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梦想的咸鱼（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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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0月7日，国庆假期本来是明天结束的，但今天为了照顾返校的住校生，走读生也必须陪同他们一起上晚自习。这几天可把我憋坏了，没人能想到我的网瘾，竟然如此之深，特别是妈妈和姥姥。她们整个假期直接在家里守着我，边对我的行为进行深恶痛绝的批判边好言好语的劝我善良。弄得我整个人都快精神分裂了。
晚自习看到我进班，部分女生仿佛见了鬼一样大惊小怪道：“你怎么来了？”
刚才在来的路上我还担心她们会不会因为我被打了一巴掌不敢还手而嘲笑我，现在看见她们关切的眼神，我确实舒服了许多，于是笑着回答道：“没事啊，假期结束我就来了。
“不是…那些和你一起去上网的至少要回去反省半个月！”
我这才恍然大悟她们的意思，‘从犯’尚且判了重刑，怎么‘主犯’反而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你是不是和班头有关系啊？”一个女生赤裸裸地问我，我支吾半天也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好一屁股呆坐在座位上，百无聊赖地发呆。果不其然，直到上课时间小光头和苍老师也没有过来，话说我现在还能喊他们的外号吗？是我出卖了他们，不过估计他们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我不相信他们在鲁老师的严刑逼供下没有出卖我。
于是我就这样呆愣着发了一整个晚自习的呆，期待着能有人同我讲几句话。幻想着有一个女同学突然坐到我身旁，笑着问我：“你在干什么呀？我们聊聊天好吗？”
然而实际上并没有，哪怕下课时我故意把手撑在头下面，深沉的宛如中古世纪的雕塑。然而来来往往的同学并没有人注意到我，他们追逐吵闹，他们喜笑颜开，因为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却没有人舍得分享我一束关心的目光。
临近下课时，我无意中听见有几个女生在悄悄议论我是不是给老师塞了红包。我没有心情再去关心这些东西，在离放学只有一分钟时，趁着老师不在，我在全班的人声鼎沸中，落寞地离开了…
2015年10月10日，被迫反省的同学陆陆续续又回来了，看来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送红包’。
他们显得和我很亲密，仿佛之前的事都不存在了一样。他们义正辞严地告诉我：“我们知道不是你告的密，咱班有很多狗！”
我连忙接话道：“就是啊，如果说是我告的，那么我又是谁告的呢？再说我又不是第一个进办公室的…”
我企图把注意力转移到袁子龙与张家星身上，所以特意强调了‘第一个连办公室的。’没想到他们并不接我的话，反倒是痛骂那个神秘的告密者。为了更好的洗脱自己的嫌疑，我也只好跟着他们一起骂，同时在心里念叨着‘反弹’，‘无效！’
其中有一位叫万圣文的同学，又高又壮，标准的国字脸。眼睛很大，但可惜的是牙齿却十分地不整齐，并且又丑又黄，让人一看便知是长年抽烟造成的结果。此人同我一起上过两次网，并且还请我吃过一杯双皮奶。我对他的印象非常不错，尽管他说话有些吐词不清，还总是爱喷口水。
今天上午大课间，我同丁心书，他的胖子随从以及万圣文四人在走廊上讲话。本来是万圣文一个人在这是眺望远方，我走过来想同他聊天，没想到丁心书就像一个跟屁虫一样贴了上来。
我们一开始只聊了一些游戏上的话题，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话题又轻移到了‘告密者’上面。
丁心书皱着眉头，一副万分认真的模样盯着我说：“小胖你说实话，到底是不是你告的密？你说实话我们保证不和别人讲！”他那个凶神恶煞的胖子随从
气势汹汹地补充了一句：“你说实话，不然我们现在就把你按在地上打一顿！”我是真的被打怕了，便假装真诚地说：“鲁老师让我讲几个和我一块上网的人，我就说了张家星和袁子龙，他们确实是和我一块上网最多的人，我也没有说瞎话…”最后仔细地想了想，为了进一步获取他们的信任，便含泪出卖了看起来老实可靠的万数，丝毫不顾忌他就在我身边。“还有…万圣文…。”我小心翼翼地望向万圣文的眼睛，发现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用手指着自己，仿佛在讲：‘你确定是我？’
我牺牲了这个可靠而又短暂的朋友，只为了让丁心书他们更加相信我没有出卖他们。
上课铃响了，打破了这短暂的尴尬，丁心书拍了拍我的肩膀，仿佛在鼓励我做的好…
2015年10月13日，这都好几天过去了，袁小龙和张家星两人还没回来，整日面对空荡荡的同桌，我也倍感无趣，甚至认真地听了两节英语课。
今天上午的大课间，我正在慢慢享用我的袋装方便面。我很喜欢在下课时偶尔买点小零食吃，不同的零食有不同的味道与吃法。比如方便面，我很喜欢将调料包里面的粉全部酒进去，再把面捏碎，用力地摇晃袋子，确保粉能够浸入更多的地方，最后用手抓着慢慢享用。一包面刚好吃一个大课间，20分钟的享受。
正当我享用美餐时，不知道哪个女同学喊了我一声，我正暗自高兴，难道总算要走桃花运啦？可她接下来的话使我的心迅速飞向了嗓子眼，“老师让你去办公室一趟。”“哪个老师啊？”“班主任。”
我忐忑不地来到班主任的办公室，由于是大课间，里面的人比平时多了不少，阳光穿透窗户，照的整个办公室到处都是暖洋洋的。如果没有看见鲁老师的那张臭脸，我想我会很享受这种场景。
“你他妈…我管不了你了是不？”他岔着双腿坐在办公椅上，待我走近，劈头盖脸便是一顿骂，还破坏了骂人不骂妈的社会原则。
“咋了？”我不服气地反问他。“咋了？你还敢问我？你上课讲话记你多少个名字了？一颗老鼠屎搅坏一锅汤，我班的纪律被你一个人给带坏了。还有你钱多的烫手是不？整天下课到小卖部去买零食吃，吃完垃圾乱扔。你看这上面记的你的名字，上课讲话，随手乱扔垃圾！我班的卫生，纪律，因为你一个人下降了多少？管不住自己趁早滚蛋！”
“我这几天连同位都没有怎么讲话？
“这是上个月记的，吃东西你总吃了吧？你自己看看你嘴上吃的啥子玩意！都是粉子，以后钱多了拿来我替你花！”
我从他身后窗玻璃的反光中隐约看见了自己，一张又胖又丑肉脸，一身土到掉渣的衣服。我伸手抹了一把嘴巴，粉末多的直扎手。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滔天般的委屈感，我再也不能控制那该死的眼泪，终于将它们全都流了出来。
“我说的话不是最多的！我的确吃了东西，但没有乱扔垃圾，而且吃东西的人不止我一个！”
我仿佛看见了在鞋柜里搜出一块钱而欢天喜地的自己，在小卖部里左挑右选只买了一包干脆面的自己，把粉洒在包装袋里的自己，用力捏碎方便面的自己，在空中用力摇晃包装袋的自己。
“真他妈的可怜啊！”我在心里悲伤地想着，眼泪流的更多了。
鲁老师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瞪着我，男人的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便宜货，我早就明白这一点，有时我也会欣喜的想 着：也许我并不算是个男人。
上课铃声响了，办公室瞬间少了很多人。我哽咽了一阵，等到终于有能力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时，边流眼泪边讲道：“他们只是看我不爽，故意整我。”
“人家为什么偏偏只整你一个人呢？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老子也他妈的想知道为什么！’我在心里无力地呐喊，从初中开始就一直这样，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我也想知道。
坐在鲁老师身后的是年轻漂亮的英语老师，很高兴我能认出来她是英语老师，到目前为止，从不学习的我真的连每个任课老师都认不会。可能是英语老师年轻漂亮，也有可能是我对英语还残留着一丝少的可怜的兴趣，总之我记得她是英语老师。
但我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记得我的名字。她转过身来，递给我一张纸，耐心地对我说：“陈瑞你不要哭了，鲁老师也是为了你好。把眼泪擦干净，以后要好好学习。”
这句安慰如同向一个密不透风的黑洞里射入一束阳光，尽管并不能使我回心转意。好好学习，但至少在短暂的瞬间带给我一点小小的希望。
鲁老师的怒气可能是消了，挥手让我回去了。我边擦眼泪边满怀怨恨地冲向教室，真想把整个教室的人杀得片甲不留。然而真到了教室门外，我更担心的却是同学们会不会看出我脸上的泪痕，于是我喊了声报告，夹着脑袋走了进去…
2015年10月15日，今天早读，袁子龙和张家星总算是刑满释放了，一整个早读他俩都一言不发。
正当我以为他俩要彻底决裂时，他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头挨头亲密交流了起来。听那笑声丝毫没受到此事的影响，看来他俩不想讲话的人只是我罢了。
我暗自思考要不要放下面子，主动找他俩讲话。正在这时，鲁老师迈着霸气的领导步走了进来。他先是在班里简单的巡视了一圈，等转到我的位置时突然用手在我的桌子上敲了两下，吓的我脸些心脏骤停。
他粗着嗓子说道：“那个…你，和她换个位置！”众多躲躲藏藏的目光聚集在我的身上，我只顾着低头清理东西，心里暗自窃喜新同桌好像是个女生耶！
就这样我从第五排换到了第四排最靠近窗边的过道位置，三个人坐一排，我左边是一个短发女孩，再左边是一个看起来有点古怪的女孩。
我回头看了一眼袁子龙，好巧他也正在望着我，带着浅浅的微笑，我宁愿相信这是一种释怀。
既然换了新同桌当然要好好表现自己，所幸这两位女同学并没有提起我那不堪的过去，只把我当普通同学那样相处。我的同桌叫朱圆圆，另一个女孩叫刘玥。
2015年10月18日，近几天和新同桌相处的非常愉快。她总是轻轻地喊我‘国就’。我喜欢这样被别人称呼，尤其是女孩子，有一种特殊的满足感。
我尽可能地在一些小事上注意细节，让自己看上去不再那么浮躁。同时下课时买零食送给她，在她无聊时认真地陪她聊天，花一节课的时间帮她抄课文。
2015年10月19日，今天的早读，我正在摇头晃脑地假读书，实则在百无聊赖地用信阳话读《再别康桥》。 “轻轻滴俺走啦，正鱼俺亲亲滴来…”如果被风流潇洒的徐先生听见我如此改编他的大作，怕是会在一天内写一百首诗嘲讽我。
“同桌…”朱圆圆放下课本，一脸害羞地盯着我，把我的心弄得小鹿乱撞，乱七八糟……
我把脸转向她，表示我正在认真听她讲话。她接着说：“我问你个事，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喜欢我？”
我滴个乖乖娘啊！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即将到来了吗？尽管我喜欢的女生类型是大眼睛、长发齐腰，和男生说话会脸红、所有的爱与温柔只给我一个人…但仔细想想同桌倒也不错，可爱、善良，还有…
“我告诉你，你千万别想着我会和你谈恋爱，我爸妈说高中要以学业为重！”
这句话总算把我从幻想中拍醒，我觉得我悟出了一个重要的道理：听女人讲话，不管是3岁小女孩还是80岁老太太，都要把话听完才知道她想说什么。
我简直是欲哭无泪，哭笑不得，号啕大哭！我忽然觉得同桌就是个典型的大小姐。更加印证我的观点的事发生在上午最后一节课。
仅管在心里经历了从顶峰到低谷，但我并不打算对同桌和之前有任何不同。反正我本来就不是真的喜欢她，愿意帮她做点小事，说点好听的话，一是因为无聊，不学习；二是因为想找个人陪我玩，陪我说话。
第三节下课我们正坐在座位上聊天，一切如常。不知怎么聊到了最害怕的东西，同桌告诉我她最害怕的东西是老鼠，并且理所当然地对我说：“我告诉你，你要是碰过老鼠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我从小是在农村长大的野孩子，自然是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怕老鼠和蟑螂之类的东西，甚至严重到连老鼠玩具都不能看见的地步。听说有人会被老鼠玩偶吓到晕过去，简直离谱！
于是我和同桌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我一本正经地告诉她：“我早上才抓过一只老鼠哎，拿出来给你看一下！”说着把手插进兜里，仿佛真的能从口袋里变出来一只老鼠。
接下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叫喊直接让我耳鸣了至少10秒，班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我这里，我一脸无辜地扫视四周，企图证明我的清白。发现没有好戏可以看的同学们又重新忙于自己的‘事业’，我也长舒了一口，可千万不要再被别人误会了。
“陈瑞！你也太恶心了！！连老鼠都碰，从现在开始不准你碰我和我的东西！！！”
这真的是天大的冤枉啊。我之前也没怎么碰过她啊！我连忙赔着笑脸解释道：“刚才是骗你的，我才不敢抓老鼠呢！你看，我手上啥也没有。”我把两只手摊开放在她的面前，渴望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不管！反正你刚才说你碰了，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都当你是真的碰了！”
这个女孩怎么毫不讲理啊？整个最后一节课她都没有同我讲话，这让我是抓耳挠腮，无比寂寞。
自从老鼠一事之后，下午我们的关系是急转直下。下午我主动找她讲话两次，被她冷冰冰的态度搞烦了，便不再主动搭理她。看她同刘玥聊的风生水起，一股很大的醋意涌上心头。‘还不是因为我长的不够帅？什么家长不准谈恋爱，什么怕老鼠，统统都是借口！’
这种明明有大活人坐在身边却不能讲话的寂寞，一般人真的不懂！
2015年10月21日，今天下午，听说鲁老师晚上不会来上晚自习，那今晚主持晚自习的可就剩下两位好欺负的软柿子老师。一般像这种情况那些异性同桌都会加紧时间‘培养友情’。但由于我和同桌的特殊情况，估计只能是百无聊赖的坐在位置上发呆，搞不好我甚至会打开历史书学习历史小故事。
下午最后一节下课，我正犹豫是去饭堂吃呢？还是去小卖部买零食吃。胡智博一拐一拐地走了过来，此人一副油嘴滑舌的模样，典型的小个子，小眼睛。事实上他的确是超级能讲，和谁都能扯上两句。我和他之前一起上过网，理所当然的把他的名字作为‘犯罪分子’上交给了党组织。不过我估计他并不知道这一点，因为我们除了上过两次网交流甚少。
“一会儿去网吧坐坐啊？”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别开玩笑了，上次差点把我整死！”尽管嘴上这样说，但心里早就憋坏了。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和一双说走就走的腿早已准备就绪。不等他再次开口我便主动说道：“再说我们要怎么出去呢？”生怕他大手一挥，淡定地来一句：“不去算了。”
“你看这是啥？”他把一张长方形小纸条摊在我的面前，原来是一张请假条，上面还有鲁老师的签名。 “我去！从哪里搞的？”
“上个月请假，门卫没有收，要不是在书包里发现了，差点就浪费了！你看这空白那么大，添个你的名字不是绰绰有余？怎么样，不去坐坐？今日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良辰吉日！”
“走！”我怀着激动与忐忑，又一次走进了网吧。只可惜好景不长，还没玩到半小时，胡智博便大声咒骂了一句。“怎么了？”我扯下耳机问他。“鲁强来了，正在办公室里坐着！”
“我去！这可怎么办啊？”我想起上次的种种惨事，如果再被发现，恐怕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还能怎么办？跑呗!”我们一路狂奔，我更是拿出了毕生最快的速度，总算在离晚自习开始还有两分钟，班里还异常吵闹时绕了整个楼梯道跑到班里。
‘这样一来就没事了吧？哈哟！’我边脱外套边像正中午趴在马路上的老狗一样喘着粗气。
正当我往抽屉里塞外套时，同桌突然用笔尖戳我的胳膊，这突如其来的疼痛瞬间点燃了我的怒火，我转过头，一腔愤怒地瞪着她。
“滚远点，你胳膊出界了！”我这才记起她用铅笔在桌子上画了一条界线，把桌子一分为二，这简直是幼儿园小孩都不会玩的把戏！
于是我决定撕破脸皮，同意用笔使劲戳了一下她的胳膊，并回了一句：“有病！”她痛苦地轻哼了一声，委屈地说：“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先出界的！”
我又累又烦，着实懒的理她，便说了一句：“咱们的关系走到现在都是你作的！”老子还有一肚子的委屈呢！本来多和睦的关系，非说什么要谈恋爱。行，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但也不能因为一个老鼠的玩笑把同桌关系搞成这样吧？还敢用火偷袭老子！
她趴在桌子上轻声抽泣，我是又烦又怕。亲爱的鲁老师最喜欢在晚自习时突然袭击，再加上他在上课之前就提前坐在了办公室里，来视察的概率可谓是百分之90。
如果他看见了趴在桌子上哭泣的朱园圆，本就‘怜香惜玉’的他肯定会问明原因，如果被他知道又、又、又、又是我……
我不得地扫视着身后的窗户，祈祷着那张恐怖的臭脸千万不要出现。我愿意用我兜里仅剩的10元人民币来换取鲁老师今晚一定要呆在办公室喝茶。
所幸朱圆圆哭了半节课后在刘玥的安慰下总算把头抬了起来，在这之前我并没有发现任何有关鲁老师的踪影。在这之后我又开始担惊受怕娇嫩的朱圆圆同学会不会主动去告老师。从她那画三八线的性格上来讲很有这个可能。
2015年10月23日，在连续两天的零交流后我们渐渐习惯了这种默剧般的同桌生活。而这件小事很快便被拖延很久的入学第一次月考所挤压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