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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里应外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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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龙岭”,连绵不绝的山岭深处,鹤唳猿啼,看那山势何等险奇,但见壁立千仞,猿不可攀;层峦叠嶂,雁飞不过。山间雾气缭绕,草木葱茏,层层密密,氤氲的雾气里竟有一家山寨若隐若现。

那寨子建在山势最险处,四面悬崖峭壁,下临无地,易守难攻,仅一条宽不足五尺的蛇形山石路接通山寨,那山石路也甚是蜿蜒崎岖。寨子旁的青石壁上赫然镌刻有三个硕大金字—“清风寨”。

“清风寨”的大厅,摆放着六把铺有虎皮毯的太师椅,椅子上此时正端坐着六人,他们衣着各色,面色俱很苍白,仿佛是常年见不到阳光所致,有的身形瘦长,有的身形健壮,手腕处竟都戴着金钩,钩尖的剧毒闪闪发着蓝光,像是随时都要勾走别人的魂魄。

除了其中的蓝蝎子外,余者皆生得秃头尖耳,眼大如铃,面像狰狞可怖,犹如地狱逃出的厉鬼一般,叫人见了不寒而栗。

只见红蝎子已有些不耐烦,冷冷道:“‘小蚂蚁’去了这许久,为何还不见回来?”

坐在一旁的白蝎子眼睛睁得却比铜铃还大,凝视着大厅口,面色更加的苍白,双眉紧锁,似乎显得有些担忧,道:“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紫蝎子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是在笑,但看起来笑得却甚为狰狞、残酷、可怖,他沉吟着,道:“莫不是有人想找咱们的麻烦?”

黑蝎子拳头已握紧,仿佛随时都要冲出去给人一拳,声音洪亮,厉声道:“敢惹咱们,那是找死!”

蓝蝎子眉如尖刀,一双杏眼,尖头鼻,嘴唇薄而细腻,虽生得面色苍白冰冷,说起话来却彬彬有礼,谦逊客气,他此刻正柔声道:“诸位兄弟莫着急,再等等,‘小蚂蚁’聪明机灵,鬼点子又多,不会有事的。”

灰蝎子一向少言寡语,最沉得住气,此刻他摸了摸颔下花白的山羊胡须,目光平静如湖水,淡淡道:“诸位兄弟,再等等。”

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呼声划破了大厅的平静,“小蚂蚁”竟满身血污,发疯似地从厅口冲了进来。

“大王,不好了,快救救我......”

“小蚂蚁”并非是一只真的蚂蚁,而是一个人,一个女人,甚至是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女人。

她的身材很美,皮肤白皙光滑,甚至比京城“徐福记绸缎庄”最好的绸缎还要细腻光滑,腿修长而坚实,脚踝晶莹剔透,一双比莲藕臂更美的手臂,指如葱根白又嫩,她的腰很细,胸膛却很饱满,一张脸更是美得令任何男人见了都想多看两眼。

因为她像蚂蚁一样勤劳、勇敢,所以“六只蝎子”亲切称她“小蚂蚁”。

“小蚂蚁”聪明、漂亮、勇敢、胆大心细、办事周全,从没出过差错,可是这一次呢?

“小蚂蚁”冲进来时,“六只蝎子”不禁都站起了身,连一向最能沉得住气的灰蝎子竟都忍不住站起身来,满脸诧异地看着狂奔冲进来的“小蚂蚁”。

“小蚂蚁”冲到大厅中央,方要止步,突然,一道血浪自“小蚂蚁”的腰间喷射而出,血雾弥散,“扑通”一声,“小蚂蚁”下半截身子赫然倒地,上半截身身子却借着劲势又向前冲出七八尺远。

“小蚂蚁”竟被人拦腰斩断,下半截身子仍然跑出了七八丈才倒地,可见凶手剑法之快之狠辣!

六人齐呼道:“‘小蚂蚁’......”

“小蚂蚁”倒在血泊中,已停止了呼吸!

白蝎子纵身一跃,跳到“小蚂蚁”尸身旁,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小蚂蚁,他的眼角开始跳动起来,眼睛里也有了泪水,声音似乎有些嘶哑道:“是谁干的,手段如此歹毒?”

黑蝎子横眉怒目,暴喝着跳到厅中央,紧紧握着铁拳,怒骂道:“龟儿子,给老子滚出来,老子定要将你大卸八块,剁成肉泥!”

灰蝎子站在原地,他死死盯着厅口,一张脸也变得阴沉了下来,目光如同湖面荡起的涟漪,一双干瘦而宽大的手掌十指微屈。

蓝蝎子摸了摸“小蚂蚁”沾满血污的脸,眼睛已发红,声音哽咽道:“你放心,大哥们定会为你报仇!”

紫蝎子眼中精光爆射,声音冰冷似刀锋,道:“给我滚出来,不要偷偷摸摸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一阵冷风从厅外吹了进来,随着冷风,一个人缓缓走了进来。

乌黑色的头发,身体颀长,眉如墨画,鼻若悬胆,一张很薄的嘴唇,一双杏眼寒光四射,手指白皙如玉,穿着一件裁剪极其合身的雪白色衣衫,腰间系有一条金色缎带,右手握一把装饰华丽的宝剑。

他望着‘六只蝎子’幽幽叹了口气,目光黯淡,仿佛是很可惜的样子,叹道: “真是太可惜了。”

黑蝎子早按捺不住心中怒火,横眉竖眼,指着白衣人怒斥道:“敢杀我们的人,是不是给爷爷找死!”

白衣人冷冷一笑,悠悠道:“我要把你的这张臭嘴捅个透明窟窿。”

黑蝎子怒喝道:“好小子,看爷爷如何收拾你!”

灰蝎子目光刀锋般盯着白衣人,冷冷道:“阁下与我们有仇?”

白衣人淡然道:“并无仇怨。”

灰蝎子道:“我们兄弟得罪了阁下?”

白衣人淡淡道:“没有。”

灰蝎子道:“既与阁下没仇,又未曾得罪阁下,阁下为何杀我的属下?”

白衣人瞧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小蚂蚁”,故意幽幽叹了口气,道:“她长得鲜艳妩媚,简直太美了,只可惜她不想做我的老婆。”

黑蝎子怒目而视,呸的一口,破口大骂道:“龟儿子的,无耻小人,老子要将你剁成肉泥!”

蓝蝎子面色惨白,眼睛黯淡无光,声音嘶哑道:“你无辜杀害我们属下,还敢前来送死?”

白衣人抬起了自己洁白如玉的手,悠然笑道:“有何不敢,反正你们迟早都是要死在我的手里。”

红蝎子的目光已如一把出鞘的刀,嘴角的肌肉也跳动了起来,突然挥手举起长钩,大喝道:“兄弟们,一起上,杀了这狗东西!”

六条矫健的身影瞬间箭一般蹿了出去,六把淬有剧毒的长钩,已从不同的位置扑向白衣人,只听“铮铮”两声,剑锋已击中两只金钩。

一只金钩又迎面劈来,白衣人轻吐一口气,右手屈腕上翘,长剑一崩,黑蝎子只觉手臂一震,身形已凌空倒翻出去。

灰蝎子长钩又袭至白衣人左颈,白衣人眼明手快,身子往左一侧,长剑一刺、一挑,正中灰蝎子手腕,一道血线凌空飞出,白衣人趁势又飞出一脚,正踢中紫蝎子的小腹,“咔嚓”一声,一把太师椅被撞得粉碎,被激起的灰尘卷着木屑碎末在空气中快速翻滚。

紫蝎子闷哼一声,一股闷气冲破了他起伏不定的胸膛从喉咙直往上窜,嘴里立刻弥漫起血腥的味道,忍受不住“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三把金钩又欺身而来,白衣人使出一招“金蛇狂舞”,“铮、铮、铮”三声,震开了三把金钩,左掌斜切黑蝎子右肩胛,“咔嚓”一声,黑蝎子冷汗如雨下,整张脸都开始扭曲起来。

蓝蝎子身形变化,绕至白衣人背后,长钩钩尖斜点白衣人后背,岂料白衣人左掌一掌劈开红蝎子,身形向前一扑,蓝蝎子长钩落了空。

蓝蝎子一击不中,调整气息微微吐出口气,又迎了上去,“铮铮”两声,白衣人长剑一绞,蓝蝎子手中长钩凌空飞了出去,他的整个人也跟着飞了出去。

剑光又一闪,黑蝎子的眼珠已凸了出来,鲜血正从他的左胸膛喷溅而出,血腥味立刻开始在空气中弥散。

灰蝎子手腕吃痛,手中的长钩不免慢了一些,白衣人使出一个“铁板桥”,飞起左脚一脚踢中白蝎子的右腿,手中长剑掠过自己面目,斜向上前方刺出,一剑刺入灰蝎子左胸膛,身形又一变,长剑一抽,血花在空中飞溅,同时几个凌空翻身,已到了白蝎子身侧。

白蝎子急忙回身,反手金钩横扫,岂料白衣人的剑却更快,早一剑刺入了白蝎子的咽喉。

紫蝎子、黑蝎子、白蝎子俱已毙命,灰蝎子身受重伤,已无力出手,只有蓝蝎子、红蝎子还可以再战。

他二人悲愤交集,怒吼着又扑向白衣人,又斗了只几个回合,白衣人一剑又刺入红蝎子的嘴中,随着鲜血喷溅而出,红蝎子也倒地一命呜呼了。

蓝蝎子面色苍白,掌中汗珠滚落,一双杏眼竟没有了悲愤之情,尖刀眉也微微上扬,他喉咙蠕动着,舌头舔了几下薄薄的嘴唇,忽然扔了金钩向白衣人冲了过去。

白衣人忽然笑了,手中长剑也收了回去,蓝蝎子冲到白衣人面前,一拳打向白衣人的胸膛,却忽然由拳变掌,白衣人不避反迎了上去,但是这一掌打得并不重,甚至很轻,只听蓝蝎子竟跳脚骂了起来,道:“你他妈的真是个混蛋,又臭又硬的大混蛋!”

白衣人悠悠叹了口气,笑道:“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没想到老毛病还是没有改。”

蓝蝎子没好气道:“他妈的我在这里整整待了三百四十六天,快把我憋出病来了。”

灰蝎子额头热汗滚落,面色越发惨白,目光之中充满了毒蛇般的仇恨,嘶声道:“蓝蝎子,你......你们......”

蓝蝎子冷笑道:“我,我当然是来杀你们的,其实在下也是有名字的。”

白衣人已接着道:“其实他的名字听起来也不错,像是个男人的名字。”

蓝蝎子笑道:“真他妈说得太对了,你不愧是我的好朋友,在下左玉。”

灰蝎子嘴角淌着鲜血,目光刀锋般狠狠地盯着左玉,嘶声道:“我们兄弟待你不薄,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左玉叹了口气,冷笑道:“你们他妈的简直对我太好了,不仅让‘小蚂蚁’监视我,还要我喝你们配制的毒药,简直要把我当做尝百草的神农了。”

灰蝎子瞪着眼睛,惊愕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白衣人笑道:“他不仅会骂人,对付女人的法子也很有一套的。”

灰蝎子耸然动容,一双干枯色手掌已紧紧握成了拳头,却再也站不起来,目光之中像是有了悲伤悔恨之色,黯然叹道:“女人果然信不得,那个臭不要脸的东西。”

左玉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厉声道:“放屁!她可不是东西,人家可是个又香又软的好姑娘。”

灰蝎子悲愤交集,眼中燃烧起了怒火,咬着牙齿咯吱响,恨声道:“蓝蝎子,我要杀了你这条忘恩负义的狗!”

左玉忽然笑了,却是苦笑道:“为了你,我可是被人骂作狗了。”

白衣人眸中又有了杀气,长剑已出鞘,冷声道:“死人是永远不会骂人的!”

左玉迟疑片刻,道:“算了,他总算对我还不错。”

白衣人冷笑道:“你几时变得心软起来了?”

左玉叹道:“酒喝多了难免要心软的。”

白衣人冷笑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仇恨就像是野草、蒲公英、毒蛇,所以必须连根拔起,决不能留下祸患。”

左玉叹了口气,道:“既如此,你不妨把真相告诉他,免得他们死不瞑目。”

灰蝎子面色骤变,骇然道:“你说什么?”

白衣人杏眼之中杀气骤浓,眼角不禁跳动起来,声音更是冷如酷寒里的刀锋,一字一字道:“你等身为锦卫司左指挥使,侵吞了黄河救灾金一千万两。”

左玉正色道:“就算你等自毁容貌,也休想逃脱制裁。”

灰蝎子面容扭曲,惊愕道:“你们究竟是谁?怎会知晓这些?”

左玉凛然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至于我们的身份,你没有知道的必要。”

白衣人冷冷道:“现在我就送你上路。”

左玉不禁又叹了一口气,一声惨呼,鲜血顺着剑锋滴落,白衣人含笑道:“谢谢你。”

左玉道:“谢谢不是拿嘴来说的,为了你,我也学会了出卖别人,这种滋味可真是不好受,所以你至少要将你那几坛窖藏了三十年的泸州大曲给我喝。”

白衣人大笑道:“好!我不仅要将那几坛泸州大曲全部送到你跟前,我还要送你几个大美人,醇酒美人,没有美人陪伴,喝酒总是很无趣的。”

左玉笑道:“除了香酒美人,还需要兄弟,所以你就算被人打断了腿,爬也要爬到我的面前来。”

白衣人的眼中好像有了泪水,但很快便消失在了他们自己的笑声里,他大笑道:“好,到时候就算秦中原拿着八抬大轿来请我,我也不会去。”

左玉嘴角露出了一丝奇怪的微笑,狐疑道:“真的不去?”

白衣人目光坚定,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去。”

左玉拍着白衣人的肩膀,哈哈大笑道:“你他妈的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啊,这三百四十六天的罪受得真是太值了。”

白衣人道:“简直值得很。”

左玉忽然收敛住笑,道:“你是不是先得去一趟西北黄土高原,将这‘五只蝎子’送给秦中原?”

白衣人握住了左玉的手,拍着肩膀道:“咱们先喝酒,我知道你这次很不容易......”

左玉立刻打断了白衣人的话,舔了舔嘴唇,道:“我的酒瘾马上要开始犯了,咱们赶紧去找酒喝,要不然我的脑袋可能要撞出个大窟窿了。”

“你本不该杀死‘小蚂蚁’的。”

“可惜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如果没有她,这个地方你总是无法上来的。”

“这并不是她的意思。”

“可是她总算帮了咱们。”

“如果你觉得很可惜,我可以再给你找十个八个这样的女人,我保证绝对没有一个会比她差。”

左玉叹了口气,道:“本来我答应过她,这件事情办好了,我本打算带她离开这里的。”

白衣人冷笑道:“这种出卖主子的女人,总有一天也会出卖你的。”

左玉的目光忽然黯淡了下来,嘴角有了一丝苦笑,道:“被人出卖是一种痛苦,出卖人也是一种痛苦。”

白衣人道:“你们本就不是朋友,咱们才是。”

左玉笑道:“机关暗卡上的人全部都死了?”

白衣人道:“没有,他们只是昏死过去了。”

左玉笑道:“你的心也不硬。”

白衣人笑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左玉话却锋一转,道:“这真是个好地方。”

白衣人目光四转,赞道:“即便是以轻功称雄武林的‘燕子门’,也未必能上的来,何况还有这么多机关暗卡。”

左玉沉吟道:“这地方也是他们从别人手中夺过来的,以前是一帮土匪占山为王,依托着山势的险峻,官府多次围剿都无功而返。”

白衣人冷笑道:“看起来毒蝎子的本领倒是不弱。”

左玉道:“除了我,他们都会爬山,而且俱是爬山的一流高手。”

白衣人道:“据说他们的功夫也不弱,只不过......”

左玉截口道:“只不过加上我,好像也不是你的对手。”

白衣人面泛狐疑之色,笑道:“你真的尽全力了吗?而且他们的武功招式我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左玉叹了口气,道:“为了了解他们的功夫,我几乎天天都要和他们切磋武艺,‘小蚂蚁’几乎每个月都要下山去,我真怕她忽然又缠住你。”

白衣人也叹了口气,墨眉微扬,道:“幸好我上过一次当之后,记性就变得特别的好,否则我只怕早都死了。”

风又吹了起来,吹进大厅,吹散了厅内的血腥味。

风。

大风。

好大的风。

有时候风能给人带来好运,有时候却也能带来灾祸!

白衣人沉吟道:“眼下这地方烧起来一定会很旺。”

左玉道:“好像是。”

“呼呼......”,滚滚浓烟如一条黑色巨龙升腾而起,又随风四散,整座山寨很快便笼罩在了浓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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