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种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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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深，地宫真的很冷。
三思和后行怕自家新主子冷，就把两盏灯放在静如身旁，才默默地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身心疲惫地睡去。
他们这可睡踏实了，地底下的那些干活的暗卫可苦逼了，他们正奋力地挖着地道，毕竟白日不好动作，他们必须趁着夜色多挖一些，以确保明晚就能打通墓室。
地宫这边灰天暗地的忙活着，普罗寺的僧人们也没有闲着，他们已经准备好了超度诵经的一套物什，一个个都坐在佛像前打坐。
佛像旁坐了一个头戴玉冠的白衣男子，肩膀上停着一只大鹏，身旁还卧着一头独角鹿，此人正是白日里静如遇到的沐言。
沐言听着大鹏的话，眉头皱得像麻花一样，拧作一团。
就连心都跟着揪了起来，这楚帝竟敢让人活葬？还真是不把人当人看？
沐言忽地起身，吓得大鹏猛地振翅，大堂内的和尚们均是一愣，匆忙跟着起身，“师尊？”
沐言呼出一口浊气。
他怎地如此沉不住气？那丫头怎么会让自己陷入困境之中？想必是见招拆招吧？
可是，地宫阴冷，她一女子？
众人看着沐言的神情从生气到平静又到沮丧，皆是疑惑。
前面一僧人双手合十道：“师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沐言这才回神，看向说话的净罗大师，“净罗，若是救你之人被困地宫，你当如何？”
净罗一愣，随即道：“师尊，弟子必将用尽全力将其带离地宫。”
沐言一梗，好看的眉头蹙紧，整个人多了一份清冷。
他要尽全力？那救出之后呢？她还能回到京都吗？
要么被人追杀，要么躲躲藏藏，那样的生活，她愿意吗？
若是不愿意，那她又是怎么想的呢？
突然，沐言就很好奇。
“都休息吧，卯时出发去皇宫。”
众僧人愣了，他们师尊要亲去吗？
“师尊，您也要去吗？”
沐言看了眼净罗，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大堂。
他要去吗？
同样的，沐言也在问自己，他生性淡漠，待众生平等，故而才来到普罗寺。
只因觉得佛之一道很适合他的心境，可他却从未想过剃度，成为佛家弟子。
那时候，他觉得，他本该超脱一切，不该存在于这世间一般。
他大概忘记了很多事情吧？
对人情世故，似乎都不记得了？
心里只有寡淡和清冷，还有对众生的悲悯之情？
可，
因为她，竟生出了许多杂念来？为何？
沐言回头看了一眼佛像，脚下一个踉跄，身体却本能地继续前行。
“主人？”
“何事？”
何事？主人竟然问何事？他心神不宁，差点摔倒好吧！
看着小鹿蹙眉，沐言伸手拍了拍肩头的大鹏，“去把那件狐皮大衣拿来。”
“主人？”
小鹿一脸懵逼，主人不是不喜欢那楚帝送的狐皮大衣吗？说那大衣有血腥味，现在拿来是要披上了？
沐言没有理会小鹿，径直走出普罗寺。
“主人，这是去哪儿？”小鹿匆忙跟上前，兴奋地等着主人骑着它。
“你留下。”
“啊？”小鹿张大了鹿嘴，一脸的不可置信，主人这是不带它玩了？
正当小鹿还想争取一下之时，头顶一大块毛绒绒的东西飘过，再抬眼，哪里还有主人的身影。
小鹿顿时泄气了，它一定是被主人嫌弃了，这都不稀罕骑鹿了，呜呜……
不知过了多久，身在地宫的静如被冻醒了，伸手搓了搓胳膊，她这一身单薄的白衣，在这个鬼地方还真是显得太过清冷！
她还是喜欢穿黑色和蓝色衣袍，那样似乎连心都不怕冷。
初为人，竟有了亲人，让她生出了许多想法，就连她的心都跟着柔软了？
好像她已经喜欢上做人了？
那个可爱的老人，满心满眼的疼爱，不知他醒来，得知殉葬的消息,会如何？
临起身前，她偷偷给爷爷下了嗜睡的药粉，可那顶多三天，三天之后，爷爷还是会知道她殉葬的事。
而她要活着，便再也不能用荣国公府二小姐的身份了。
上天还真是残忍，难道要让爷爷一次又一次地失去最疼爱的孙女吗？
若是三日之内能出去，她定要想法子告知爷爷，免得他再受打击。
毕竟从失而复得到再失去，那种绝望，比撕心裂肺还要难受……
她自记事起，就是个毒童，她的名字也就是代号，十一，是唯一活到三岁的第十一个毒童。
她日日夜夜生活的地方就是毒窟，那地方阴冷寒潮，该是毒虫最好的集聚地吧？
五岁那年，她的身体已经百毒不侵了，可那死老头晚上还是让她住在毒窟里，白天让她出来上山采药。
若不是十姐姐突然毒发，让她逃，她都不知道还可以逃？
她还以为她生来就是毒童，在毒窟活下去就是她的命。
眼睁睁看着，一直陪伴照顾她的十姐姐没了生机，她便真的逃了，可到了半山腰就被死老头发现了，鞭子一次次的抽打，她觉得她快要死了，她想，死也要死在毒窟外面，于是她用尽全力滚落山坡，却不想遇到了义兄。
义兄帮她找了一对夫妇抚养她，只可惜，她只过了半年的平静生活，又被那死老头抓了回去，还残忍地毒害了对她极好的父母，她绝望了，行尸走肉般，任由死老头暴打。
再次丢入毒窟，那里彻骨的冰寒阴冷，竟然比不上心里的冷，满心都是父母的好，原来她不是天生毒童，她也可以有父母，她也值得被疼爱……
山中岁月，日月交替，她不知过了多久，义兄又来了，救走了她，却还是让死老头逃了……
往事不堪回首，越回首便越觉得冷。
第二次离开毒窟，她才六岁，她怕极了，整夜的噩梦，生怕再被死老头找到。
只是没想到义兄求了魔医收她为徒，传了她一身医术，炼丹术，就连她心中的恐惧都在慢慢散去了吧？
只是，每一个寒冷的夜，依然是煎熬……
曾经，身为魔，她有太多不堪的回忆；
如今，身为人，她想要护住那份，她曾经无法护住的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