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两毛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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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压了压憋屈的火气，问道：“既然你知道县里和市里的收购价，为什么还要联系我，不直接卖给药厂？”
秦有余淡淡一笑，回道：“因为，不方便。”
“不方便？什么意思？”张扬想不明白。
秦有余没多说，只是问道：“三毛行不行？行的话，我就着手去弄蝎子。不行的话，你直接挂电话。”
张扬捏了捏下巴上的胡茬，在思考。
药厂给他的价格是三毛八，他如果七分一只收蝎子，他有三毛钱多的差价。
现在，对方给他开到了三毛，利润被压得就没多少了。
但是，难道就眼睁睁放过这块利润，不要了？
对方可是一次能给他几千只蝎子，量大了，利润自然也就上来了。
况且，以后有的是方法拿捏这个家伙。
想了想，张扬决定先试试水。
他不由给了一个新的报价：“三毛给不到，我没有利润了。我可以一只给你两毛五。”
“两毛五，不行。我还有事，我先挂了。”
“等等！两毛七！这是我能给的最高价格了！”
“两毛八！”
“又涨了一分钱？兄弟，你真是……”
张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最后蹦出了一句：“你真是厉害啊！行！两毛八就两毛八！就当我张扬交一个朋友了。”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只要大个的蝎子，小的蝎子连拿来都别拿来。而且，还必须是活蝎子。”
“放心。肯定让你满意。”秦有余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问道：“你什么时候来大岭镇？”
“我都是星期天上午到你们镇上的供销社。”张扬回道。
“行。星期天见。”
“对了，兄弟，怎么称呼啊？”
“秦有余。”
说完，秦有余挂了电话。
然后，他就看见秦有人满脸惊讶地盯着他。
“二哥，怎么了？”秦有余问道。
秦有人回了回神，狠狠地抽了口烟，问道：“小鱼，你都是跟谁学的？”
秦有余淡淡一笑：“书中自有黄金屋。当然是跟书上学的。把电话费结了，我没钱。”
“行！”
秦有人问了问价格，顿时惊住：“多少钱？！两块？！怎么不去抢啊！”
那个年代，通讯行业垄断，电话费的确很贵。
不但电话费贵，连架个电话都贵得离谱。
当时，家里想要装一部电话，起码得三千元起步。
秦有人交了电话费，嘟囔了一句：“都能割半斤猪肉吃了！”
随后，他追上秦有余，问道：“谈妥了？”
“妥了。两毛八一只收我们的。”
“七分钱，两毛八，我们就有……”
“不是七分，是八分。我们八分收蝎子。”
“为什么？不都是七分吗？”
“七分的价格，大家没什么动力。但是，涨上一分钱，大家的动力就来了。”
“行吧。听你的。不过——”
秦有人拉住秦有余，问道：“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卖给药厂？那样的话，价格不是更贵吗？”
秦有余停住脚步，看着货架上的毛笔，说：“我们卖给张扬，张扬卖给药厂。我们能挣钱，张扬也能挣钱，我们和张扬是合作关系。”
“如果我们直接卖给药厂，那么，我们和张扬就是竞争关系。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要是和张扬撕破了脸，以他和药厂的关系，想断了我们的蝎子，还是很容易的。”
“怕个屁！那就干！”秦有人嘴角上扬，似笑非笑。
秦有余挑选了几张红纸，又去了别的货架，边走边说：“二哥，很多事情不是靠武力就能解决的。现在，我们刚起步，还是以和为贵。”
“另外，我们直接卖给药厂，也是需要打点关系的。要不然，药厂又怎么可能给我们高价？”
“既然张扬已经铺平了道路，就直接让他去维系关系，我们也就省心了。无非是赚的少了一点而已。细水长流嘛。”
秦有人点着头，倒也听进去了。
他见秦有余在挑东西，不由问：“你又买什么？”
“一会你就知道了。”秦有余没说。
很快，秦有余又买了毛笔、墨汁和几瓶浆糊，让秦有人付了账。
在往供销社外面走着的时候，秦有余问道：“二哥，你在各个村都有朋友吗？”
秦有人想了想，回道：“有些村没有。不过，都不是问题。说吧，什么事？”
秦有余展开红纸折了折，又撕下一段，说：“你不是一直问我，如何弄那么多蝎子吗？这回，我可以告诉你了。”
“我们在每个村子都贴上收购蝎子的标语，发动村民去抓蝎子。我们只需要找个固定地点收购就行了。”
说着，秦有余捻开毛笔的笔端，蘸了墨汁，在红纸上写了两行字：
收购活蝎子，不要小的，8分钱一只。
每个星期六下午五点，大岭镇学校门口（11月前有效）。
秦有余指了指那张红纸，说：“二哥，你发力的时候到了。让你的朋友到各个村里去贴上吧。告诉他们，每个村，村前头、村后头以及村子中间的墙上，都要贴上。我们要宣传到位。”
“我决定，以小岭村为分界线，西边那些村子，都由你来负责。也就是说，每个星期六下午，你到大岭镇来收蝎子。没问题吧？”
“简单。没问题。”秦有人点头答应。
秦有余继续说：“小岭村以东的村子，离北沟供销社比较近，我负责在北沟收蝎子。这样的话，我们就能兼顾大部分村子了。”
说着，秦有余又写了一张红纸。
第一行的内容不变，只是地址改成了：每周六下午五点，北沟供销社门口（11月前有效）。
其实，在10月份的时候，因为天气变凉的原因，蝎子会明显变少。
但是，能多卖一些就算一些吧。
所以，秦有余将时间推迟到了10月月底。
“二哥，让你朋友干活的时候，不要让他们白跑腿，一人给一条八喜烟。费用从卖蝎子的钱里面扣。”秦有余给了建议。
要想马儿跑得快，就得让马儿多吃草。
那个年代，当地人最常抽的一种烟叫做丰收。
但是，八喜烟要比丰收烟高一个档次。
年轻人里面，谁要是抽八喜，那绝对是倍有面子的事情。
秦有人一摆手：“就是让他们跑跑腿，用不着一条，一人给个两三盒就行了。这个你就别管了，我心里有数。”
秦有余提醒道：“二哥，这回，你可别省钱。以后，说不定还得让他们跑腿呢。”
“放心。这种事简单。”
秦有人嘴角上扬，笑意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