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不必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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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在意识到这一点的一瞬间，长策就醒了。
他眼睛尚未聚焦，只能察觉到一大片模糊的阴影盖在自己脸上。
墨绿的眸子紧缩，还未张口，就听头顶传来阵阵翁鸣。
“他醒了。”
印无辄胸腔震动，放下长策的脑袋。
“咚”地一声，长策被狠狠砸在地上。
被这么一撞，他变得清醒不少。
而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后脑勺有多疼，而是奇怪自己为什么枕在印无辄身上？？？
再一转头，就见印无辄将枕在宁生生腿上的濯光拖过来按在自己身上。
“我看着他，你休息。”他话很少，但不代表他冷漠。
相反，印无辄恐怕是这几人中最会照顾人的角色了。
宁生生笑着将两条腿舒展开，脑袋一歪枕在印无辄肩头。
“我陪着你啊。”
长策只好把视线放在相对而坐的季闻清和付雪身上。
季闻清手里捧着茶杯，腿边上还摆着个戒尺。
付雪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却仍坚持端着本厚厚的书学习。
她脸上那些苦闷很快变成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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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背过了！”
她翻过书本的最后一页，信心满满地看着季闻清，等待最后的考验。
心里想的是自己全部答上来后，季闻清看着自己惊艳的眼神。
但季闻清只是淡淡吹开茶杯弥散的水雾，慢条斯理从芥子袋里拿出一沓书。
堆起来有三分之一个付雪高了。
季闻清：“小跟班还没醒，你可以多背一点。”
付雪：“……”
药院原来是这么可怕的吗？
在季闻清爱的注视下，付雪拿起最上头的书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身边就多了一个人。
长策自己待着无聊，干脆也拿起一本医书陪着她看。
他随意翻开一页，发现这书竟然还有彩绘。
于是他津津有味翻看起所有的图片来。
看得比付雪还要认真。
不巧，这本书讲的是动物药。
而动物药中又属凤凰、龙等一系列珍兽最为难得。
他淡定翻过对龙眼、龙角、龙筋、龙鳞、龙血的描述，来到下一章——凤凰。
这一章开头是对凤凰的简单介绍，它们大多居住在第五大陆——兽族部落，少部分会被人间太平盛世吸引，暂居他乡。
凤凰中的王被称为圣王，同时也掌管着所有羽族。
曾有星师做出预言，圣王将成为世间最后一只凤凰。
在所有人都对此不屑一顾时，凤凰灭族了，而他们的王不知所踪。
若作出预言的老星师还活着，说不定能算出圣王现在的位置。
在这一章内容上稍加停留，长策不动声色地合上书本，用余光盯着正翻阅书本的付雪。
他掌心覆盖在厚重的书面，无意识地摩挲着。
凤凰……置之死地而后生。
“什么？”
付雪突然抬头。
就连季闻清也看了过来。
长策这才知道自己把心里话不小心念出来了。
他淡淡瞥了付雪一眼：“怎么了？”
神色平静，让付雪都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啊，没，刚才好像听见你说什么了。”
话落，季闻清的戒尺就“啪啪”打在冰面上：“咳！你还有闲心情去关注别人说了什么？都背下了？理解了？”
在季老师的眼神逼迫下，付雪不得不跳过这个话题，继续看书。
不过她没听清，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季闻清放下戒尺，不动声色地扫过长策手中的书。
两个长相如此相似的人，当真只是偶然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濯光却好像陷入了长眠，始终不见清醒的痕迹。
冰冷的空气中渐渐弥漫出奇怪的味道。
长策猛得从地上站起，还不等他走到濯光身边，印无辄已经先一步抬起了濯光的手。
只见他原本有龙鳞覆盖保护的手腕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血肉好像被刀刃割开，猩红的血液汇成蜿蜒的河，染红冰面。
季闻清紧跟着走来，从芥子袋里取出伤药和包扎的白布，药粉融入他的伤口，但止血效果并不是很好。
长策见了，越过季闻清将濯光的手举起。
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入袖口。
血龙从他发间探出脑袋，吐出红色的线融入濯光的血脉。
原本还在不停向外流动的鲜血渐渐汇聚，两端连通形成血管的模样，继续在他体内循环。
季闻清则拿出针线开始缝合，筋对筋，肉对肉，血管对血管。
两个人聚精会神，最后一针下去时，一条血线从伤口中飞出，回到血龙体内。
“怎么回事？”季闻清呼出一口浊气，将药物重新收拾好。
印无辄茫然。
他可以保证刚才没有任何东西碰到过濯光。
长策沉默了几秒道：“他在梦里伤害了自己。”
梦中皆为虚幻，只有自己才最真实。
当濯光强烈的认为自己手腕上有一个伤口，他体内的灵力必然会作出反应。
这时，梦将变为现实。
普通幻境无法达到这种效果。
“是［造梦师］。”长策确信。
造梦师所制造的梦境和阵法师依靠阵法创造的幻境不同。
阵法尚有迹可循，只要坚守本心，破了阵眼，便能安然无恙。但梦境无休无止，如果无法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就永远不可能从梦中逃脱。
幸运的人在梦中了断了自我。不幸的则可能陷入梦境的轮回，活生生被逼疯。
梦中的伤口映射到现实的身体上，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季闻清啧了一声：“麻烦了，我们之中没有会入梦的人吧。”
付雪沉默。
-……系统，造梦师是什么？
＃……
系统简单解释了一下，并提出了濯光继续困在梦境中的危害。
然后……
-这么说的话，我当时被困在梦里差一点死掉，是真的要死掉了！
这么一想，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本来以为自己要死了醒来发现只是场梦，但现在系统又告诉她现实中她是真的要死了。
在梦里死去，悄无声息。
这才是最可怕的。
-那我们能救他吗？
她看向濯光，虽然对方手腕上的伤口已经缝合，但他的脸色却肉眼可见的变得无比苍白。
＃从外部强制唤醒入梦者的概率是千分之一。
＃但如果要从内部唤醒，需要［因果］。
-你能说点人听得懂的话吗？
＃就是说，必须是和他有深度交集的人才有资格进入他的梦境，并且并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
在他们之中，有资格的就只有长策一个人了。
-那要如何入梦？
＃以系统能源提供动力，撕开梦境的通道。
＃注意：这种做法过于粗暴，极易被造梦师察觉，使其加固梦境，提升破除梦境的难度。
付雪自然是不愿意看见有人受伤的。
可如果要入梦，一是系统的事情无法解释，二是让长策一人进入风险太大。
那从外部唤醒……
“咚！”
正在思考的人被这一声巨响给整懵了。
付雪抬头，只见长策单手龙化，巨大的爪子捏着濯光的小脑袋，往冰面上俯冲撞击。
“咚！”
“咚！”
“咚！”
一连三下。
付雪：“……”
系统＃……
该说不愧是最强悍的龙族吗。
这……不会得脑震荡吧？
从外部唤醒的那千分之一的概率，在长策残暴的打击下变成了百分百。
系统看着缓缓苏醒的濯光，默默将关于龙族的新数据上传。
［若龙族陷入梦境，则可以通过暴力将其唤醒。］
濯光刚醒来时还有点茫然，但看见长策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时，他猛一个激灵，清醒了。
“少主！”
付雪看他站起来的时候腿都不带抖一下的。
濯光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脑袋和冰面亲密接触了数十下，一双眼睛看向长策的视线更加火热了，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长策大概是本着安慰一下小跟班的心理吧，迎着他微微湿润的目光轻轻点了下脑袋。
季闻清竟然一点也没觉得不对，开开心心把书本茶具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起来道：“那我们现在可以走了，怎么出去？”
五双眼睛整整齐齐看向长策。
而长策在整理自己被风刮乱的衣袖时，好似是纡尊降贵的递过来一个眼神。
“？”
说不出来的贵气。
付雪这时候相信他是个少主了。
那一个抬眼不知道要秒杀多少偶像剧小鲜肉。
宁生生紧紧牵着印无辄的手，就怕到时候两人会走丢：“虽说我们昏迷是造梦师的手笔，但这里应该也是存在阵法的。你们仔细感受灵力的运动，这片冰原好像被分割成了数块，看似能彼此触碰，实际上……”
她凝出一道水流，带着十足的杀气劈砍向季闻清。
季闻清冷静地看过去，甚至还张手迎接了一下。
下一秒，水流穿透了他的身体，砸在冰面上，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坑。
“但是如果我单纯用灵力触碰……”
一颗小水球从她指尖飞出，晃晃悠悠地来到付雪面前，洒在她手心。
付雪双手接住，掌心便多出一滩水迹。
两次实验完毕，系统独特的电子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支线［薛定谔的空间］已开启，是否接取以下任务。
＃一、寻找［最初的空间］。
＃二、确定空间的主人。
＃三、抢夺空间的控制权。
付雪看着这个任务名称就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现在的她，还是保小命要紧。
这时，季闻清忽然靠过来，戳了戳她手上的水渍：“看来如果没有伤害别人的意图，我们就能够相互触碰。”
说完，除了濯光，大家再次把视线放在长策身上。
长策：“……”
季闻清继续道：“但这对我们走出冰原没什么太大的帮助。”
“要不要试验一下？”
付雪疑惑：“实验什么？”
只见季闻清神秘一笑，打开折扇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对着长策道：“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看见你。”
说罢，他主动向后退了一步。
付雪只感觉周围好像有什么在一瞬间被扭曲了。
回过头时，发现刚才还在自己身后的季闻清已经退出了五米远的距离。
“？？？”
当事人了然地笑了笑，又慢悠悠走了回来，敲打了一下她不怎么聪明的小脑瓜。
“既然这个地方能检测出我们的意图而给出相应的措施，那有可能它所能做到的不仅仅只是‘隔绝杀意’。”
“我刚才在心里讨厌了一下长策，嘴上也明确说出来了，在我行动时，看似只退了一步，但空间却被扭曲，将我带到了更远的位置。”
“不过可能是因为我讨厌的不够强烈，他现在还在我的视线里。”
说着，他还故意背对长策，光用折扇指着对方。
“用梦探测人心，用阵法操纵空间。”
“也许创造这个地方的并不是一个人。”
“但不管怎样，对方看起来对我们没有恶意。所以我们不妨更加强烈的祈求自己能立刻离开这鬼地方回到海上，说不定下一秒就能实现了呢。”
说罢，他一把按住付雪的肩膀：“所以小师妹，你现在可不要有什么要远离我的想法，一不小心就会走丢哦。”
正默默挪动脚步的人停住不动了。
见此，季闻清按在肩膀上的手穿过她背后，搭在她另一侧肩上，将自己半身的重量都压了过去，另一只手用折扇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真乖。”
于是三人两两并肩，统一了前进的方向后迈开脚步。
很快，就听见远处有海浪拍打的声音。
而冰与海的交界处，正趴着一条长虫。
蓝啸两爪抓地，下半身泡在海水里，无聊地用尾巴拍打着海面。
“还没反应？难道他猜错了。”
他尾巴尖勾住一根冰晶，冰蓝的灵力流向他体内，编织出晶莹的线将他伤口缝合，完好如初。灵力耗尽后，晶石失去了光泽，被他轻轻一握就碎成了渣飘散在海面。
又等了一会，蓝啸依旧不见冰原内部出现变化，他无趣地转头扎入海水，游向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