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被退婚的将军之女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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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清姝回到府中，陆今安看着她手中的栀子花打趣道:“这可是商鹤羽赠与你的？这么宝贝？”
清姝握着花枝的手松了松，顶着父亲打趣的目光，眸光微闪，“不过觉得丢掉过于可惜。”
陆今安看着她这般小女儿情态，冷硬的心也不禁生出几分惆怅。
“想必今日过后，来向你求亲的人家都要踏破门槛了。”
两人并肩行走于园中，夜色浓厚深沉，唯有伏月和遁月在前方提灯的烛火以及廊檐上的花灯勉强照亮前路。
男人的高大身影似乎整个都陷入夜色中，被黑暗吞没。
俊美如耀阳的容颜在火光中隐隐闪现，只是那深邃眼尾出现的皱纹已经昭示了男人的饱经风霜以及不可抵挡的岁月痕迹。
曾经也是意气风发，无数春闺少女梦中郎的陆将军如今鬓边却渐生白发，掺杂着乌发，显眼不已。
众人皆道陆将军一身冷煞杀气，让人见之生惧，稍微胆小一些的光是站在他面前就两股战战，从而也忽略他那俊美非凡足以媲美少年的容貌。
只是，他终归是老了。
而以后，他也将一人独自度过这无人相伴的余生。
清姝看着父亲眼角的皱纹，眼角蓦然一酸，眼前的廊檐渐渐模糊不清，似蒙上了一层水雾。
“父亲，你可曾想过再找一人相伴？”
清姝不禁轻声问道。
耳边传来的声音有些微哑，陆今安脚步一顿，即使在夜色中他也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的水雾。
“哭什么？”陆今安既无奈又心疼地看着泫然欲泣的人。
“出嫁后你会有疼爱你的夫君，甚至子女，而我，一直照看着你都花光了心思，哪里还精力再找寻另一半呢？”
他是真的这么想的，前半生驰骋沙场，用尽满腔柔情呵护小人儿长大；后半生看她琴瑟和鸣，再培养一批将才，已是他平生所能想到的美好。
“孤寂一人，真的没有关系吗？”清姝仰头看着面色柔和的男人。
她从小跟在他身边，看过漫天黄沙，刀光剑影，也见过他意气风发地在广阔草原上策马。
可如今困于京城，她并不想疼爱自己的这个父亲寂寞地守着空荡荡的宅院。
“怎会是孤寂一人，我有部下，有你，还有这满院忠仆。”陆今安不禁想笑，“倒是姝姝，你何时这般伤春悲秋，还操起了为父的心。”
“父亲！”
清姝低低喊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扭过头，直直看向前方，目不斜视。
她心里的那些劝说话语忽然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她无法自以为是地将自己的想法按在他人身上。
陆今安如同她年幼时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轻声道:“和伏月他们一起走吧，我就送到这。”
清姝抿了抿唇，本还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走了一段距离后，她再回头望时，男人沉默可靠的身影依旧不动如山地直立着。
犹如那么多年的默默守护。
清姝内心酸涩不已，扭过头不再看那道孤寂的身影。
陆今安等到那道身影消失在清琅园后，才缓缓踱步离开，嘴角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今日的也有许多的人辗转反侧难眠。
无论因着陆家小姐那倾城倾国的绝世容颜，抑或是因佳人已有心仪之人，总归众人心里都平静不下来。
唐家，唐父看着自从宴会上回来后就失魂落魄的唐景彦，自然也明白了。
无非就是将珍宝亲手推开，心里悔恨不已。
看着借酒消愁，衣衫不整地坐在石桌旁的儿子，唐父叹气道:“当初我们劝过你，可你执意要退婚，事到如今，你也莫要挑事。”
唐景彦神色痛苦，不禁喃喃道:“可你们从未说过她竟是那般模样……”
“那又如何？我们说了你未必会信。”
唐父眼里满是冷漠，不再看他一眼，径直走了。
而沐雪晴也眼神空洞地躺在床上，心里一阵茫然惊慌。
她知道，她和唐景彦彻底完了。
无论是男人会移情别恋还是在京中的名声……
四人的纠纠缠缠，终究是他们两个败了个彻底。
至于陆清姝，谁会舍得责怪她，再说她一句不好？只怕她微微一皱眉，天下权贵都会倾尽所有博她欢颜。
她看不到前路所在，白茫茫一片，摸不到方向，她痛苦地闭上了眼。
第二日，赏荷宴上的的事情飞快地流传了出去。
于此同时，清姝的绝世容颜也被绘成美人图，流传遍整个盛京，众人纷纷为着那倾世之姿神魂颠倒！
更何况那画师亲口道他之笔墨，只能描绘出陆小姐六分容颜。
这更引得众人狂热不已。
六分就这般勾魂夺魄，若是真人该是如何的清丽绝世，令人臣服！
后来美人图被传至江南，又引起了一阵大波，无数富商都愿献出万金只愿一窥盛颜，可无一被拒。
至于宴上见过清姝的公子哥，纷纷请求家中长辈前去陆府求亲。
一时之间，倒是真如陆今安所言，门槛都要被踏平了！
而唐景彦和沐雪晴也彻底沦为京中笑柄，名声跌倒谷底，两人也闭门不出。
婚礼倒是在如约筹备中，可惜因着两个主角都不甚在意，比起之前两人甜蜜时筹划的盛大相比，可以说是潦草之极。
陆府中，清姝和季濬哲面面相觑。
季濬哲神态自若地烹着茶，动作优雅，幽幽茶香逐渐溢散在空气中。
“这是今年江南上贡的特级龙井，味甘清甜，姝姝可尝一尝。”
“多谢殿下。”清姝端起茶轻抿了一口。
“滋味如何？”
季濬哲每时每刻都在关注着少女，见她品了一口茶，轻声问道。
“自然是极好的，香郁，味甘。”
清甜的茶味在口中弥漫开来，清姝也不由得舒展了眉眼。
翠绿鲜润的茶叶沉在杯底，缓缓打着旋，形状也极为完美。
季濬哲眼神示意站在凉亭外的侍卫端着盒子进来，侍卫恭敬地将盒子放在陆小姐面前，全程目不斜视。
“既然姝姝喜欢，这些就留给姝姝了。”
盒子不小，里面的茶叶分量想必也不少。
清姝看着面前的盒子，无奈地朝他笑了笑:“殿下，不必如此。”
季濬哲却并未收回盒子，反而看着旁边的棋盘道:“若是姝姝过意不去，那便陪我对弈一局。”
男人似乎看透了少女的心性至纯至善，对自己毫无恶意的人总保留着几分心软，于是他率先拿起黑子落下，笃定对面的人不会拒绝。
清姝看到他已经落下一棋，便也拿起白子与他对弈起来。
两人全神贯注投入到棋局中，季濬哲的棋风难得与他本人温润如玉的外表不用，反而肃穆锋利，恍如一把利剑，势如破竹地前进，毫不迂回。
但同时他也思路深远，落子敏捷，看似不经意地落子，最后却将满盘白子围得密不透风，无法前进。
清姝放下手中的白子，心悦诚服道:“殿下棋艺高超，我认输。”
季濬哲不赞同地开口道，“不，你没有输。”
说罢，他又执起一个黑棋，轻轻落在棋盘上，清脆悦耳的轻碰声响起。
清姝寻声望去，只见随着黑子落下，整盘棋局都活了起来，白子也有了喘息的空间。
“活了？”
清姝惊讶不已，同时也不得不佩服男人的深远之间。
“在我这里，你从来都是赢家。”
季濬哲眸色深深地看着对面因惊讶轻启丹唇的少女，语气低沉磁性，含着微弱引诱。
清姝不禁抬头看向温雅俊秀的男人，他唇角挂着笑意，望向她的目光总是那般盈盈似水。
叫人不禁沉溺在那似水温柔里。
“殿下……”
清姝面上不禁升起点点红霞，美不胜收。
季濬哲察觉到她的语气里的几分软化，嘴角笑意加深，眼眸微亮。
他起身，慢慢走到少女身边，飞快又珍视地在她发间落下一吻，指尖轻轻缠绕着她乌黑柔润地一缕青丝。
“我知晓你中元节已经同商鹤羽约好一起夜游，那么明晚可否同我一起游湖？”季濬哲在俯首在她耳边请求道。
男人过于灼热的呼吸轻洒在她颈间，清姝有些不适应地低了低头。
旁边的侍卫和侍女皆垂头看向地面，一副不听不看的模样。
清姝欲伸手推开身后的人，却被他轻轻握住手，耳边又传来一句轻哄:“答应好不好？”
清姝向来吃软不吃硬，听闻季濬哲低声恍如撒娇般的话语，她莫名觉得心弦被轻轻撩动一下。
她不由自主答应下来，“好，我同你一起去。”
季濬哲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地离开陆府，他丝毫不怕别人将他出入陆府的消息传出，更何况，这正合他心意。
如季濬哲所料，众人都知道了当今太子也有意于陆小姐一事。
一些自知无法与太子相提并论的公子哥默默打消了内心的想法，消停了下来。
而这消息也传入了商鹤羽耳中，长夏面色担忧地看着自家公子。
商鹤羽淡然一笑，看着皱眉苦脸的长夏道:“不必忧心。”
长夏内心嘀咕，怎么可能不担忧，虽然自家公子也很好，但太子殿下也是人中龙凤，难保陆小姐不心动啊！
看着佁然不动，仍然低头抚着那新到的宫绦的公子，长夏难得有了一种老父亲的恨铁不成钢的心理。
商鹤羽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宫绦放进准备好的木盒中，细心装好，并递给长夏，叮嘱道:“务必送到陆小姐侍女手中，说是我送的，小心些。”
长夏握紧了手中的木盒，神情兴奋保证道:“是！”
他家公子终于要出手了！
他飞快地跑出去，赶往陆府。
和商鹤羽的礼物一起被送到清琅院的还有一大堆求亲公子的画像，两者都整整齐齐地占据了案桌的一角。
看着那一大沓画像，清姝头疼地抚了抚额，吩咐遁月道:“以后都不要拿过来了，都拒了。”
遁月抿唇偷笑，点头应下。
随后清姝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木盒上，“这是商公子送来的？”
伏月应道:“是，商公子吩咐侍从送来的，说要亲手交到小姐手中。”
清姝眉眼微弯，缓缓打开木盒。
一条做工精致，绦带银白，纯净汉白玉与两个似水蓝的琉璃珠镶于其上的宫绦赫然躺在其中。
拿起时不经意的转动还有流光闪过。
就像那日清姝身披的鲛纱。
余光一撇，发现盒底还有一张纸条，写有四个字，夜会日，佩。
清姝默念着商鹤羽的名字，不禁为他的傻气与真诚发笑。
她将宫绦小心放好，也将那四字看进了心。
伏月和遁月互相对视了一眼，暗自想着小姐对商公子的特殊对待。
而比中元节夜会更先到来的就是第二日的游湖。
天色将将渐晚，季濬哲就迫不及待地来到陆府接人。
清姝乘上他的马车，慢悠悠地在集市中穿梭，往清水湖驶去。
长安街热闹非凡，灯火璀璨，摊贩来往人群已是络绎不绝，一片安宁之色。
季濬哲也随着她的目光往外看去，目光也温柔了几分，“等会画舫中还会有歌舞，那舞姬技艺高超，身姿柔美，想必你会喜欢。”
清姝闻言轻笑，“你又怎知我会喜欢？”
“姝姝最爱容颜盛极之人，那舞姬我曾远远看过一眼，也是一位难得的美人。”
季濬哲淡淡看了她一眼，不急不缓道。
清姝闻言怔愣地看着对面的男人，惊讶于他敏锐的洞察力。
“殿下着实厉害。”
随着清姝的赞扬声响起，马车也缓缓驶到了河边。
季濬哲利落下车，伸出手稳稳托住她的手臂，将人带下车。
少女未带面纱，那如仙人般的玉容便毫无遮挡地显露于人前。
清冷出尘如同云端冷月，盈盈而亮。
周边的人群霎时安静下来，皆痴痴地追随着那恍如神女的身姿。
知道季濬哲将人护送上船，一些人才回神喃喃道:“那便是陆小姐吧，果真……如同仙女下凡。”
“不似凡尘人的美貌，传言属实。”
“见之令人忘魂，难怪那些人那么疯狂……”
而他们的声音二人都听不到，精致游船已经晃晃悠悠地停在湖中央，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周边也都停靠着许多船只，整个区域灯火通明。
丝竹鼓奏之声缓缓从春风阁传来，随着鼓声的越发激昂，季濬哲所说的舞姬也隆重登场。
清姝望去，只见一张格外妩媚娇艳的芙蓉面盛着盈盈笑意，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身姿柔软轻盈如河边柳，赏心悦目却不低俗。
每个人都会被那清影吸引住目光。
清姝也新奇地欣赏着舞姬美人的表演。
季濬哲无奈地摇摇头，专心给少女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