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2：入室抢劫般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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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牌背的塔罗牌扇形平铺摊开，也许杨隐礼平生十八年还未有过如此认真的占卜，她眉头紧皱，攥紧拳头敲敲桌子，让坐在对面的黎罗抽牌。
对面两个女孩一起扭过头来，帮黎罗化着约会妆容的半野把眼线笔老老实实收回去，让黎罗赶紧听从礼礼的好好抽牌。
“我要占卜…我和游择乐的未来感情发展，是吧？”黎罗其实自己并不想占，奈何礼礼比她更加重视结果。
杨隐礼点着头，看着黎罗犹疑的手在78张一模一样的牌背上跳转，确认了四张牌。
“哎…哎？咦…嘶…”翻开每一张牌时，礼礼发出惊呼都让黎罗眼皮直跳。
“游择乐这个人，有毛病。”礼礼一开口，完全在黎罗意料之中。
“权杖骑士，太阳，圣杯十逆位，最后是高塔。”“什么意思？”
“他很好，你会觉得他…一切都完美极了，然后他把自己一切美好的模样都毁掉了，你就不认识他了。”杨隐礼试图细致形容：
“他冲进了你的领地，举着火把将你的心点燃就跑，他就是这么个人。”
黎罗挑起只画好一半的眉毛，凑近看了看这些牌：“我、我只是经历过和莘纶和代宁修的相处…我就不知道寻常的感情是什么样了。
接受游择乐，只是打算试试，我也估计走不长远…”她听上去很理智。
“我理解黎罗的意思，有一个令人开心的男友陪着可以缓解压力。”也懂占卜预知的半野不自觉地摸摸她腰间别着的爪刀，让刀锋集中她的意识和力量：
“礼礼的占卜解读也准确无误，并且，他说是人类，却又不像人类。”她和杨隐礼对视确认过眼神。
黎罗一脸懵时，她们异口同声说道：“游择乐有反社会人格。”
历史重演，黎罗有些好笑地低下头：“看来我只会喜欢上同一类型的男人。”
而身边两个女孩却十分默契地靠在一起：“性别不用卡那么死。”
得到忠告的黎罗若有所思，扯起嘴角，敷衍出一个开悟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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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每个陷入热恋的人都这样，觉得对方一定不一样，他会是最好的那个？”
黎罗盘腿坐在床上抱着被子，把手机置于两块枕头前竖立着，屏幕里游择乐的照片放大，假装和他面对面的聊天，可说的都是不敢对真人说出的心里话。
“你像我的猫一样可爱黏人，你还像代宁修一样霸道直率，和莘纶还有三分像，你是他们的集合体，但是是无限好动的版本…最初我对你的感受就是这样，可现在，我记清楚了，你是你。”
“你当时说，双身火焰，是什么意思？”黎罗和游择乐坐在电玩厅的两架摩托机器上，刚才这局毫无疑问是她输了，待会的奶茶得她来请客，那相对的，让游择乐回答清楚这个问题吧。
这时游择乐把脸上的AR眼镜往头上一撩，扬眉一笑，镜像一般模仿黎罗的坐姿斜坐在摩托上：“给你讲个你可能有些熟悉的故事…
我是个孤儿，母亲病死，父亲找不着人，但关于他们的记忆我现在一个画面都想不起来。
我在福利院生活不久，遇到了很好的资助者，常来看我，给足了我生活费，但却从没有正式收养我，我永远都不是他们真正的家人，只是满足了他们缺失的感情，想找人补偿的那种爱。
当然我也会好好表现，他们想看到我开心、充满生命力的样子，我就给他们这种样子，同时我还无助，可怜，他们知道我依赖他们，就会给予更多。
这是达成微妙稳定的关系。但我心里也明白，迟早会分离的。”
黎罗难以置信，可是，这种共鸣直击内心。
“…可你，你现在为什么过得这么开心啊？”黎罗问他。
游择乐听到这个提问，眼里闪过某些来自过去的画面，愣神一刻轻笑一声：“因为我想要被爱，得救，所以我会是笑得最灿烂的那个，让人们知道我很友好，很明亮，靠我近一点。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我就是喜欢笑，是这样纯粹开朗的人。”
“那你常去圣兰尼是为了找能让你真实笑出来，给你治愈的人？”
“嚯，我没这样的奢求。”看游择乐矫情的神情，惹得对面的女孩也想笑，“我就是去学校捣乱的，这会让我的开心续费。”
“捣乱让你开心？”
“其实是，什么都没有的我能混进早已拥有一切的公子小姐们的学校，顺走一件圣兰尼的校服，偷吃食堂后厨的饭，钻进会议室里嗑瓜子，在体育课的操场上滑滑板吸引女生…
这些事，会让我心跳加速，兴奋，刺激，我喜欢的是这种。”
“你是个不良。”“嗯…我是个坏人。”
游择乐俯下身，双臂支撑在大腿上，单手捏为半拳放在颌下，他一脸满足地望着和他对视的黎罗，看着她试图保持机警，眼里依旧保有天真、好奇，还有一丝的倾慕。
“要是黎罗你明知道我是坏人，还明白我们是无比相似的一类人，于是一点点向我靠近…这个过程，才最让我感到兴奋刺激。”
黎罗不清楚游择乐的哪些话是不要脸的玩笑，还是说他真的不要脸。
他坏在哪？还是在虚张声势？黎罗到底想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
很快与游择乐熟络后，黎罗便和他试着去离学校远一点的地方玩。乘地铁到达了离城镇更加偏远的郊区，再改换自行车行进绵延的一条宽敞美丽的山路，眼见树林湖泊的地方，抬眼一看，有一座离地至少四十米的高索桥。
“我们是要去玩什么东西？”黎罗面色一变。
“我记得我之前问过你是否恐高，你说没有。”游择乐跑上前，朝她摆出大字型：“蹦极！”
黎罗这次是下巴脱臼般合不上嘴的吃惊：“我害怕！”
“首次尝试当然会有练习机会啦，走，练练！”游择乐把黎罗抓了上去。
“你跳就好了，你、你年纪到了吗？能跳？”“我经常跳。”他秀出了邮箱里一长串的蹦极经历证书。
“万一绳子断了怎么办！”“我给你守寡。”
“别开玩笑！”“那我们套一根绳子一起吧，活着上来，你当我女朋友；摔碎了，正好殉情。”
“什、什么！”“这是玩笑。”
黎罗坐在高处瑟瑟发抖，眼前全是专业级工作人员走来走去，给她又端茶又送水，讲解注意事项，而游择乐脱掉了运动鞋和袜子，赤足被绑上安全绳，两脚中间勾上弹力绳，就如此简单，即将站上蹦极的平台。
为什么有人赶着上刑？黎罗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跳来玩的…
她吹了吹纸杯里的热水，还没喝呢都觉得自己快尿出来，她闭着眼，震惊地想到：
我为什么连问都没问过要去哪、做什么，就跟着他来这了？
“黎罗，该你了。”游择乐刚从升降机里走出来，脑袋被蹦极时的风速吹成一窝蓝草。
“我不，我不去，我珍惜生命，我没买保险，我不去！”黎罗抱住了栏杆。
“唉，你和我从学校溜出来时也是这样说的。”游择乐跟着黎罗共同来到跳台处。
打死不愿跳下去的女孩抓着栏杆，背对着一步之遥的悬空。游择乐的双手手掌贴合在黎罗的肩颈，帮她放松按揉：“第一次尝试可以闭着眼。”
黎罗鬼使神差地问出一句：“你想杀了我吗？”
游择乐的拇指指腹揉捏着黎罗的脸，眼里尽是怜悯：“不会，我控制得住。”
不知怎的，这句话似乎充满了信服力，让她紧绷的双手松懈了，求生欲的那颗心也放弃了，脑子里蹦出了新的念头：不用怕。
黎罗转而想抓住游择乐的衣服，可是与他的距离却被身前的力道最先收拢。
游择乐侧脸逼近，一个卑鄙又热烈的吻撞在她的嘴唇上，呼吸里全是他身上盐甜的香味，看他闭上了眼享受那个吻，黎罗也在惊诧中让眼前盖上透露炫光的昏暗。
肩膀又重新被这个力道一推。黎罗顿时瞪大双瞳，眼见游择乐还保持着伸直双臂张开五指的动作，眼见他所在的位置越来越高。
天是炫目的苍白，这座悬索桥和上面的人、以及从上面纵身跃下的人，都好渺小，地心引力让身子倒悬下坠时，才意识到，自我是鲜活的。
生命不就是思想的高速行驶，心脏的几十年运作，实在太短暂了，只有意识到濒死却不会死时，才会认清两种情绪：恐惧和愉悦，合为刺激，再引人上瘾和着迷。
“啊——”辽阔的湖上微泛涟漪，每一滴湖水都在黎罗的脚下欣赏着，人在飞魂在追的首次跳跃。
解下绳索坐在地面硌人的鹅卵石山坡上，黎罗也不想再上桥去找游择乐。浑身还在不断发抖，可是她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快感。
“你做到了！”游择乐激动地朝黎罗跑来，一把从身后抱住她，使劲揉弄她的头发。
当感觉到女孩止不住的颤抖时，他的表情便不好了：“哦、哦…我送你回去吧，我知道了，不玩这种东西了。”
黎罗的情绪还没有平复，脑子里除了游择乐的安慰声，就是她咯咚咯咚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你之前说，我们是双身火焰？”黎罗的嘴皮还在打颤，“因为我们太像了？”
游择乐表示抱歉：“我不应该把我的所有爱好强加在你身上，你不陪我也没关系，我也该多陪你做你喜欢的事…”
“你就是在陪我啊。”黎罗注视着他，俯下身，捧起脚边清澈的湖水往游择乐脸上一泼，水花炸开，让他紧急闭眼闭嘴。
睫毛承接住水滴，而更多的水流顺着他的蓝发和下巴往下落，他欢快地甩掉头上的水，接上感叹式的深呼吸，他完全没预计到黎罗这一举动。
“这是你挑起的。”游择乐大笑起来，埋下头也捧起湖水往黎罗身上还击，一不小心踩到石子从斜坡上滑下去几步，裤子都浸在水里了。
黎罗爆声狂笑，乘机继续把他往湖里塞，直到工作人员大喊：“小心哎！湖心很深的！”
游择乐听到这声叫喊，就看到黎罗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了，于是抱住她的腿也把她拽倒，不过抱在他的怀里，黎罗一点也不觉得疼。
“你和我有同样的感觉对吧？”游择乐激动地问，“我喜欢的，你也喜欢，不是吗？”
黎罗咯咯笑着，手臂敲打着他的胸口，想要钻出他怀里却无果，一身湿漉漉的半浮在水中，只好面对着他：“…嗯。”
“嗯什么？”“我说…”黎罗咬着牙，又一次想要逃走，可是对方紧紧环着她的腰。
“我说…好。”黎罗忍不住触摸他海蓝色的头发，“你说是，就是吧…”
游择乐的眼前是浸润发丝尖后流下的水滴，还有朦胧的黎罗，她在这一刻，就像是湖中的柔如水流的塞壬精灵，谛视她的容貌，便惊异于她的羞涩可爱，浪漫倾心时的姿态。
“我喜欢你，黎罗。”“…那就…”她答应了。
当湖面继续翻起摇曳的波澜时，高索桥上的人都遥远地向下窥视着：“现在的年轻人哦…活泼得很！”
“所以，游择乐，你好神奇…
你和我有类似的经历，和我有相同的口味，和我一样对喜欢的人执着又坚持地表达爱，我虽更加幸运地得到更多人的关照，但你比我有更多自由和见识还无忧无虑。
做什么都随心的身体力行，赶着去看新奇的好玩的，再带上一个我；开的玩笑没怎么长心，但也知道不要伤到我；你的快乐和精力为什么用不光，让我想象不到你会有糟糕的模样。
你怎么会恰好长成我喜欢的脸、身高、身材；怎么会就在我失意想要脱离现状的时候出现刷新了我；怎么我现在上课下课午休放学都忍不住往教室外看，看你是不是又混进来找我了…
好像线上聊天是挺有趣的，但线下见面时，我就着迷到有了分离焦虑…”
黎罗对着一张照片说了这么多，实在羞涩难忍，脸砸进被褥，疯狂摆动四肢发泄想念，然后猛然抬头，惊叹到：“我好像恋爱脑了！”
“嚯，这么爱我呐。”游择乐的声音冷不丁从落地窗前响起。
“呀！”黎罗赶紧躲到了被子里，抓起手机藏起来，探出头来。
居然是游择乐连攀了6楼从落地窗那打开的小小窗口里爬进了女寝！
“嘿，你躲我干什么…喔God！”游择乐第一次来到613寝室，眼见这里奢靡的装修布置，五花八门的收藏，他能把眼珠子瞪出来。
“你姐妹有钱真是什么都能做到啊…”他感叹一句，一个猫猫扑击的起跳姿势，撞进黎罗摇摇晃晃的床，一把连带着被子把女孩裹进怀里。
“啊啊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爬上来的，你不要命了啊！”黎罗小小挣扎着，然后倒在了对方的锁骨上，抓着他的无袖背心，看他线条健美流畅皮肤光滑透粉的手臂环绕着自己，谁会想挣脱呢…
“我想你了呀。”“那你发信息给我就好了呀。”
“解决相思病的最好方法，就是直接来见她。”“那你就像个变态一样爬水管子来见我？”
“就算你住在《龙珠》的加林塔上我也能爬上来见你。”
游择乐嘿嘿一笑，揭开了被子，身体向前一压，黎罗就躺倒在他眼前，呼吸急促，面红耳热，低垂的眉眼一抬，他便让黎罗眼瞳里映出的他扩大为包裹她的暗影，一枚深吻让少女倾心迷醉。
“唔…你好了啦，赶紧离开这，你不能上来…”黎罗推又推不开，只好拿手机的一角磕在这傻小子的脑袋上，“听到了吗！”
“抱抱！”游择乐又一次压倒黎罗，死死环住她纤细的躯干，靠在她的胸口，就这样沉默地呆了一会，然后抬起头，“你心跳的好快。”
黎罗也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发烫，连思维动车也停在了火池里烤，她再次推远了癣一样死死贴着她的男孩，从床上挣扎起来，要打开寝室门。
游择乐以为她要跑出去，立即跟了上去。
“哦，不行，你不能从这里出去，只有一条楼道，你会被宿管抓到，或者被我姐妹抓到，那样会更糟…”黎罗又把门关上还上了锁，“你还是从窗户出去吧！”
游择乐偷笑一声，他乖巧地坐在了床边：“你是在害怕你的姐妹，还是害怕我对你做什么？”
“我都怕！”黎罗转过脸来，看到游择乐像无辜小狗一样的坐姿，瞪着的大眼能说话：我真的可怕吗？
黎罗咬着嘴唇，有些舍不得刚刚见到他就要赶走他，两边纠结时，她走上前，双臂放在游择乐的肩膀上：
“寝室是我和我姐妹的共住空间，我可以和你在外面玩，但你不能来这。这是我的原则。
你还会攀岩呢，什么安全措施都没有，敢爬到这来，你要担心死我！”
游择乐的手指则慢慢跟着黎罗的轮廓线条抚上，轻松掐住她的腰：“昂，我就是喜欢你到不要命的程度，你和我也一样吧。”
黎罗强忍着情愫，凝视他的眼睛：“…我就快了。”她害羞地笑道，“你不会想看到我也不要命的样子的。”
“嗯~”游择乐扒下黎罗的手握在他的手心里：“告诉我，你喜欢我什么，让我听满意了我就走。”
“哎呀你…”黎罗跟他拉拉扯扯，“我喜欢…从头到脚的你，你的灵魂。”
游择乐第一次在他玩世不恭的脸上显示出了费解和厌嫌：“我的…灵魂？”
“你没发现吗，我和你在一起有多开心吗？”黎罗指着他的心口位置：“我想不论如何，你都给了我很有意义的一段恋爱。”
她万分珍惜地望着他：“我喜欢你，乐乐。”
寝室门外发出门把手的拧动声，两个女孩的笑声暂停，继续拧动把手，半野似乎在找房门钥匙，而礼礼咚咚敲门：“黎罗啊，你睡着了吗？”
黎罗浑身一抖，立即放开游择乐，慌张地把他往自己的床下塞：“不行，我怕你摔死啊，进去！”她转头跑去厕所按下抽水，将门一开一关，大叫着回应：“马上，我洗个手！”
她又看见半野的衣柜忘关了，她冲上去赶紧合上，而这时，锁芯插入钥匙，拧动两圈往内一推。
“嗨！”黎罗看见姐妹们买了很多日用品，埋头藏起她的不安神色帮她们拿东西。
“今天我们吃火锅哦！”杨隐礼激动地拍拍手里提着的神圣底料，“大红锅，一边重辣，一边番茄。”“买了很多肉！”付半野也高兴地走到桌边放着食材。
“哎黎罗？”两个女孩突然看着窗子的方向发出声音。
黎罗差点一个趔趄绊倒，几乎跳转回身，内心祈祷她们不要发现游择乐藏头露尾的蠢样。
“怎么把窗户开这么大呀，万一对面高楼的人眼红我们寝室像总统套房举报咱们咧。”
杨隐礼把窗子合上，拉上了一半窗帘：“我们快煮吃的吧！饿死了饿死了！”
黎罗在两个女孩忙碌的时候，悄悄走到自己的床边，假装理被子，实则朝床下踢了两脚，确认游择乐躲好了。可是脚下没有一丝回应。
她撩起床单往下一看，床底什么都没有，连着一排姐妹的床铺看过去，暗影下没有藏匿任何人，只有一两个鞋盒，和卡在中间的扫地机器人。
黎罗立即从窗外望去，努力调整视角看向建筑外壁，窗框上完全没有踩踏的脚印，水管上也没有攀爬的痕迹。游择乐像是轻盈的鸟儿，飞了出去，杳无踪影。
心虚的黎罗拉紧了窗帘，投入到姐妹聚餐的氛围。
可魔女们都没仔细感知过，那落地窗几米开外的树上，层层叶片的遮蔽的树枝上，停留着一只血红眼睛的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