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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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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枪足以先刺穿韩远城咽喉,再回枪抵挡刀锋,眼看韩远城要丧命于长枪下,就在这时,一条人影竟鬼魅般闪到了那老婆子左侧,身法之迅捷,叫众人无不侧目。

那老婆子着实吃了一惊,枪法难免也慢了,只听“啪”一声,长枪闪动寒光冲天飞出,那老婆子身子同时向后踉跄直退。

忽然竟又有刀光一闪,那老婆子“惨呼”一声,凄厉之声直达云霄,令这冷冷清清的夜色越发的恐怖、诡秘、阴森。

伴随着惨呼声,一蓬鲜血飞溅而出,那老婆子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面容扭曲变形,瞳孔也开始涣散,脚上一双崭新的绣花鞋已染上了血迹,“砰”的一声,竟直挺挺倒在地上,像一条被抽了筋的毒蛇,没有了动弹。

苏佩清站在韩远城身旁,沉声静气地问道:“韩兄,你没事吧?”

韩远城惊魂未定,苦笑道:“多谢苏兄弟救命之恩。”

苏佩清微笑道:“韩兄不必客气。”

牛开山也已走到韩远城身旁,担忧道:“韩大哥,你没事吧?”

韩远城面色已恢复如初,勉强笑道:“开山,你放心,我没事。”

此时,钱玉柔惨白色的面容也终有了几分人色。

牛开山轻轻吐了口气,瞧着地上的“食肉婆婆”,咬牙道:“没想到这老太婆竟是豫北的‘食肉婆婆’,今日杀了她,也算是替江湖武林除去一害。”

苏婉清眸中泛起厌恶之色,恨声道:“这恶毒的老太婆常常喜欢躺在棺材里睡觉,这次终于得偿所愿了。”

牛开山目光如炬,道:“这死老太婆,咱们救了她性命,她却要害咱们!”

苏佩清叹了口气,剑眉微皱,面色也有些沉重起来,缓缓道:“利用人心之善为饵害人性命,不想她一把年纪了,心还如此险恶歹毒!”

韩远城道:“恶人自有恶报,今日死在这里,这也是她罪有应得。”

苏婉清的面容竟忽然也变得很凝重,更说出了一句听起来很奇怪的话来,道:“‘狼’永远是‘狼’,无论年纪多大,经历多少,她也不会改变,即便她有所改变,也是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暂时披上了‘羊’的外衣而已。”

苏佩清先是怔了怔,遂沉吟道:“婉清,古圣人云:‘人之初,性本善。’只是有些人受到了后天里环境极坏的影响才变作坏人的。”

牛开山颔首道:“苏大哥所言极是。所以我觉得只要遇到坏人就除掉,坏人自然就会越来越少,好人也不会受到坏人的影响变坏了。”

韩远城道:“不过并不是所有的坏人都该杀,有些为恶不深且肯改过自新的人,非但不能杀,而且还要帮其重新为人。”

苏婉清似不同意韩远城所言,冷笑道:“浪子回头金不换?”

苏佩清笑道:“婉清,正是这个道理,凡事不可一概而论。”

苏婉清沉吟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仿佛明白了些什么,柳眉舒展,嫣然笑道:“哥哥,你是说有些坏人还是可以洗心革面,变成好人?”

苏佩清笑道:“婉清,正是这个道理。”

牛开山拍了拍脑袋,也笑道:“我明白了,但......但有些坏人却无法变成好人,就像这个‘食肉婆婆’,那咱们只有除掉她。”

苏婉清嫣然一笑,道:“牛大哥,你看起来也不笨。”

韩远城沉吟道:“这或许和人的天性有关,有些人天性变坏了还有药可救,而有些人却已无药可救。”

苏佩清含笑道:“我倒觉得‘坏人’好比是一个得病之人,有些人疾在腠理,有药可救,而有些人却已病入骨髓,回天乏术了。”

苏婉清忽然忍不住插口道:“我正好想到了一个故事。”

牛开山瞪大了眼睛,好奇道:“苏姑娘,什么故事?”

苏婉清眸子转了转,笑道:“神医扁鹊为蔡桓公治病的故事。”

牛开山眨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道:“我想这个故事一定很好听。”

苏婉清笑道:“不仅好听,而且还讲了一个很重要的道理。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

牛开山听得云里雾里的,竟已是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

苏婉清瞧着牛开山呆头呆脑的样子,忍不住掩嘴一笑,接着解释道:“牛大哥,这个故事告诉咱们,一定不能讳疾忌医,要虚心接受别人的批评,不能一意孤行,否则自己的错误会越来越重,到最后只能发展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牛开山的眼睛发起了光,浓眉也已舒展,道:“我懂了,豫北的‘食肉婆婆’就像蔡桓公一样,一意孤行,已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死亡只能是他唯一的结局。”

苏婉清笑道:“牛大哥,你好像越来越聪明了。”

牛开山目光闪烁,不禁摸着自己的额头,赧然道:“是么,我......”

苏佩清看着倒在地上失去了生命的那几条精壮汉子,不禁幽幽叹了口气,黯然道:“咱们先将这几位兄弟抬到前面的客栈,再做计较。”

众人齐声道:“全凭苏大哥做主。”

一群人砍枝割藤,不过盏茶功夫,便用树枝藤蔓做好了五副担架,将五具尸身放了上去,看着死去的五人,众人心里不免又是一阵伤心、悲痛。

众人抬着担架,走了约莫一刻,早到了“富顺客栈”敲门,那店小二揉着惺忪的睡眼开了门,本想着要抱怨几句,可一见到牛开山手里的银子,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一张脸更像是枯木逢春,露出了一口微微发黄的牙齿,一面立刻伸手做出迎接客人的恭敬姿态,一面赔笑着道:“诸位大爷,请!”

众人都坐了下来,只见苏佩清又从怀中摸出了一锭又大又亮的银子,道:“小二,好酒好菜只管上。”

那店小二赔笑着急忙接过银子,竟用牙咬了咬,恨不得立刻跪到地上去吻苏佩清的脚,两只眼睛也已眯成了一条线,赔笑道:“诸位大爷请稍后,酒菜马上好。”

没多久,只见那客栈老板已笑容可掬地走了出来,一张丰满、洁白的脸上几乎能掐出油来,身后跟着两个店小二捧酒端菜,笑嘻嘻地道:“诸位大爷慢用。”

那老板看着苏佩清,也赔笑着问道:“诸位客官,不知要往何处去?”

苏佩清笑道:“长安。”

那老板一壁笑着,一壁试探着问道:“回家?”

苏佩清微笑道:“是。”

那老板竟又问道:“客官,多久没回家了?”

苏佩清苦笑道:“三年了。”

那老板忽然叹了口气,笑容已有些勉强,竟曼声吟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苏婉清狐疑道:“老板哪里人氏呀?”

那老板又叹了口气,道:“在下祖籍延州,二十三年前来到这里做了这买卖,只有过年才能回去待上十来日。”

牛开山环顾四周,笑道:“我说老板,你这客栈也不狭矮,何不将家里人都接了过来,一家人其乐融融,岂不幸福欢乐?”

那老板叹道:“在下也想如此,怎奈双亲留恋故土,不愿离开。”

苏佩清含笑道:“眷恋故土,此乃人之常情。”

牛开山刚吃下一大块鸡腿肉,嘴角还残留着油脂,笑道:“所以人们常说那个什么落叶要归根之类的......”

那老板赔笑道:“不打扰了,诸位客官请慢用。”

苏佩清笑道:“老板请便。”

那老板去了后堂,吩咐店小二好好招待众人。众人欢喜食饮,没过多久,那两个店小二竟悄悄溜走了,也不知是偷懒睡觉去了,还是到后堂去偷吃了,只有柜台坐着个老人,看上去像是个账房先生,一直垂着头,仿佛是睡着了,又好像在低头研究着什么。

钱玉柔本不善饮酒,加之又胃口不佳,便早早回了房间休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都已吃饱喝足了,牛开山带着几分酒意,拍桌子叫道:“小二,我们的房间可收拾好了么?”

店里却没有反应,那看起来像账房的老者兀自垂着头,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耳朵没有听见,牛开山一张脸已发红,似乎有了怒气,巨大的手掌拍着桌子,带着酒气厉声大喝道:“掌柜的,赶快出来,为我们安排房间。”

苏佩清道:“牛兄弟,稍安勿躁。”

苏婉清也朗声道:“老板,老板......”

牛开山本就有了醉意,又见那老者没理会自己,心头怒气也不免膨胀了许多,一脚踢翻条凳子,晃动着身体大踏步朝那老者走去,嘴里还一面喃喃自语道:“你这老东西,不想做生意了么?”

“喂,你这老头,难道耳朵聋了么?”

那老者还是垂着头,一点也没有要理会牛开山的意思,牛开山大怒,举拳头便要打将上去,却被韩远城拦住,厉声道:“开山,不可鲁莽。”

牛开山一脸的苦笑,声音也变得吞吞吐吐,道:“大哥,我看他......好像睡着了,想叫......醒他。”

韩远城斥责道:“你且退下。”

牛开山虽有些醉意,此时却好像清醒了许多,果然立刻就退开,垂着头,道:“是,大哥。”

韩远城歉然道:“老先生,我这兄弟生性鲁莽,是个直肠子,本性却很善良,方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多多包涵。”

那老者依然垂着头,韩远城不禁怔了怔,低声唤道:“老人家,老人家!”

那老者还是垂着头!

苏婉清早忍耐不住了,立刻上前推那老者,紧接着她的声音竟也有些变了,仿佛是遇到了一件既害怕又吃惊的事情,道:“喂,老人家,你......”

她的声音突然顿住,就好像嘴巴里忽然被人塞入个熟鸡蛋。

因为她发觉那老者的身体竟赫然是冰冷僵硬的。

苏婉清不禁尖叫了一声,向后直退,忽然,那老者的身体竟如石雕般“砰”一声,砸到地面。

只见那老者直挺挺倒在地上,面容苍白却又甚是平静,干枯蜡黄的嘴角还残留着一丝丝笑意,众人看时,无不悚然动容。

韩远城惊愕道:“这是怎么回事?”

牛开山也更加清醒了,额头甚至已冒出了许多冷汗,道:“是谁杀了他?店小二呢?掌柜呢?”

忽然,就在此时,通往后堂的帘子里竟传出了脚步声,声音轻盈而缓,似乎每一步都走得很仔细,很谨慎,众人不禁又将目光投向了那面有些发黄的布帘子。

苏佩清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那块悬在半空的布帘子,心头已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男人的这种感觉通常是很有用的,尤其是像苏佩清的这种预感更有用。

那发黄的布帘子上忽然出现了几根干瘦却尖利的手指,紧接着,就在帘子揭开的那一瞬间,众人几乎都瞪大了眼睛,惊愕得几乎要叫出声来,有的人双腿已不由开始打颤,有几个胆子不太大的甚至马上就要拔腿逃跑,无奈腿脚却不听使唤。

苏佩清只觉后背有一股寒意袭来,牛开山也瞪眼站在那里,拳头紧紧握住,拳心却已沁出了冷汗,苏婉清面色骤变,眸中泛起了惶恐之色,已失声道:“你是‘食肉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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