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旧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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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发现孙渺一直盯着自己看的缘故，林安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干嘛这么看我？”他抬手摸了摸因为塞得满满当当而像仓鼠般圆鼓鼓的脸颊，矫揉造作之气扑面而来。
这个动作要是换个人来做，孙渺就算冒着飙血的风险也要拔了针管跳起来打人。
但对方是林安的话，一句话，见怪不怪吧。
毕竟，两个人曾经连着六年被分到同一个班，同一排课桌，又托了孙渺那个便宜爸爸的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既是同学又是邻居。简直堪称一段孽缘。
不过高考结束之后，林安外出继续学业，孙渺则早早进入了社会。
渐渐地就断了联系。
最近，孙渺才偶然听人说起对方的近况，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算起来，他们差不多有将近十年没碰过面了，孙渺以为对方的变化一定会特别大，不过现在看来，他显然是多虑了。
“我只是在想，凭你的个性能好好地活到现在实在是祖宗保佑。”孙渺实话实说。
林安闻言，忽然露出灿烂的笑容：“对吧对吧，渺渺也觉得是林家的祖宗保佑，才能长出我这么好脾气又讨人喜欢的后辈。真是太好了。”
看着对方真诚且清澈的目光，孙渺觉得自己从前在阅读理解上的失败一定不是理解能力问题，而是心态问题。
不然这么解释，他居然会搞不定连这种家伙都能轻松拿高分的学科。
“随你怎么想吧。”孙渺干巴巴地说出一句，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向青年正色道，“不许渺渺、渺渺地叫我。很傻。”
“啊？明明就很可爱诶。”林安像是要用事实证明这一点，一开口又渺渺、渺渺连着叫了好几声。
林安长了一张典型的娃娃脸，白净清秀，天生爱笑嘴又甜，所以从小到大深得身边婆婆妈妈姐姐姨姨的欢心。
高中的时候，林安常被认成是个子高高的小学生，现在好不容易参加工作了，看起来也还像是高中生或者刚入学不久的大学生，浑身上下透着一种莫名的朝气。
稍微做作一点的表情和举动放在他的身上倒也不会过分的惨不忍睹，但这并不代表，被当做同伴的身边人不会觉得不尴尬。
孙渺已经好几次看见在病房门口探头探脑，用病历本挡着脸偷笑的小护士了。
这个护士已经来回路过这个病房三四次了，可是次次都不进来，就是若有若无地朝里看上一眼。
这次倒好人直接就站在了门口，一双笑吟吟的眼睛在对上孙渺之后反而加深了笑意。
孙渺于是问对方：“有事吗？”
小护士走进来，大大方方地回答：“我就是路过，寻思着病房里头怎么能有猫叫呢。”她边说边把含笑的目光落在林安的脸上。
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两个人全程说说笑笑，孙渺也懒得插嘴。
然后，小护士帮着孙渺看了看输液的情况，临走时，还跟林安要了个微信。
等到小护士离开，林安看着孙渺，忽然蹦出一句：“渺渺，你刚才一直看那个护士小姐姐。”
听到这话，孙渺颇有些不以为然：“所以呢？”
“虽然护士小姐姐很可爱，可是我们才是好朋友啊。”林安似乎有些郁闷，说话时轻微地蹙了蹙眉，看起来更像个小孩子了。
“好朋友又不是女朋友。”孙渺随口说了一句，就不再去管对方。
他看着输液袋中还剩挺多的药水，想着要不要给苏怡然打个电话，就说胃病挂水，晚上就不回去了，让她跟贺子君说起一声。
孙渺实在是有些不想回去。
既不想看到母亲孙蝶，也不想看到贺雨宁。
这两者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会勾起孙渺某些不好的回忆，别说是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就是想想都觉得反胃。
“渺渺。”耳边忽然又传来林安的声音。
孙渺刚想事情想得出神，没提防林安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一双圆圆的狗狗眼一眨不眨亮晶晶地望过来，没等孙渺后退，他的一只手突然就被林安攥了起来，万幸是没有插针管的那只。
“干嘛？”孙渺有种不祥的预感。
林安深深地看着他，然后认真说道：“渺渺，以后别喝那么酒了好不好？喝酒对身体的伤害很大的，我爸就是因为喝了太多的酒……”
孙渺本来想让对方少多管闲事，没想到林安会提起自己的父亲。
孙渺上学那会儿见过林父几面，印象中是个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高大男子，身强体壮，相较而言，林安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似乎都完全遗传了活泼美丽的林母。
没想到，才几年不见，居然已经……孙渺看着略显伤感的林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孙渺犹豫的当口，林安眨着眼睛说道：“所以答应我，渺渺，以后不要再喝那么多酒了好么？”
青年的眼神太过真诚，真诚到有些难以直视。
孙渺只能先在嘴上答应下来：“这个……我尽量吧。”
“太好了！”林安小声欢呼道，拉过孙渺的一只手勾了个勾，“那我们说好了，你要是做不到，我就减寿。”
孙渺简直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乐：“幼不幼稚啊，还拉钩，这年头小学生都不这么干了。”
……再说了，哪有自己毁约，报应在别人头上的道理。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几乎能够想到，无论说什么，这小子一定会特别豪气地来一句，我乐意。
林安就是这样的人。
算了。孙渺想，要是这种小孩子拉钩的玩意儿都有效力的话，那些指着上天赌咒发誓的家伙都不知道死多少轮了。连法律都不需要了。谁谁谁有嫌疑的，全都站出来排成一排，然后摸着自己的良心当着浩浩苍天发个毒誓，接着只要静候老天爷一个惊雷劈下来，就完事儿了，多简单，多公正。
说白了，要真有老天爷，他老人家恐怕也是懒得管人世间这些破事儿的。
不然，像他孙渺压根儿就没有机会打从孙蝶的肚子里被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