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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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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一番后,回头看了眼依旧在熟睡的苏绥,紧接着下了楼,见客栈的老板撑着伞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有些不解。

“客官,这么早就醒了。”老板娘从庖厨中走了出来,就见岑潇在那处站着观望着门口一并望去,这雨下得略微有些小了。

“这雨下得太大,睡不着。”简单解释一番后便没有再说话了,缓步走向门口盯着从屋檐上流下来的水流,好半晌都没有动作。

渐渐地,这场倾盆大雨逐渐有些小了,不过时间花得有些久了,穿戴整齐的苏绥朝这边走了过来,看着这场雨“这么久了还在下?”

不知何时寻了个凳子在旁边坐着的岑潇“差不多半个时辰了,怎么样饿了吗?”

“稍微有点。”

门外的大雨逐渐变成了小雨,又过了许久这雨似乎不愿离去“现在怎么办?该不会真的要等它停了再出发吧。”

“这倒不必,等会儿去看看买两把伞再出发吧。”岑潇偏头看了眼始终盯着门外这场雨的苏绥摇了摇头,向老板借了一把伞之后出门去了。

苏绥并未见到岑潇的离去,而是仰着脑袋看着这绵绵细雨,忍不住抬手接住了屋檐上向下流动的水,心中有了片刻的宁静。

岑潇大老远的地方就见到如此状态的苏绥,眸光一闪。

嘴角勾起的笑意怎么看都觉得有什么鬼点子,静悄悄走近了之后,轻轻放下油纸伞之后,伸手抚摸了伞面上的雨水。

先甩了甩手,而后轻轻撒在苏绥的脸上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还发呆呢?”感觉到脸上微凉的湿意苏绥猛地回过神,看着还在自己脸前晃悠的手,抬手抓着。

“别闹,这么大的一个人还喜欢玩这样的……”

“哼!我喜欢,你发呆太久了,需要清醒。”岑潇并未拉回自己的手,稍微凑近了一点这么说着。

苏绥看着有些不着调的岑潇默默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而后看着屋顶上流下来的雨水。

伸手将指尖浸湿时候,轻轻抓着他的手,沾着水的指尖点在他的额头上。

“我们俩扯平了。”

岑潇微微瞪大了眼,而后挣脱开苏绥的手,同样如此的做派“这样才算。”

“那你刚刚撒一脸水这怎么算?”

“自然不算啊。”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的,苏绥略带震惊地看着他,倒没有什么脾气,只得任由他去了。

二人玩闹了好一阵,见这雨依旧没停,只得撑着伞朝着终啓城而去,路过这边树林的时候,看着弥漫的山岚,并未停下脚步。

被雨滋润后的小草正努力地冒出新芽,雨点底下新生的枝叶上,向下一滑落在迎春而开的花朵上,再滴落在地上,滋养着这一方土地。

苏绥撑着伞走在有些泥黄的土地上,面前大多数都是土地只有有些少数的水坑,垂下眼仔细看着面前的路,避免踩上这玩意。

时不时还看看一旁的岑潇,生怕他做出什么动作,一脚踩下去,黄水飞溅出来,洒在身上,注意到他的视线,扭头看向他。

“这么看着我作甚?虽然我有的时候是贪玩,倒不至于如此防备,而且专心看路……”这背后的意思不言而喻,只不过目前苏绥似乎没有理解他什么意思。

听着他带着调侃的语气,还是有些不相信,只要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就会有人遭殃……嗐,也不能这么说。

二人气氛一时间有些寂静,苏绥听着耳畔雨滴滴落在伞面上,滴答滴答的声音,一阵大风吹过,侧着身体伞面挡着那风。

原本还在树上的枯叶此时也飘落在地,重重落在地上,风过之后才接着行走“这风怪大的,要是再大点恐怕都要把树干吹折了。”

抖了伞,将油纸伞上的枯叶甩了下来“说不定能被人吹跑?”苏绥这句话倒把岑潇给问住了。

仔细想一下之后“你还真别说有这个可能。”

这场雨下了没多久,渐渐停了,虽说无阳光的映照,天色有些暗暗的,收了伞抓着伞柄盯着前面泥泞的路很是无奈,但还是接着赶路。

“我们是直接去储鸢县吗?”

“嗯,现在也没什么地方能知道亓官家到底瞒着他们什么,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吧。”听出岑潇语气中地咬牙切齿微微颔首。

紧接着岑潇抬眸看向苏绥“只不过我们不会经过襄平村,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并没有想明白岑潇说得话的意思,直到……

看着又是走了许久的路,面前终是出现了石雕,只不过上书并非终啓城,而是归原。

盯着这名,脚步稍微那么一顿,仰着头看向着石雕,心中涌出很多情绪,可谓是五味杂陈,观岑潇一直看着自己。

“走吧。”其实并不想从此地过去的。

“要不我们换个的吧。”岑潇如此提议道,不过被苏绥拒绝了,个人的情感先放一边,正事要紧。

“不用。”垂着眼攥着手微向前了一步,身后跟着懊恼的岑潇,早知如此宁愿绕远路也不要走这边。

“你倒不必自责,我只是没有反应过来……”这话说得连自己都觉得不可信,心中的仇恨又怎会因为时间而消散的,要不是太爷爷的教导恐怕……

回想起那十几年的教导,早已将心中的仇恨压到最低,只不过没有全部消除,这灭门之仇又怎会忘却。

岑潇见他没有停歇地走向前头,急急忙忙跟在身后,其实此行的目的并非穿过归原直接到於陵的终啓城,是另有目的。

但这个想法暂时不能表露出来,万一不同意那岂不是更糟?将心中的想法压到最低,站在他身旁,小心谨慎地窥视着他的表情。

苏绥垂下眼并未观望着旁边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身旁传来的嬉笑声,稍微有那么不解,抬眸看去。

只见每个人脸上的笑意都很深,妇人手中挎着的篮子,牵着一旁蹦蹦跳跳的孩子,看到不远处,等着的人是抬手示意着他们在这里。

急急忙忙跑了过来,笑骂着“不是说让我去接孩子吗?你怎么又过去了。”

“我就是想去那处看看……”垂着的眼似乎有些落寞,男人见自己妻子这般,抬手抚摸着她的脑袋有些心疼“那我把你也送进去……”

渐行渐远的声音让苏绥听得有些不清楚敛下沉思的眼。

再接着走向前,一片祥和景象,用一个词来概括的话可谓是安居乐业,苏绥一愣下意识朝着旁边的岑潇寻找答案,却见他一直看着自己,良久他加快了脚步走到苏绥前面。

“此处之所以同以往的地方有些不一样,是因为这里有个地方……”尚未说完而是带着苏绥朝着里头走去。

有些呆滞地看着地面,被拉着的手也不觉得奇怪二人走在路上并没有说话,直到面前出现了更加吵吵嚷嚷的声音,抬眸看去。

巨大的雕梁画栋出现在自己面前,恢宏壮观一时间迈不动脚步,广阔的月台出现在脚下,周遭萦绕的声音冲进苏绥耳朵里。

“娘,今日我学了很多东西。”语气轻声轻语仰头看着有些苍老的女人,带着笑意回应着“学了什么?”

“礼义孝悌等等,最重要的一点是学会了做人的道理。”

“那先生们都说了些什么?”有些疑惑为什么会教这些东西,他们这些人能吃饱饭就好了,学这些真的有用吗?

“礼,行为规范,不过先生没说太多,只是让我们明是非,义,嗯是正义的意思,遇到自己认为不合理的事情要勇敢地站出来,而不是静静站在那处成为一个旁观者……”

“可如果你被打了呢?”很轻的一句呢喃,她的儿子却听得很清楚“先生说打了就打了,再打回去就是了,他们人多,我们也会多,嗯…不就是要先讲道理不听,再打。”

“要是纠缠不下,那就只能找獬豸爷爷了……”如此的话在周围比比皆是,苏绥暂时停住了脚步站在那处有些愣神,伸手拉着岑潇。

抬眸看向他哑声说着“这是怎么一回事?”

“走,进里头看看。”说罢了着苏绥进入到这恢宏大气的屋子里头去,二人进去的时候周遭有些人的目光有些许的不对劲,不过被一个人制止住了。

陆皈一躲在暗处看着走进去的两个人稍微有些不解。

“这两个小年轻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回想起他们苏绥说过的一些话很是疑惑,怎么也没有搞懂明明还有个近路可以走,怎么偏偏跑到归原来了。

“罢了,只要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就随便他们了。”又看了一眼之后暗戳戳又看了眼他们,眼中充满了探究,而后微眯着眼好半晌都没有反应。

待回神之后苏绥与岑潇二人早已不见踪影,朝着那书院而去。

“这归原书院我们这几个氏族并没有反对什么,甚至会在后面推波助澜。”岑潇朝里面走了没几步就这么说着。

苏绥仔细听着,生怕错过什么细节,再听到其他氏族同意这件事并不觉得奇怪,对自己有利又不需要自己出钱出力的事情有谁不喜欢,不过这也是阻碍他的目的。

想到此处有些烦躁,紧紧握着手,藏在胸前的佹盘感知到苏绥的情绪波动有些大,被抓在那里面的东西剧烈地挣扎着,想要冲破束缚,逃出生天。

苏绥抬手甩了甩脑袋,将自己心中阴暗的想法强压在心底,很清楚知道这件事情是利民的,哪怕是自己多说什都无用,试问那个人愿意看到自己仇人好过的!

紧紧攥着手,长舒一口气,站在一旁的岑潇有些不知所措,这次前来的目的原本是想让苏绥看一下归原观发展成什么样子……以后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

苏绥此时脚步一顿,耳畔传来朗朗的读书声,顺着声看过去,个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孩童正在摇头晃脑地背着书。

心中一颤“你把我弄过此地来,真正的目的不会只是从这边路过。”话音刚落抬起有些泛红地眼看向垂首懊恼的岑潇。

“抱歉。”轻声说完这句而后又不知道说些什么,苏绥见他这般,抬眸看向里头已经朝这边看过来的孩子们。

匆匆忙忙带着岑潇寻了个偏僻的地方,环着手臂静静地看着他,期待着他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终究是太爷爷的话萦绕在耳边,这才没让杀意占据上头,抬眸看向屋檐底下得有些大的铃铛,想必风一吹过一阵阵清脆的铃铛声。

听着那边传来嬉闹的声音,没有看过去,而是慢慢等待着岑潇给自己一个解释,过了许久,岑潇组织好语言之后这才说着。

“我将你带过来其实是故意的。”

“嗯,所以。”

“就是想让你看看归原观这十几年到底干了什么……”

苏绥并未说话,静静点了点头,此时一阵风吹过,正好敲响了那铃铛,叮当叮当轻响的声音直击苏绥心头,心情平复了下来。

“最主要的是让你放下心中的仇恨……”话说到此处,岑潇有些说不下去了,小心翼翼地抬眸看向苏绥。

一愣,微侧眸看向岑潇,见他眼中的情绪不似作假,有些疑惑自己这段时间也没有对归原观做出什么事情,就这么断定我会……做出那样的行为?

苏绥抬眸看向那个铃铛,一时间没有说话,也可以说是无话可说,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敛眸看着地面,放下心中的仇恨说得如此简单。

岑潇并未听到苏绥的回答也知道自己这番话说得有些太过分了,一时半会很懊恼,早知道当初就不听苏禄贤的话了……不能说是给自己找麻烦,可不想看到局面变得一团糟。

不过他至今都没有动手,是不是还有一线希望?想到此处眸光一亮。

小心翼翼地靠近苏绥一点,轻声询问着“那你为什么不动手将归原观搅得天翻地覆?”以前并没有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此时想起来愈发觉得奇怪。

苏绥盯着岑潇眼中的探究之意,伸手戳着他的脑袋别过头轻声说着当初进入到后面的苏氏宗祠发生的事情。

听着听着,岑潇觉得苏禄贤对苏氏一族的态度很奇怪,就感觉游离在外,氏族的欣荣与他无关……

“知道你太爷爷为什么会被困在苏氏宗祠吗?”岑潇这个问题问得苏绥有些懵,这么多年相处的时间如此久了太爷爷始终不愿意将这件事情的原委告知于他。

“不清楚,他和陆爷爷有事瞒着我。”语气很是愤懑,有什么事情不能是我知道的?岑潇蹙着眉想起方才苏绥口中的那句话“人要无愧……”

别的不说这句话戳到了岑潇,但是经历过什么事情才能说出这样的话?目前是没有任何线索,如果有的话那也只能问问苏禄贤期待着他能告诉他们。

苏绥静静地看着这周围的一切,此次来到归原观,对自己的想法是有一定的变化的,如果说以前是为了推翻归原观,那现在来说只为了寻求他们的道歉……

以他现在的实力来说根本无法撼动归原观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如果真的这么干了苏氏那真的就是遗臭万年。

归原观这么些年干的事情其他人都是有目共睹的,为民……苏绥想到此处抬眸看了眼碧空如洗的天,却被这书院的方方角角挡住了一半的视线。

现在只需要找到证据来推翻归原观以前的说辞……到头来还是要找到那些人,揭开他们的真面目自然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绕了绕去又回到了那些人身上,长舒一口气“走吧,还有别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呢。”语气同往常的别无二致,不过多了些许轻松。

岑潇眸光一亮,猛地抬起头定定看向他,见他眉眼间的戾气消了许多,而后做出了苏绥意想不到的动作,呆愣地站在那处感觉到肩颈上传来的重量带着笑意地说着“真好。”

静静抱了许久,直到身后传来的咳嗽声,岑潇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朝后看去就见一人顺着胡须,满脸严肃地看着他们两个。

“这里是学堂,不要做得太过了,要不是现在散学了早就拿着戒尺一人打一下。”两只眼睛直勾勾看着他们两个,岑潇敛着眸子站在一旁,不得不说这个人的气势很像三爷爷。

尤其是教训人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有些发怵,苏绥看出岑潇的小动作向前一步挡在他跟前嘴里说的一些道歉的话,而后急匆匆跑出了这里。

站在原地的先生静静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此时躲在暗处的陆皈一走了出来,吹胡子瞪眼地看着他们两个之中的岑潇。

没想到自己只是那么一想还真就变成这样了,抬手抚摸着脸“要不要告诉禄贤呢?”稍想了一下沉着脸又说了一句“不妥……”

苏绥带着岑潇跑出了这个地方之后,松开了他的手“赶紧的,此行的目的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已经达成了。”

原本还有些不可置信的岑潇瞪大了眼,又凑近了一点后询问着“真的?”

“这是自然,我还会骗你不成,不过有一点很好奇究竟是谁让你来说服我的?”

这个问题刚忙抬头望向天空,装作不知道地跑向远处,当然不会告诉他,除了三爷爷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苏禄贤。

很早之前三爷爷就跟自己这么说过,只不过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而后见过苏禄贤的第二面他就这么跟自己说过,这才是说服他来劝苏绥的理由。

说服他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如此快的说服想必他以前也是这么想过,只不过一直困在苏珉珣对他的教导之中,一直没有实现。

要是归原观无恶不作的还好,自然可以一起帮着他为民除害,但是现实可没有跟他想的一样,为了报仇而将为民地除掉,先不说百姓同不同意,就是一些氏族也不会同意的。

苏绥原本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岑潇身后,见他越跑越远加快了脚步才勉强跟上他,直到出了那归原才陡然停了下来站在那处转过身静静看着苏绥朝着自己过来。

“开心多了吗?”

“这倒没有,反而更加坚定要将那些人抓出来,问的明白!”

“那便好,时候也不早了,加快赶路。”岑潇观望着四周,回想起地图上写的地方,很快便知道他们到了什么地方,朝着终啓城的位置而去。

二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这边,一直躲在暗处的人显出了身形,掀开脑袋上的帽子,站在原处静静看着苏绥的走远的背影,半阖着眼,紧接着又勾起的一丝笑意。

苏珉珣轻声笑道“看来我的目的达到了……”身旁只有他一个,静静站在那处,抬手抚摸着腰间挂着的玉佩,好半晌才缓缓戴上帽子,动了起来,消失在原处。

苏绥和岑潇二人看着周遭一望无际的森林,抬手捂着脑袋“能给解释解释吗?怎么又到了这种地方,以前你常说我给你带到深山老林的地方来,现在怎么反过来了?”

看着周围嫩绿的新叶,长在枝头能看出些许枝繁叶茂的样子,岑潇可没有接着说话,当初找到这个地方的目的很简单,只为了让那佹盘能全部睁开眼。

只不过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有那玩意都觉得很奇怪,听着一旁苏绥的笑声垂着眼,有些懊恼,怎么这几日脑子不在身上?这下好了又闹了笑话。

苏绥见他愈加垂下去的脑袋,更觉得好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怎么这么逗?见他幽怨的表情,忙得止住了笑声,别过脑袋,没憋半晌,噗嗤一声笑得更大声了。

听他这么开怀大笑的声音,岑潇暗戳戳抬眸静静看着他,环着手臂有些欢喜,这个样子挺好的,转而拉着他的手“行了行了,要笑就笑吧,又不会掉块肉。”

“做人难免会犯错……”不等岑潇话说完,苏绥立马说道。

“这不能叫错,不过这么小的错误你都能犯,感觉……”暗戳戳瞟了一眼岑潇,见他依旧有些难堪的表情,都快怀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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