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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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尖利的警报声中，吴意透过炮口弥散的硝烟看见洛尘无惊无怒的冷淡神情。
森冷的黑眸里映着培养液的一片浅蓝。
这个人的疯劲汹涌在表面的冷淡之下，像是黑夜里能焚烧一切的冰蓝火焰。
他穿透烟尘走近，洛尘周身残留着浓烈的火药味。
警报声叫得嘈杂，吴意凑到他耳边，
“换个办法吧。”
他说话时嘴唇贴着耳廓，磨着耳下的软肉。
洛尘按着金属炮筒的指尖一蜷，他没有躲开，只是淡淡的垂下眼。
吴意起身，却看见了一只透红的耳朵。
这副清冷的皮囊只有他能轻而易举的撩起，只有他能把人揉热。
洛尘修长的指尖在发热的炮口上无意识的摩挲了两下。
他抬头看向远处，水晶棺依旧没有丝毫变化，于是听了吴意的放下手。
炮口“当”的一声杵在反着冷光的大理石地面上，然后从他手里消失了。
与此同时警报声也倏地停止。
整个过程除了远处那两位来参观的陌生人有些反应之外，其余空间完全没有任何的变化。
无论是防御设施，还是系统的安保人员，居然……一个都没有出现，甚至连警报都只像开玩笑一般响几下意思意思。
是的，明晃晃的蔑视。
系统对自己的防御有着近乎蔑视的自信。
“看来我就算把武器库的坦克开进来也没用是么。”洛尘转了转指节处的尾戒。
“嗯，”吴意朝水晶棺抬了下下巴，“那个空间简单来说就是：虽然属于但又独立于这个世界的空间，相当于外面有一层结界，不管你是物理伤害还是生化武器，它都接触不到核心那一层的。”
“是么。”
洛尘转着尾戒的动作停下。
硝烟散得很快，视野已经非常清明，他走到水晶棺前，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底部的构造。
螺旋状的进出水口现在是封死的状态，但更换培养液的时候这里一定会打开。
接着他微抬视线，目光落在了连接着大脑的无数和人一般粗的线路上。
线路的顶端被巨大的大脑遮住看不见，但想必终端一定连接在研究室中。
的确，整个看下来可以说大部分都能独立于这个世界，但……或许并不完全是。
大门附近，吴意没有像往常一样跟上去，他站在原地低着眸子，连洛尘的背影都不去看。
这里是系统的中央，在这他受到的影响格外强烈，就像皇城脚下最为森严一个道理。
比如刚才，有几分钟的时间里，他几乎……毫无自我意识。
那种感觉很诡异，如果放在正常人身上应该叫做痛苦。
自己的灵魂，自己的意识在瞬间被突然瓦解，一个不属于这具身体的意识掌控了他，它透过你的眼睛看，通过你的嘴说。
而你只能像刚被五马分尸却还有意识的时候一般，在旁无力旁观。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但他找回自己的意识能重新掌控身体的时候，脑浆仿佛被人用棍子搅了八百六十个来回，翻涌着想要迸裂炸开。
这个时候他不能去看洛尘。
因为他随时都可能真的变成捅进洛尘喉咙里的那把匕首。
洛尘再次走到旁边时，他依旧闭着眼睛缓着神。
直到被洛尘抬腿踢了踢，他才睁开眼，顺着作孽的那双细直匀长的腿往上看。
“不再试试了？”他微微笑了一下。
“没必要。”
现在做不了的事情没意义去浪费时间，洛尘盯着吴意的脸看了会儿。
“不舒服？”
“我吗？”吴意稍微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我和这个词应该不会扯上关系。”
“是么，”洛尘嗤了声，眼底意味不明的看向他，“你的痛觉神经也有问题么？”
下意识间，吴意以为洛尘知道自己能窥视到他思维和情绪的能力了，但这种可能性很小，紧接着他突然隐隐觉得这句话有一点熟悉。
怎么好像自己曾经说过差不多的句子……
啊，是了。
在洛尘刚进入面试就擦边进了惩罚间的时候，他们打了一架，这是他对洛尘说过的原话……
可洛尘明明应该不记得才对。
毕竟每次让他昏睡过去之前，都会精准的消除想要消除的那部分记忆。
“果然是你。”洛尘看着吴意沉默的样子磨了下牙。
自己每一次昏过去醒来之后记忆都会有损，是傻子也能知道这是有蹊跷。
是谁动的手脚自然不言而喻。
只不过这两天他脑海里偶尔会浮现出一些很零星的片段，可能只有一个定格的模糊场景也可能是只有一段朦胧的声音。
全都是在那个疯狂的下午后出现的变化……
虽然这个触发方式多少有点不那么光明正大。
“所以第一次见面你就把我衣服撕了？”
洛尘清楚地记得自己清醒之后发现胳膊上的衣服都被扯烂了。
“……不是，我的小队长啊，”吴意闻言无奈地笑着舔了下唇角，“你要不要这么语出惊人，”
“这的确冤枉人了，我当时可什么都没想做，只需要温和的问清楚你为什么上来就砍人而已。”
“温和？”洛尘轻轻歪着头像是思考了一下，“我印象中好像有刀抵着我的脖……”
“是我的错。”
洛尘话音还没落，吴意积极的道歉就已经堵了上来，态度之诚恳……
如果不是眼看着他用手懒懒抵了下眉骨，敬了个态度极其不正经的道歉礼的话。
洛尘从鼻腔里冷冷哼了声，转身走出核心区。
吴意笑着刚跟上去，就听见旁边人淡淡的声音响起：
“好点了？”
脚步一下顿住，吴意看着前方，忽然觉得自己今天愣住的次数太多了。
可是，也怨不得他。
一个在成长环境中几乎从没得到过别人关心的人，他往外的给予，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重量。
他们和常人不同，他们都是有缺陷的病人。
他们无法向外界求救，因为他们病态得足够强大。
只有撕咬在一起，才能获得短暂脱离命运的放纵，是同病相怜，不是得到依靠。
吴意是一直这么觉得的。
虽然曾经他也一直觉得洛尘是自己见过的独一份，可如今，他才发现那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他抬起手，却在余光里瞥见地上交错虬结的建筑阴影时虚握起拳，揣回了兜。
他避开了洛尘看过来的眼神问道：“现在还想做什么吗？”
“……嗯，”洛尘盯了他两秒后，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现在要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