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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上元,花落人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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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旧尘山谷的第一束阳光照在了兰鸢的脸上。

兰鸢迷蒙的睁开了眼睛,有些…

睁不开…

兰鸢将被子往头上一蒙,转了个身,又沉沉的睡去。

宫门中已经很久没有热闹过了,这次上元节,仆人忙碌着将宫门中的白色灯笼一一放下。换上了上元节的花灯,宫门之中,在这初春时节,终于是有了一丝烟火气。

角宫中,仆人们也开始挂上了花灯,一时间变得不那么寂寥。

“徵公子”

“徵公子”

仆人一个个低头行礼,宫远徵心情尚好,他笑着往角宫大殿走去。

仆人们纷纷侧目,他们从未见过徵公子那么高兴过。

“今日,远徵弟弟心情很好啊!”身后,一道柔柔的女声传来。

宫远徵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并未转身:“我不是说过,只有我哥才能喊我远徵弟弟,请喊我徵公子。”

“哦?是吗?兰妹妹也不行吗?”上官浅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沙哑,但并不难听,温柔的如同山间的清泉,夹杂着树叶浅浅落下的声音。

宫远徵皱起了眉头,暗道晦气,转身:“管你什么…”事。宫远徵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上官浅和兰鸢手挽着手一副好姐妹的样子。

宫远徵上前,一把拉开兰鸢,将兰鸢拉到自己身后:“不是告诉过你,别和一些乱七八糟的鬼混,上次云为衫的糕点还没让你长记性?”

兰鸢无奈,从宫远徵身后出来:“远徵弟弟,上官姐姐没有恶意的,她只是,感染了风寒,想让你批准,去药房拿点药。”

兰鸢今天也很惊讶,药房这种地方,不是随意进出的吗?为何还要手令?

所以当上官浅告诉她,因为月长老之死,宫门戒严,宫门之人要去徵宫取药,都需要经过徵公子同意时,兰鸢震惊了。

————————

“你要取什么药?”

“补药!”

“给谁?”

“执刃大人!”

“走吧,我们去找远徵弟弟。”

—————————

不是兰鸢犯蠢,而是她觉得,上官浅知道自己有半月之蝇的解药,应当也不会再为无锋做事了。

所以,虽然她不信她得了风寒,但是她不能插手这些,她也相信,远徵弟弟不会给她令牌的,所以,买她一个好,总归是没错的,毕竟,她以后可是执刃夫人呀,惹不起,惹不起。

果然,如兰鸢想的一样,自己的面子没那么大,宫远徵看了上官浅一眼,然后垂眸看着兰鸢:“她说什么你都信?到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兰鸢看着一脸傲娇模样的宫远徵,无奈的朝着上官浅耸了耸肩膀,意思是,你看,我也没办法,你自己想办法吧。

上官浅依旧淡笑不语,兰鸢正好奇呢,就见宫远徵将令牌扔给了上官浅:“快走快走,没事别来麻烦兰鸢。”

宫远徵看着兰鸢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没好气的跟上官浅说。

兰鸢瞌睡一下子就醒了,不是,你,你就这么给她了?

上官浅意味深长的看着兰鸢,似是在说:兰妹妹,你对你自己的面子,一无所知。

兰鸢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宫远徵一眼,甩开他的手,走了…

兰鸢边走边暗骂自己,自己没事答应上官浅干啥呀,万一上官浅又要做什么幺蛾子该怎么办?她的心中有些许担心,总有点不好的预感。

上元节,上元节……

上元节这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为什么,想不起来了呢?

兰鸢低着头,有点乱,她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天道在搞鬼。

但天道自从上次被自己压制之后,如今谨小慎微,无声无息,滑不溜手,她也……

“再往前走,就撞墙了。”

兰鸢顿时,看着近在眼前的门,往左看向刚好从另一半门里出来的宫尚角。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兰鸢,似乎在问,大早上的,魂丢了?

兰鸢回过神:“见过执刃大人。”

“今早听下人说,远徵弟弟今天很高兴,怎么不见他?”

“是挺高兴,高兴的把令牌都送人了。”说起这个,兰鸢心中的担忧,止都止不住。

见兰鸢这副表情,宫尚角来了兴趣:“给谁了?”

“还能有谁?你的好夫人!上官浅!”兰鸢没好气的说,看宫尚角都有些不顺眼了。你媳妇要搞幺蛾子,你不去管管?

宫尚角怔住了,随即看着兰鸢,笑的莫名:“好酸啊~”

说完就转身回房间了。

兰鸢被这一句说的莫名,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看着黑漆漆的门,兰鸢没有想跟进去的欲望,但还是叹了口气,跟了进去…

好浓的月桂味~还带着股茶香……

今日,商宫却是十分热闹。

宫紫商夸张的上下打量着宫子羽:“怎么样,刀法练成了吗?是不是可以,刷刷刷,吹风断雪?”

宫子羽躲开宫紫商:“姐,你能不能稳重一点,找金繁去。”说着绕过宫紫商,露出了身后的金繁,宫紫商眼睛一亮“哎呀,金繁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我真的是,受宠若惊!”

“我是陪公子来找云姑娘的。”金繁拦住宫紫商贴过来的脸。

转头,就看见宫子羽像个牛牛一般的看着云为衫:“我在羽宫不见你,问了仆人,才知道你来找紫商姐姐了,便过来接你回羽宫。”

云为衫笑盈盈的看向宫子羽,拍了拍他身上的雪,一片温柔:“羽公子,刚从雪宫回来,也不去歇息一下。回羽宫的路,我还是认得的。”

“对啊,子羽弟弟,云姑娘在我这里你还不放心吗?”宫紫商一脸戏谑的说。

宫子羽耳根子红了,看向云为衫。

“子羽弟弟成功过了第一关,要不要庆祝一下?今夜是上元节,旧尘山谷可热闹了,云姑娘也想去的,对吧。”

“你也想去…”

…………………

角宫内,一缕阳光透了进来。

茶案处

“你的意思是,远徵弟弟看着你的面子,把令牌给了上官浅,然后你还不高兴了?”宫尚角手指轻轻点着桌案,好似在计算着什么。

“没有不高兴,只是有点担心?”兰鸢浅浅喝了一口茶,味道不错,茶,还是宫尚角这里的好喝。

“担心什么?担心上官浅?还是担心我?我以为,你和上官浅关系好着呢。”宫尚角嘴角噙着笑,似乎什么都知道一样。

“我担心远徵弟弟”

宫尚角嘴角一僵。

随即笑了:“远徵弟弟这不是来了!”

只听得开门声,宫远徵走了进来:“哥,果然有问题。”

“兰鸢?你怎么在这里?”

“来找我喝茶,远徵弟弟,发生什么事了?”宫尚角拿起茶杯,抬眸看向宫远徵。

宫远徵在兰鸢旁边坐下,在兰鸢震惊的眼神中,将两份药方放在桌面:“上官浅去取了两份药!”

“有什么问题吗?”宫尚角一顿,眼中闪过锐利的光。

“看着,好像没有问题,这两份药方,一份是治风寒的,一份是去火的?”宫远徵第一次对自己的医术不太自信了。

“看来上官姐姐不仅感染了风寒,而且,火气还不小呢。”兰鸢笑道。

宫远徵没好气的说:“没事别学上官浅说话。”

兰鸢吐了吐舌头:“话说,什么时候带我出宫门呀,我还没出去过呢!”

宫远徵靠近兰鸢,笑容带着邪肆:“你叫我一声远徵哥哥,我就带你出去。”

宫尚角挑了挑眉,喝了一口茶。

兰鸢一把推开宫远徵:“算了,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

男人的话不可信,奶狗也不例外。

兰鸢说着便要往门外走。

宫远徵拉住兰鸢:“好了,不叫就不叫,带你去就是,等天色晚一些,现在还有正事。”

“不行,我生气了。”兰鸢开玩笑道。

“那怎么办?你不愿意叫我哥哥,那我叫你姐姐好了,兰姐姐?”宫远徵委屈巴巴的看着兰鸢。

兰鸢的心都要化了,哼,她收回刚刚的话,奶狗还是很可爱的。

“在喊一遍!”

“兰姐姐~”

“哎!远徵弟弟。”

“咳…这还有人呢!”宫尚角咳嗽一声。

“哥哥,今天上元节,你要不要…”宫远徵目光灼灼的看向宫尚角,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宫尚角脸上的表情一变,脸沉了下来:“不了,你带兰姑娘出去吧,带上我的令牌,想买什么记我账上。”

宫远徵还想说什么,兰鸢见气氛不对,将他拖了出去。

宫远徵的笑容有些牵强的看着兰鸢,兰鸢自然知道他想到什么,将他带到一旁坐下。

回头看向房间,宫尚角的脸沉进了黑暗中,那束阳光似乎也照不进他的心。

“远徵弟弟,执刃大人他。”兰鸢有些担忧的看着这两个人。

“走吧,回徵宫,回徵宫我告诉你。”宫远徵回头看着隐在黑暗中的宫尚角,闭了闭眼睛,往徵宫走去。

兰鸢跟了上去:“远徵弟弟,等等我,腿长了不起啊。”

“是你腿太短。”宫远徵声音闷闷的。

兰鸢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泪水,已经止不住的往下掉,如同露珠一般,泪水涟涟。

……

徵宫,天色渐沉,树影婆娑,夜晚的风很急,但吹不来旧城山谷中热闹的风。

药房的暗室中,宫远徵拿出放在匣子中短刃。

“这是?”

“这是哥哥送给我的刀,之前,这是朗弟弟的。”

“停,别说朗弟弟了,再说你又要伤心了。”兰鸢打断他。

宫远徵目光温柔的看着兰鸢:“朗弟弟只得了个刀鞘,他那时还小,哥哥没有把这把短刀给他。”

他顿了顿,又说道

“金复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可能,在哥哥心中,我永远也比不上死去的朗弟弟,但那又怎么样,现在我就是他弟弟,所以我要做的比任何人,都要好。”

“你做的已经够好了。”兰鸢抬手,拂去宫远徵的泪水,她怎么还不知道,他还是个小哭包。

“不够,如果做的够好,现在哥的脸上,应该每天都挂着笑容。而不是在上元节,还想着朗弟弟。”宫远徵的泪水又一次的划落。

“我和他一起长大,他好像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但我知道,他心里的脆弱。他告诉过我,人身上的伤容易愈合,但是人心里的伤,是不容易愈合的。朗弟弟的死,是他这一生,都无法愈合的痛。”

“你不用为此自责,这和你没有关系。朗弟弟他要是知道有你陪着执刃大人,他在九泉之下,应该也很开心吧。”兰鸢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陷入悲伤中的人儿,他哭的很漂亮,泪水如珍珠般滴落,划过白皙的脸颊。

“不,当初该死的,应该是我。”宫远徵像是陷入了回忆中。

………

“十年前,无锋入侵宫门,是我最后一个到密道,这才让密道的大门重新打开,让朗弟弟跑了出去。如果当初死的人是我,哥哥应该,不会像如今这样了吧。”宫远徵眼睛望着远方,眼中盈满了泪水。

兰鸢沉默了,她缓缓开口。

“或许,如果没有你,宫尚角也许会比现在更加沉寂,阴冷,他看你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束光,你没有发现吗?”

宫远徵抬眸,“真的吗?”眼睛亮晶晶的,差点闪瞎了兰鸢的铝合金狗眼。

兰鸢笑了笑:“真的!”语气真诚。

“不过,远徵弟弟哭起来,真好看!”兰鸢突然像老阿姨一般调笑了起来。

宫远徵脸一红,用手擦干净了泪水,泪水所表现的是人心中的伤痛。

他将伤痛毫无保留的展示给了兰鸢,或许,从一开始,他的伤痛就没有在她眼前隐藏过,那一个个的无眠之夜,那一句一句的诉说。兰鸢当时会是什么感受,她会心疼自己吗?

还是……

宫远徵眼神闪躲的不敢看兰鸢,天色已经黑了,想起今夜是上元夜,本就答应带她出去的,但是却在这里听自己说了这么多。

“走吧,带你出去。”说着,起身,将桌上刚刚随意放的两个药方拿起,突然,手下一顿。

只见两个药房交叠之处,有药材被遮挡,但剩下几个药材的名字加起来,是剧毒。

宫远徵瞳孔震颤,上官浅!

抬眸看向兰鸢 ,兰鸢一脸担忧:“怎么了?”

“我先去角宫一趟,你在这里等我。”说完,便匆匆往角宫跑去。

兰鸢想拦住他,但是,拦不住,根本拦不住!!

兰鸢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看着前方已经没影了的宫远徵,兰鸢加快了脚步。

角宫,凉亭内

宫尚角和上官浅在凉亭中用膳。天空中飘着从旧尘山谷中飘过来的花灯,点点暖黄色的光印在水面上,煞是好看。

宫尚角接过上官浅递过来的粥,眼神幽幽,但带着暖意。刚准备入嘴,一个暗器打到碗上,碗应声碎裂。

宫尚角眼神闪过寒芒,手迅速的捡起一块瓷片,手腕翻转之间,带着内劲的瓷片便像暗器袭来的位置而去。

只听

“小心!噗~”

宫尚角感到这边,瞳孔微缩,皱眉:“快来人!”

一袭淡蓝色衣衫的女子,衣袂飘飞,缓缓的倒在宫远徵的怀里。

“兰鸢!~~”宫远徵接住兰鸢,看着兰鸢嘴中的鲜血,一时间慌乱了,他不敢用力,怕弄疼她。

兰鸢咽了一口血:“我,我没事,我就说今天眼皮一直在跳,原来,在这里,等着,等着我……”

兰鸢的身子再也撑不住,如同花落一般的缓缓向下滑落,

宫门的侍从快速赶来,看到的便是,

那浅蓝的衣衫铺散一地,那少年颤抖着双手,满手都是血,哭的绝望。

那充满杀意的眼神,看向上官浅。

“快,准备麻药…”

“执刃大人,云为衫不见了。”

“走……”

今夜,注定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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