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遍地狼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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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飞逝，便由一日的清晨转为黄昏。
南境。
本该是夏日繁荣茂盛之景，如今因为兵荒马乱，一川草木却是染上了一阵哀色。
军队斥候有他们自有一套藏匿刺探情报的训练，江湖人士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一层大黄庭覆盖在周身，余理与周遭幻境皆融为一体。
因为得知南诀蛮子有古怪，余理便远远等着，那期待着见识一下怎样古怪，又抗拒其破我山河毁我家园的军队。
“咚，咚，咚。”
远方传来了如同擂鼓的声音，余理仿佛感觉地面在有微微震动。
如钱塘江一线排开涌出的浪潮，那百丈之外的地平线，涌出令人眼花缭乱，密密麻麻的影子。
余理瞳孔缩小，极尽目力，观察到了那行动乍看之下虽如真人，可还是能看出机械的味道。
“还有一些更为僵硬如尸体，应该不是人活着的时候制成。”余理将自己看到记下，随即继续观察，“什么！”
南诀大军推进，他似乎看到了首当其冲有北离军制的盔甲。
若是直接背叛，定不会仍然穿着北离的盔甲当最前面的耗材：“是！南诀把他们变成了这副模样！”
余理怒意盛咬着牙，将太阿剑握在手心，恨不得下一刻从隐匿处冲出将这些侮辱了同胞的蛮子一剑斩杀！
可还未等他想象完如何杀敌，却是遁入了恍惚，有人从虚空之处剪断了他的思绪。
代替了他的思考，驱动他的身体，以正常人的步速走向南诀的军队。
正当此危机时刻，手中的太阿剑变得无比滚烫，犹如在神魂上用铁烙一般的疼痛，将余理从恍惚中唤醒。
余理像是被鬼压床的时候碰到了点着的檀香被烫醒，下意识缩回手，可那刻骨铭心的疼痛依旧留在手上。
“太阿。”余理立马又将剑握住，不敢丢开。
太阿剑指引他挥舞，那空无一物的上空，从太阿剑上传来了劈开罗帐的感触。
太阿剑行过，余理不信邪，伸手往天摸了摸，却是什么都没摸到。
“原来如此。”余理心中有了计较，“曾小乙说的都是真的！行军如此机械的部队，单靠双腿，在北离南境这种地方，树林湖泊丘陵阻挡，所以推进缓慢。就算到了开阔的地带，也经不住骑兵的三四次冲撞。”
“而至今为止，前线传来的战报都是北离在节节败退。”余理目测了与南诀大军的距离，“近这支南蛮军队百丈，就会如同我刚刚一般，被夺心神！”
他甚至还没看到曾小乙所说的那辆战车，以及战车上手持怪刀的人！
“我要赶紧回拒马关，让戚将军撤离！”余理心生退意，“这种仗，没法打！”
对面能大面积夺人心魄，纯纯降维打击，派越多军队，别人的队伍更壮大。
天启最西凉州，慕凉城。
二皇子身披甲胄，领兵入城。
看到的，满眼看到的都是在叫卖的人家。虽然比起天启，这里的行市极为粗糙，都是随意占地摆摊起售。
可令二皇子萧崇惊讶的是，本该凄凉的地方隐隐焕发生机。
一路上看到的寸草不生，艰苦，万里无云。这等刻板印象，接被这草木丰盛的慕凉城打破。
商贩们或许碍于城主的威严，都井然有序地占地，没有杂乱而起，更不敢打架斗殴。
丝毫没有察觉到北阙南下，欲起刀兵。
都在好奇地打量入城的军队。
其中一个摊贩胆大，抱着一个凉州特产的蜜瓜到二皇子跟前，以跟往常走商的商队打交道的态度：“军爷，要不要尝尝只有我们凉州才产的蜜瓜，个头不算大，但是够甜。”
凉州大漠，沙多土少，只有这种藤类植物能活下来。并且昼夜温差大，产的瓜积累糖分多。
故而能成为凉州的特产。
“怎么卖。”二皇子问了一嘴。
“不贵不贵，二十五文半只，四十八文一只。”商贩陪笑说道。
萧崇略微算了一下，这种瓜在天启也曾见过，要二十文一瓣，这里居然只要四十八文就可得一个。
“军爷可以先尝尝。”小贩嘿嘿一笑，一拳将蜜瓜砸碎，给二皇子递过去一半。
随军出行的萧景瑕看得嫌弃，如此粗糙的吃法，哪里比得上他在天启的时候用冰镇过后，切成小块叉着吃。
他嫌弃地看了看四周，也嫌弃自己一身被夏日晒得发烫的盔甲，却发现白王接过了被锤开的蜜瓜，啃了一口嚼了嚼之后，说道：“你的蜜瓜我都要了。”
“好！好！”小贩大喜。
“五百两够不够。”白王问道。
反倒轮到小贩难受了：“军爷！够了够了，我们家都没那么多蜜瓜，估计满城凑才能凑过来。。”
“那就把慕凉城所有的蜜瓜都凑过来，本将要赏给众位将士。”白王平静说道。
“好！”小贩开心，他吃不下这一笔巨款，但是合整个慕凉城之力还是可以，并且他可以因为替慕凉城带来了这次生意而自豪。
五百两，四五车瓜陆陆续续运来。
“殿下。”藏暝对在慕凉城停军休整的白王说道，“咱们的人已经在城里搜过了，除了一处高台，一间木房不曾被百姓占据，其他地方已经被百姓划分完毕。可是，还是没发现楚孤侯的踪影。”
“嗯。”白王对藏暝点头，“就地扎营，莫让军队打扰此处百姓生活。”
“是！”藏暝应声。
“对了，可否找到一处民居，让少寒居住。”白王继续问道。
“虽然慕凉城中还未发展出客栈，但藏暝还是帮寒先生找到了。”藏暝说道。
“嗯，随我出征，也苦了他。”萧崇点了点头。
“二哥！”卸去一身甲的萧景瑕不爽道，“凭什么他们住房子，我们就要住帐篷。这慕凉城本就是孤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是地面上的，就是我们萧家的。”
“住个帐篷，死不了你。”萧崇冷冷说道，“父皇已经变革祖法，收起你那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思想。”
“父皇都那样了，以后禅位给兰月王叔，我们还这样拼命干什么！”老九不服气地说道。
藏暝也觉得九皇子这句话说得不妥。
萧崇放下手中的瓜，走到他的跟前，抬手便是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啪”一声清脆，白王冷冷地说道：“以后别让我再听到你这种话。”
说完，去帮那些行伍卸下蜜瓜。
老九捏紧了拳头。
“九皇子殿下。”地上传来竹竿插在沙地的沙沙声。
“哼。”萧景瑕捂住被抽的脸，冷哼一句。
“你不应该当着那么多兵士的面，把这些话说出来的。”凌少寒说道。
因为是萧崇胞弟，所以混了个偏将的职位想跑到战场上混混军功，却不能同白王一般和将士们同吃同住，凌少寒覆盖了棉布的双眼，“看”着萧景瑕离去的方向摇了摇头。
慕凉城在百里，夕阳西下的暮色中，回首可望慕凉城中升起笔直的孤烟。
一袭青衫，背着手，手中还握着那一支断了头的剑鞘。
面前，是百丈天堑鸿沟，就是因为这一道天堑，北阙妖庭的骑兵不得不改道往南下甘州。
一剑悬挂鸿沟之上。
“我自天启，将心事问完归来。”洛清阳像是对老友诉说。
悬天一剑，没有抱怨，笔直下落插入了孤剑仙背负手握的剑鞘之中。
剑鞘前头，被老赵用真理打坏，所以这把剑突兀地漏出一个剑头在外。
“这剑，今后名为天问。”孤剑仙突然出声道。
藏匿在他处的姬雪不好意思地走出来：“又被孤剑仙你发现了。”
“兴许，你们百晓堂今后需要记录。”孤剑仙看了看她，贴心地介绍着手中的剑说道，“天问，取自先秦楚国儒圣屈平原之《天问》。”
“之后或有北阙犯边，我作为北门锁钥，需要去应战。”洛清阳说道，“你本不用如此辛苦随我而来。”
“姬雪可以为剑仙擂战鼓。”姬雪鼓起勇气说道。
“你会吗？”孤剑仙平静地展示他的好奇。
“不会，但我可以学。”姬雪笑道，“洛先生的那套编钟，我不是也已经学会演奏了吗！”
二人便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看着那殷红的大日滚落地平线，享受着这战前片刻的平静。
拒马关。
暮色下，四五辆辎重马车被运上来。
“这是！”戚承辉看到打头的王富贵，问道。
“青州府，沐家。”王富贵下马，手持水囊，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喘着气说道，“我说拒马关紧迫，他家的大娘子这几天筹到了一些物资，我就先把粮食医药这种急需的物资运过来，后面还有几车重的，没我轻便快捷。”
王富贵说完，才平复了气息，喝下一口水。
“有吃的！”戚家军听到王富贵这般说，都在讨论，但讨论归讨论，没有一哄而上。
“感谢！”戚承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敢不避嫌直接给军队拉来补给。
“国家危难，沐家便如此统筹协助。等着胜利了，戚将军自己去青州府同沐家大娘子说吧。”王富贵喝了个饱，毫不儒雅地一抹嘴唇，“大家都去拿东西吃吧！”
众人不为所动，直到戚承辉首肯，才上前将车上货物卸下。
打开一口口麻袋，里面皆是锅盔等已经做熟可存四五日的面食，还有一袋是一块块油纸包好的卤肉，不必架火炊熟即可食用。
天气炎热，带上了些许馊气，可这支疲惫的军队依旧狼吞虎咽。
“填饱肚子真他良的舒服。”一位军汉大嚼了一口卤肉，“要是有一壶酒那更他良的好！就算是干死了几个南蛮子再被剁了，老子也死得乐意。”
却被戚承辉瞪了一眼，便低过头去不敢再作声，军中禁酒，尤其是战时。
王富贵高兴地看着吃得爽快的一班军爷，忘记了当初被视为探子的不快：“戚将军，我家大家长呢？”
撕下一片馒头的戚承辉，手臂停滞了一下，有些艰难说道：“余壮士，他说要去替我们打探军情。”
“啊！”王富贵先是大吃一惊，随后又觉得这很符合赤水大家长的作风。
“我们最先与之交战的南诀部队，敌部已经有僵硬动作和袭击要害不死的迹象，所以我部鏖战艰难。”戚承辉说道，“就算如此，也没有那三标斥候说道的那般诡异严重。可近几日我派出的斥候，都没有再回来过。。。”
“恐怕，余壮士。。。”戚承辉有些难受，“凶多吉少。”
“那我们大家长怎么办！”富贵急着质问。
“戚将军！立马领兵后撤！我们并不是在与人类战斗！”余理的声音传来。
北离广南东道。
营帐内，大将军叶啸鹰沉重地看着地图，上面有着南诀推进的路线。
“我不信！怎么会有如此的情报！”萧凌尘双手重重地按在，“要是真这样，这仗没法打了！”
“王爷。”王劈川凝重说道，“这是生死之战！”
“目前能看出来的，便是南诀的部队进军缓慢。”叶啸鹰沉声说道，“北离南境的地形，阻碍了他们的推进。”
“可这还能怎么打？”萧凌尘有些自暴自弃，“不如都放弃陆地，跟我一同到海上生活算了！”
“是谁，说要放弃了这陆地。”兰月侯掀开营帐门帘，步入其中。
“兰月王叔，萧楚河！”看到来人，萧凌尘有些意外，“你们怎么来了？”
三神将皆起身，口称二位王爷。
“军中不必多礼。”兰月侯抬手。
“你们怎么来了？”叶啸鹰转过身，目光离开了作战地图。
“奉陛下旨意，当了个平南大将军。”兰月侯笑道，随后将身后兵士捧着的长匣接过来问道，“萧凌尘，你看这是什么！？”
“是什么？”萧凌尘看着兰月侯将长匣打开，一把跟他腰间用汉白玉复刻的一模一样的剑。
“昊阙！”所有人都惊呼了出来那把剑的名字。
“我特意向陛下替你从天剑阁中请来，你敢不敢对着这把剑，再说一次。”兰月侯似笑非笑道。
“这。。。。我。。。”萧凌尘难为情说道，“我要是继续那样说，估计我父王会从地下爬出来抽我。”
众人哄堂大笑，缓解了因军情带来的紧张氛围。
“德行。”双手拢在袖内的萧楚河笑骂了一句。
“既然陛下让你们来打支援。”叶啸鹰拍了拍手，看着兰月侯说道，“各位，我们似乎被小看了。”
“那便打一场漂漂亮亮的胜仗，收复失地。让陛下好好看看。”之前还丢了士气的萧凌尘，握住真品人间正气第一的昊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