以鹏举的才能，若是有全国上下的支持，打败金国问题应该不大。你将我置为庶民也好，封个安乐公也好，只要不杀我，一切好说。”
赵国苗是在赌，赌以岳飞的人品，不好将自己取而代之。自己坦诚相待，岳飞定然会死心塌地的跟随自己。
显然，他赌对了。
“官家。”岳飞不改称呼，依然称呼赵国苗一声官家，“官家既然来此，自然是天可怜见我大宋的黎民百姓，欲使官家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此可谓是神迹，说官家为真正的天命之子也不为过。”
“只是，我确实没有什么治国的才能。”赵国苗搓搓手，露出一丝不安的情绪，“我只能从学过的历史当中，知道些大概的东西。”
岳飞莞尔一笑，“官家，不知您可知道为何自古是立长不立贤吗？”
赵国苗有些疑惑，怎么忽然扯到这话题上来，方才明明不是在说自己有没有当皇帝的本事吗？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赵国苗老实回答，对于这些，他并不感兴趣，因此完全没有了解。
岳飞认真说道，“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每个人都知道最大的儿子是谁，可要说出哪个儿子最为贤良，怕是谁也说不出来。有些人，即位前隐藏的很好，一副贤良的做派。如隋炀帝杨广，便是废长立幼而得的帝位。前有贤良之名，即位后却极尽荒唐暴戾之事。”
“不知鹏举你为何说这些？”赵国苗不知道这事与前面说的有什么关系，心里大为疑惑。
“臣想说的是，每位皇帝在即位之前，并不能就断定他能否做一个好皇帝。”岳飞一脸正容，说这些话，也是相当大胆，“官家虽然没有做过皇帝，可从臣与官家短暂的接触来看，官家为人仁善，又有着别的皇帝所不具备的最大的优点。”
“是何优点？”赵国苗心下大奇，急忙问道。
“官家见过未来那些平民们的生活。从臣的观察来看，官家所在的国家，平民生活应该相当不错。知道一个好的国家民众应该过着怎样的生活，这便是官家最大的优势。”岳飞拱手，坦然说道，“在岳飞看来，官家具备做一个好皇帝的潜质。”
赵国苗大为感动，说的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不成？更何况自己还大概齐知道哪些人是坏人，能够揪出群众里的坏人，行起事来，容易许多。
“既然鹏举如是说，那我便试上一试。”赵国苗伸手握住岳飞的臂膀，“还望鹏举不惜己力，助我成就一番伟业，你我君臣皆名垂竹帛，倒也是一段佳话。”
岳飞低声作答，“官家，臣必尽绵薄之力。只是有一点，此间之事，莫再说与第三人。今日起，官家便是赵构，赵构便是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