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的小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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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苹街东巷。
沿街经过，一路上全是卖菜的小贩。
时不时会有卖菜的老奶奶招呼姑姑，彼此间说话一眼就知道是老熟人。
“小苏喜欢吃什么？”姑姑走走停停特意回身问他。
看了眼一处摆在里面无人问津的南瓜摊，苏辰顿了顿说：“姑姑，我喜欢你吃南瓜。”
只有秦筝知道，他根本就不喜欢吃南瓜。
待三人来到南瓜摊，她立马明白了苏辰的用意。
摊主是一个有视力障碍的老爷爷，许是太久没有光顾，听见人的脚步声经过下意识以为自己挡了道，于是拽着菜篮子往边上挪了挪。
慌忙中，篮子即刻倾倒，好在姑姑一把扶住了它，并笑着说：“老伯，我是来买南瓜的！”
“买南瓜？好好好，你随便挑，挑好我给你称！”老伯像是得到免费糖果的小孩，笑开了眼。
最后姑姑买下了篮子里一大半的南瓜，为了怕老伯多想，她还特意说家里要做宴席。
“姑姑，你真好！”秦筝心里暖洋洋的。
晃了晃手里的南瓜，姑姑故作无事发生，态度平静道：“我是买来送人的，正好送给邻居们借此多走动，老伯是很可怜，但我不能每天都来买下所有南瓜！”
“我知道的。”
秦筝表面乖巧附和，心里却最了解姑姑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做了好事不愿意承认，有时候还非要把自己描述成坏人的形象。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买完菜，终于走上回家的路。
秦筝家住在东巷尽头一个老旧的小区，整体看去外墙砖有些许脱落，没有门卫，一楼也没有门禁 。
但上楼的过程中会发现，家家户户门口都清扫的很干净，墙壁上到处是小广告被撕下来的痕迹，也没有印象中老旧小区的污水味。
姑姑家在五楼，门上还贴着不知是哪一年的对联和福字，门头上挂着一面圆圆的镜子，据说是为了辟邪。
“小苏，阿姨去做饭，你跟筝筝先在客厅坐会儿，很快就好了！”姑姑笑眯眯拎着菜进去。
瞥了眼厨房，目测可以站下四个人，苏辰二话不说上前接过菜，道：“姑姑我来帮你吧！”
于是秦筝也跟了进去。
看两个孩子如此有兴致，姑姑便给他们分配了任务。
秦筝负责摘菜。
苏辰则负责洗菜。
然而他洗着洗着却发现哪里不对劲，脑海里似乎有一根细小的线一闪而过，像是小时候的记忆。
偏过头，秦筝发现他一直盯着对面那栋楼的天台，忽地笑了。
“我小时候经常去对面天台上玩，还记得那个时候有个小男孩儿总喜欢逗我笑，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捧着本书，一坐就是一整天……”
记忆开始慢慢回笼，秦筝口中每一个词所对应的片段组合在一起拼成一副时隔许久的回忆。
过了好久，苏辰状似发呆一般目不转睛看着手里的菜。
清水缓缓淌过，在即将溢出来时被秦筝关上，拍了拍他，“苏辰？你怎么了？”
“秦筝，你还记得那个男孩儿叫什么名字吗？”少年一双眼睛透亮，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但秦筝没有多想，而是老老实实回答，“他从来没说过自己的名字，但我听他的家人喊他小辰……”
说到这她停顿了几秒，随即猛地抬眸看向苏辰，神情满是不可思议，“不会吧，这么巧？”
“就是这么巧，我小时候，外婆就叫我小辰！”
“原来你就是那个小胖妞？”
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勾起秦筝童年最美好的一段记忆。
那时候刚被接到姑姑家，尽管他们都对自己很好，但终归有种寄人篱下的不适感，加上姑姑姑父时常吵架，不管是不是因为自己，秦筝都会怪在自己头上。
当时年龄不大，无法具体描述出自己的心理状态，现在回过头去看，那段时间整个人可以用“拧巴”来形容。
敏感自卑不善言辞，不喜欢出门，不喜欢跟周围的小朋友们玩，他们也不爱跟自己玩，每天都窝在房间里，宛如一个自闭儿童。
直到有一日，对面天台上传来郎朗的读书声，男孩儿声音清透穿过玻璃窗直达幼年秦筝的耳朵，节奏抑扬顿挫，就像在唱歌一般。
好奇心驱使着秦筝迈着小短腿一步一步爬上楼顶，因为害羞，起初她爬的是自己家这栋楼的楼顶，她没想跟他接触，只是想看的更清楚一点。
奈何她人小腿短，那时候不爱运动圆成球，爬上楼顶时累的气喘吁吁，一个不留神被门边的砖头绊倒，摔了个大扑腾。
于是她哭了。
印象中哭得十分惨烈，摔跤的疼痛的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那段时间心里的委屈全都倾泻了出来。
但由于她哭得太过大声，惊扰了对面楼顶上的苏辰。
少年苏辰看过来，第一直觉，有个小女孩儿特别伤心有意图寻死的迹象。
于是他说：“喂，对面的小圆，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吗？”
“嗯？”
“我是问你现在很难过吗？”
倔强的秦筝握紧小拳头跌跌撞撞爬起来，大喊，“我才不难过！”
“难过的话哭出来没关系的，但是哭完了就该好好回家。”小苏辰自顾自继续说：“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生命诚可贵，不要轻易放弃。”
小小的秦筝听不懂他说的大道理，只觉得对方是在嘲笑自己，撇着嘴大喊，“我都说了我没有难过，也没有人欺负我！”
“那你哭什么？”
关键问题直击灵魂，秦筝垂下头看着自己圆圆的脚尖，思考了好半天，才喃喃自语道：“对哈，我为什么哭？”
“哈哈哈哈哈哈笨蛋！”
就这样，秦筝气势汹汹跑到对面去意图找这个嘲笑她的人挑战，结果却成了好朋友。
之后的每一天，只要她心情不好，遇到不开心的事，都会去楼顶找这位人小鬼大的心理辅导师，在喝了一段时间他的毒鸡汤以后，某个寒冷的冬日，他家忽然全家搬走了。
至此，幼年的秦筝再没见过他。
记忆里总是抱着书一副老成模样的少年，渐渐与眼前这个阳光开朗的苏辰重合。
狭小的厨房里，秦筝缓缓朝他走近。
眉眼弯弯，两颊边上的梨涡清纯可爱，少女伸出她的右手，溜圆的大眼睛扑闪扑闪，“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叫秦筝！”
幼年的秦筝想对幼年的苏辰说一句话。
“谢谢你，我的小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