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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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蔷一听说弟弟出了车祸，顾不上叫嚣到家门口的狗前夫，马上就南下了。
晚上九点钟，傅蔷到达住所后，进门一看见傅驰的身影就开始长枪短炮地发问——“乔谦电话里说的是真的吗？交通那边回复没有？有没有叫人去查？消息捅出去多少了？”
随着傅蔷一同出现的还有更明赫，傅驰扫了一眼他，并不惊讶，转而不紧不慢地回答傅蔷的所有问题——
乔谦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避重就轻，刚刚接完交李局长的电话，乔谦已经联系了人正在处理这件事，消息暂时没有放出去太多……
每一句话都安抚到了傅蔷。
“打完电话了是吧？进展到哪一步了？”
“车牌和肇事者的信息已经查到了，但人还没这么快找到。”
傅蔷似乎是从家里匆匆赶过来的，脸上没有化妆应酬的迹象，也没有佩戴任何首饰，头发随意散着，身上还披着那件在家时就经常披的羊绒披肩。
问完了头等大事，傅蔷又唠叨起了小事，譬如受伤严不严重，医生那边怎么说，工作太辛苦可以暂时交给其他人，先好好地过完年等等。
事无巨细都让她问了个遍，使得一旁的更明赫纵有关怀之心，却已无发挥之地。
她前段时间的不舒服似乎到现在也没有好转多少，只是赶了个夜路，脸上便有疲惫痕迹。
傅驰瞧着她日渐消瘦的身体，不免心生愧疚，又暗怪乔谦像个不知轻重的机器人，一通电话，什么都能捅出去。
“明赫，去把窗关了，再给大小姐弄点吃的。”
傅蔷担忧着的心还没放下多少，没胃口地摆了摆手，说：“我不饿。”
傅驰还是示意更明赫去厨房，他自己则去把壁炉给点上了，“你不用太操心我的事情，先注意点自己的身体，不要总是折腾。”
火苗迅速蹿高，温热干燥的气息很快就在空气中蔓延起来。
傅蔷招手叫他过去，想看看伤口。其实没有大碍，只是缝了几针，但傅驰担心吓着她，就没听她话。
可傅蔷光是看见延伸出领口的一小截涂了药的伤口和额角那处通红微肿的地方就放不下心来，想着弟弟大过年的还要出去谈生意，出了车祸侥幸捡回一条命，回到家中却还要一个人面对几堵白墙，床没人暖，饭没人煮，伤也没人理，实在是有些可怜。
“你也不知道请个保姆过来，现在受伤了不方便，生活起居怎么办？”
傅驰耐心地和她解释说，现在谁不回家过年了？自己有心聘估计也没人乐意应，而且伤口不深，不会妨碍生活。
“你说你要是有个知冷知热的对象，也不至于过得这么凄惨啊，堂堂傅家大少爷，受伤了没人照顾也就罢了，回家还得自己煮饭——虽然说你也不会……”
傅驰无奈地告诉她，自己事业有成，财产万千，不凄也不惨。
大小姐环顾了一下四周，诚挚道：“人家酒店都比你这里有人气。你说你，外面的工作好不容易处理完，回到家一看，锅里没米，冰箱是空的，随手丢开的衣服下次要穿了还没人拿去洗，随便冲个方向喊一声，除了回音估计也只有鬼才搭理你；对比人家有对象、饭都能送到公司里的人，你还不觉得谈个对象是一件百利无一害而且刻不容缓的事情吗？”
看来塞进南湾墅的人没起什么实质性作用，傅蔷很快就把这无关紧要的人给抛之脑后了，依旧什么话题都能引到终身大事上，傅驰一如既往识相地闭上了嘴。
这招百试百灵，果然傅蔷自顾自地说了一通没有得到答复后就无奈熄声了。
那边更明赫已经煮好夜宵端了过来，“傅蔷姐，这边风大，你一路过来肯定吹了不少，先吃点东西暖暖胃吧。”
夜宵是燕麦粥，更明赫放了牛奶，煮开的香甜味道轻飘飘地在空气中弥漫着，勾得人不饿也饿了。
“董事长是成年人了，他有分寸的。而且你还不知道他吗？工作狂一个，以前睡觉做梦都能梦到工作呢。”
更明赫语调轻快，听得傅蔷脸上展开了些许笑意。
天色已经很晚，再飞回北京也不方便，傅驰想着让大小姐先暂时在这边住一晚算了，但大小姐是两手空空来的……
“你大晚上的赶过来也没见带有衣物，我出去给你买点吧。”
傅蔷专心吃着夜宵，对他挥挥手，傅驰便转身朝门口走去，更明赫见状，三步并作两步就跟了上去——“你受伤了不方便拿东西，我陪你去。”
傅蔷眼神无意从两道身量修长的背影上掠过，不知想起了什么事，神情变得愈发凝重。
傅董事长优待下属，大晚上的没有把司机喊起来，更明赫毛遂自荐当起了司机。
“听说你过两天要拜访淮启的董事长，正好我也过来了，不如——”
“不用，”傅驰未等他说完便一口回绝，“你生日也快到了，公司里还给你安排了庆功宴，这几天你都是主角，家里公司里都得应付着，别跟着我去操劳了。”
更明赫脸上笑意不减，“对啊，也没剩多久了，不知道傅哥今年给我准备的礼物是什么，能不能提前透露一下？”
南方不比北方，入了夜，夜生活才刚开始，到处都是亮堂堂的，路上的车流量竟一点也不比白天时候的小。但更明赫却照着导航驶进了一条偏僻凄凉的新道，两侧的车子极少，只有几盏路灯相伴。
傅驰许是累了，微仰着头靠在后座上，外面明亮温暖的光束偶尔投怀送抱，在他又冷硬又英俊的脸庞上停留了片刻。他沉沉地呼出疲倦，轻声道：“怎么，在外面养大胃口了，南湾墅的房子还不满意？”
前方道路两侧设了路障，有几盏路灯坏了，工人们正在维修，东西放了一地。
更明赫减缓车速，说：“怎么会呢？傅董拿出手的东西，谁这么不识抬举敢不满意？只是我当时选地方的时候你也没说，我还以为不算呢。”
傅驰阖眼轻笑了一下，“不知足。”
更明赫忙玩笑着说不敢。
车内的气氛渐渐静了下来。
傅驰好像真的累了，一直没有再睁开过眼，偶尔更明赫说话时，他的回应也是轻飘飘的。
平心而论，南湾墅里送一套房子是个非常阔绰的举动了，撇开地段与市场，单说价格，都上亿了，谁还不满足那胃口可真是大得能顶天。
按照这个道理来讲，更明赫不该再有任何的不快了。但他心中好像插进了一根针，虽不痛不痒，但无法忽略。
他抬起眼皮瞥过后视镜，一片昏暗中，早已看不见那双又深又沉的眼睛了，人看着也远了些。
“起床没？你快递。”
林青树在发小家里跟在自己家一样来去自如，门也不敲就闯进去，看见人还瘫在床上，马上开始没事找事——
“有空睡觉没空回我消息？要不是云峰跟我说你俩没事，我还以为你在医院那边帮了一晚上的忙呢。”
昨晚回家时已经是十点多了，晏淮累得倒头就睡到现在，刚洗漱完林青树就回家似的来了他家，扰了他的清净。
“我刚醒啊，哪儿有空？”
“呐，快递。”
晏淮接过沉甸甸的快递件，拆了塑料与纸皮，红褐色的长条形小匣子原形毕露，一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支簪子，漂亮得不行，做工一眼看上去就很细致用心。
林青树瞥了一眼，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你谈恋爱了？”
晏淮否认了，但林青树不太信，“那你买这东西？不要告诉我你是打算留长发自己用啊。”
这个可能性一点儿也不高。
簪子相当精致，外表完完全全女性化，依林青树的了解，晏淮是不会给自己买这种东西的。
“这是要赔给一个朋友的，我之前不小心弄坏了人家的东西，刚好赶上过年，表示一下。”
林青树眯起眼睛，“据我所知，你没有异性朋友吧？”
晏淮告诉他说有，还很漂亮，但是有男朋友了，无情地断了他要大惊小怪的想法。
初四一大早就落了雨，趋势还越来越大，这会儿外面的树梢被打得沙沙作响，淅淅沥沥的动静听得人想睡觉。
晏淮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窗外后掀被下床，“你上回留在这儿的衣服我洗好放衣柜了，要就自己拿，我下去吃饭。”
“哎呀……”林青树一边摇头叹息一边往衣柜那边走，嘴里还哼着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小调——“两个黄鹂鸣翠柳，你还没有女朋友……”
晏淮让他闲得慌就滚回家包粽子。
“你那条绿围巾呢？拿来给我用用，明天约会我要让攸攸眼前一亮，对我死心塌地！”
晏淮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天还在，好像落在一个——朋友那儿了，你找找其他的吧。”
说到昨天，林青树这才想来自己早上发的十来条石沉大海的消息，立刻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晏淮摸了摸脖子上贴着创可贴的地方，不答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看新闻的啊？云峰昨晚跟我聊天的时候还提过两句，他还说你碰到廖望嘉了，真的假的？”
晏淮坐回了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一片复杂。
林青树看他这副表情，品错了方向——“他不会又对你干什么了吧？”
晏淮摇摇头：“这倒没有。”
“真的？”
“真的，大庭广众的，他敢干嘛？”
“那就好。”林青树提上来的心放下了，但又忽然想起了别的——“不过看新闻，云峰说的给你解围的那个人原来是傅家人？不是我说，你跟他们家的缘分怎么还从北京延续到广东了？前有妹后有哥的。”
“云峰还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他看你俩说话感觉你们认识，问你也不说，就问我来了。”
姚云峰好奇又摸不准晏淮的心思，林青树也一样。
晏淮见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傅董事长华美矜贵的面孔，他心绪有些乱了。
“几面之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