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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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分钟后，洛尘刚推开等候室的门就直接往浴室走，衣服都被自己的冷汗浸透了，结果却被人拽了回来。
“现在不能洗，打完针再说。”
“ 松手，”洛尘甩了甩被捉住的胳膊，没甩掉那只手，他忍着头疼站在原地，“ 别替我矫情。”
“现代医学只是为了让你的身体尽早恢复， ”吴意从屋里拿出医药箱，“实在不愿意打针，吃药也行。 ”
他也没等洛尘回答，直接倒了两粒药，拿着半杯水递过去，“手，不然我亲手喂你？ ”
洛尘看着把浴室门堵得严严实实的人，半晌呼出一口气，水也没用利索地吞了药。
他冲澡的时候头有些晕，一开始还以为是浴室不通气，结果直到他头顶盖着毛巾走进卧室，困倦的感觉越发明显。
“你给我下毒了吧。”
他看着屋里刚扔完东西，在垃圾道旁不知道欣赏着什么的吴意。
“嗯？”吴意弯着眼睛回头，“是第一次吃退烧药副作用反应大吧。”
“啧，”洛尘不想细想这人怎么知道自己第一次吃退烧药的，“没有的话，就把你的嘴角压下去。”
结果吴意笑得更欠了，他转过身来倚在墙边，“下毒这么麻烦的事我可懒得干，再说毒你干什么？”
洛尘随意地擦着头发，声音淡淡的道：“因为我知道的太多了。”
话音落下，两人一时间都没再开口。
每个人的记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都是极度私人的东西，总有些被深埋入土的过去不想见天日，那些腐烂的根须连自己都不会再去触碰。
但没成想，今天就这么突然尽数打包分享给了别人，不管情不情愿，他们此刻都变成了彼此之间感同身受过的独一无二。
这份意外像是根微妙的细线，翻翻绕绕地纠缠了进来，谁都不如他们清楚彼此所承受过的黑暗，因为他们也都从头开始经受了对方的一轮。
外边的天依旧是黑的，这一晚折腾了不知多久，也不知现在的时间是深夜的什么时刻 。
“到底还有没有你不敢干的事？ ”半晌，吴意才开了口，他走到床边关了卧室主灯，只留了床头一盏暖灯，“ 你知道那是干什么的按钮么就随便按，万一出错了怎么办？”
“难不成现在很对，”洛尘坐在床边，偏头看着这盏很能让人酝酿睡意的小灯，嗓音恹恹地说了句：“该后怕的不应该是你么。”
橘色的光芒散成扇形，笼着床边坐的和床头站的两人，只此方寸之外都在不清不楚的昏暗里。
一个人的组成大概就是他的身体、记忆和灵魂，而脑子里混杂着别人的三分之一时，那是种混乱不安又太过密切的关系。
吴意指尖搭在床头的壁灯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他先打破沉默，低声道：“我能问点事么？”
“不能。”
吴意笑了笑，“你的我都知道了，我要问我的事。”
“……”洛尘磨了下牙尖，这种毫无隐私可言的赤luo感他其实早就应该习惯，但这次和以往情况又不太一样……
不对，吴意怎么会全知道了？等价交换的话，自己根本没有看全他的记忆。
“你都看到什么了？”洛尘问。
“讲点道理小队长，是我先问的，”吴意叹了口气直起身，“那这样吧，我们轮流回答，不能撒谎怎么样。”
“不能撒谎？”洛尘撩起眼皮淡淡扫了眼吴意的眸子，“那你还能有能答上的问题了么？”
“答不上就欠着，”吴意背手拎过一把椅子坐下，“最后算算是谁欠谁。”
“欠的需要还债，还什么债主说了算，”洛尘微微倾身，漆黑的眸子盯着吴意，“玩么？”
吴意随意地靠着椅背，他目不斜视地回视着洛尘，眉眼间的兴味越来越浓。
他长腿交叠，指尖愉悦地点了点膝盖 。
“当然。”
洛尘直起身，困意已经被吴意带起的兴趣压了过去，他手向后撑着床，微微抬着下巴直接问道：
“那些密度、强度极其庞大的记忆不是你自己的，是被强行灌输的对吧，”洛尘陈述的语气很肯定，“这就是你之前提到被拉进“茧”里进行的某种试验，所以，我想知道你现在是思维意识自主的人，还是已经变成了受系统控制的……”
他顿了一下，本来是想说东西的，但他想到了洛轻的状态，以至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闻言，吴意点着膝盖的指尖停了，这问题问得聪明，给了选项而不是单纯的疑问，如果自己不回答，那就是已经选了后者，如果回答……不撒谎的要求居然还是自己提的。
“上来就玩这么劲爆的啊，”他笑着交叠十指，微微偏头顿了两秒，
“嗯......我是改造人。”
洛尘陷在被褥里的指尖一紧，这个诚意的程度是他没想到的，他盯着吴意的眼睛，嘴唇动了，但还没等他开口，
“该我了，”吴意笑着摇摇头先道：“你身上图腾一样的纹路具体是怎么回事？”
“我还想问你呢，”洛尘半垂着眼睨他，“看来我的记忆你也没都看全啊。”
的确，吴意叹了口气，当时他怕洛尘知道自己太多东西，所以很快就停止了交换。
不过洛尘既然这么说了，看来那纹路以前根本没有，自己反倒真的是它出现的契机，也不知道该不该为这个殊荣感到高兴。
之前他眼里看见的所有有关纹路的场景，都提前拦截了下来，没有传给博士，毕竟这事可能和自己有极大关系。
他可以不在意博士们对他隐瞒中表现出的防备，但引火烧身添麻烦的事，自己还是要先整理一下。
“所以，”洛尘没给他太多思考时间，接着追问道，“你具体是一个什么样的…改造人。”
“唔……”吴意思索了片刻总结道：“是个身体某些部位经过改造，但有完全自主思维意识的人，无论是从生理还是自我认知上，都是。”
他没有撒谎，不过这是一个可以有非常多理解方向的回答。
洛尘的表情显然算不上满意，但这回答也勉强算在及格线内。
“进入系统之后，”吴意的眼神扫过他的脖子，“你具体都有什么变化？”
这个问题就非常敏感了，洛尘拿不准吴意到底看了多少有关自己的记忆，他到底是对这部分一知半解还是已经开始试探。
吴意的立场是他最不确定的事，所以每一个关于系统的字都处于举步维艰的状态。
直到吴意以为他不准备开口了，刚要欣赏自己的胜利，就听洛尘回应道：
“我的记忆有损，进来后偶尔会想起一些片段，”
他语气依旧是冷冷淡淡的平静，但每句实际上都是文字游戏，记忆的确有损，但目前回想起来的可不是损失的那部分，而是完全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身体上的变化你也看到了，至于它为什么出现，我想我可能知道的反而不如你清楚，所以……”
洛尘身子忽然往前一倾，胳膊顺势前伸，他手掌扣上吴意的脖子往自己跟前一带。
发烧升起的烫人温度，都掩盖不了肌肤相触后身体瞬间燃起的反应。
领口随着倾身的动作敞开，苍白皮肤上逐渐蔓延下去的图腾缓缓铺开，张牙舞爪地灼着眼。
他抬手按着自己脖颈开始的燎人滚烫，在咫尺间压着嗓子冷声道：
“所以你到底是系统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