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醒不来的梦（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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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2月19日，我早上去的很早，然后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发呆。我感到有点不舒服，近几天一直如此，从昨天晚上开始嗓子疼、畏寒、疑似发烧前兆。所幸睡了一夜后并没有发烧，我郁闷地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可千万不能因为实习染上新冠啊。这绝对是一件非常不值得的事，如果说有个出版社愿意帮我出版我写的东西，代价是必须染上新冠，我想我还是愿意的。我生来为此，为此耗费一点生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如果不幸为此死去，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对写作这一行业而言，死人的价值或许比话人大，尤其是年轻的死者。
正在我胡思乱想时，主任从我的背后走了过去，拿了个什么器械，又原路返回到他的那间诊室里。这本是极正常的事，但我又将它与昨天发生的一件事联系起来，便显得不那么正常了。
昨天中午，下班后我在医院内的院子里行走，感觉左边离我不远的地方有人，侧眼一看，竟然是主任！他匆匆扫了我一眼，转身走了，我连招呼都来不及打。
这两件事一联系，明显感觉到有些不正常，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堂堂一个主任，本就不必搭理实习生的。
过了一会儿，姚老师来了，因为我没有拿挺子，又忘了开气棒，他看起来有些生气。最近真是诸事不顺，发烧，惹老师生气…我默默坐在那里，只想找个什么地方好好睡上一觉。
姚老师主动同我讲话，我立刻像得到恩赐般凑了过去，聊着聊着，不知怎么聊到了主任对我的态度上。
“今天早上主任去拿器械，都不怎么看我，过去他看见我总要对我讲点什么。还有昨天中午，觉得身边有个人，一看是主任！吓的都快心脏骤停了，主任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看到没？我告诉过你不要和那个小朱玩，你不听我的。小朱毕竟是主任亲侄子，他之前老说自己不爱搞口腔，把主任气坏了。现在好了，你对小朱你不爱学口腔，他给主任一学，背锅的就是你了。”
“我背什么锅？”“ 主任以为天天和你一块玩，他不爱学口腔都是你教的。”“嘿哟，这可是冤枉死人了！” “他是主任侄子，主任肯定信他说的。他对主任说：‘那个小陈，一天到晚就不爱搞口腔，老在我旁边说他不爱学这个！’这话他绝对跟主任说过，你想想主任听到这话后会做何感想？”
“那主任也不至于对我态度不好吧？我不爱学口和主任有什么关系呢？他堂堂一个主任何至于…”
“那你说错了，主任最讨厌的就是不爱学口腔的实习生。中心医院、卫校、铁路医院、154医院的主任，没一个搭理实习生的。就咱这个主任对实习生不一般，正好被你碰上了。你老是不爱学这个，主任认为影响口腔科的风气，本来学生都是积极正能量的，你天天这么消极！”
“好吧，我想着自己从来没得罪主任，没说主任坏境话，他安排个啥我都是跑步前进，我以为这样足够了，我只能这样做好自己。”
“本来是不错，你不迟到早退，不玩手机，喊你搞个啥也不犟，主任本来对你印象应该是不错的，可被小朱这一搅和……”“我只能做到这些啊，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
“不让你和他玩你不听，天天‘带货，带货！’带沟里去了吧？”
我在心里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又没做错什么，又没侵犯到主任的权益，我喜不喜欢口腔完全是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我对小朱不赖啊，过生日请他吃饭，平时从来没一件对不起他的事。”“这人黑啊，吃你的喝你的，最后捅你一刀，才20岁心眼咋就那么赖呢？”我只是觉得有些困而已，像这种黑来黑去的事属实无聊。
“反正我问心无愧，真诚待人。” “所以说你是个傻家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你看这社会多黑，他这一下子把你搞臭了。不知道他在主任面前有没有瞎编乱造，主任是他爹，他说你是杀人犯主任都信！”
“没办法，实际情况明明并非如此。” “这就是社会，多长个心眼吧，老师能害你吗？早就让你不和他玩…”
姚老师觉得这个代价过于惨重，主任在口腔界手眼通天，考医师证，开诊所都要找他帮忙。我却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是因为我毕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二是我坚信自己不会干口腔。
只要与口腔脱离关系，这些还重要吗？一点也不重要。再说万一小朱没有和主任讲那些活呢？尽管这种机率非常小，因为小朱人品是有目共睹的。
姚老师问我是不是感到心里不痛快，实际上的确有一点，但因为对口腔不怎么在意，同时又相信自己不会干这一行，不必受到所谓的‘权力的约束’，所以还是比较淡定的。只想唱一首《无所谓》。
只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下一次认识新的人，一定要将自己包裹起来…’
2020年12月23日，转眼又到了一年的末尾，离我明年‘春天的计划’越来越近了。一开始粗略一想：‘还有半年嘛，急什么，年底至少解决百分之70！’
10月、11月、12月转瞬即逝。今天仔细一想，竟然连80天都不到了，只剩下73天！现实情况是，我要写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甚至多到看不见希望。于是计划又被推迟，于是又要陷入那个死循环之中。截止到今天为止，我从来不敢说自己把所有能拿出来的时间都用在了写东西上。总是在讲着条件，玩一小时手机写一会东西，再逗一会妹妹.…
甚主对于写东西的态度也模糊起来：‘从19年5月正式开始，到现在不过才一年半嘛，何况中间又总是中断，已经不错啦！心急写出来的东西都是浮躁的，有人写一部伟大的作品用了十几年呢！’
‘都20岁了，再不加把劲以后该怎么办呢？非要等着边打工边写东西的日子来临吗？你不早点证明自己，就会一直陷入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的泥潭里。‘
‘哎，有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可以做，写作与之相比算是件很无聊的事嘛！’我一直以来都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明明是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是要一生为之效力的事业，为什么还要用‘逼迫自己坚持’这样的句子呢？难道不应该是：‘我写东西很快乐啊，一天十几个小时很正常嘛！如果不是要被迫去医院实习，我不知道能写出多少东西来。’
为什么非要像苦行僧一样强迫自己，给自己定好时间，每写一段时间就看一下表。我玩游戏怎么就从来不在意时间呢？永远觉得自己玩不够。就我的记忆而言，写作写到忘记时间或者无论怎样写也写不够的情况，从来没有过。
说出来真的是件很遗憾的事情。也许我并不是百分百的热爱写作，也许我所谓的‘天份’不过是自我陶醉。
我记得有个喜欢音乐的男孩，每日练习吉它到深夜两点，早上七点起床打工赚生活费。有拳击手上夜班赚钱，只为了白天去练拳。有太多这样的例子，但即使付出到这种程度，他们之间成功的人，依旧屈指可数。
与他们相比，我的付出更像是晚饭后溜弯半小时的老太太。轻松、随意，无所谓。都说梦想不分高低贵贱，但努力可是分长与短、真与假的。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的原因，觉得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因为：‘短期见效太慢。’写作是一个逆时代的东西，现在的人谁看书啊？你一个小屁孩谁认可你啊？现在的人哪一个不是李白第二，鲁迅化身啊？想着这些便泄了气，再加上周围环境的压抑，整天要将最好的时光浪费在医院里。最最重要的是它在短期内变不成钱啊！可我现在最需要什么？归根结底还是钱啊！
如果父母都支持我，不去医院就在家里写东西。每写一万字有一定的奖励，还有一群马屁精鼓励我：‘陈瑞小哥哥好棒，才华横溢！’
不行！这绝对是在做梦，况且这样一来就没有那种逆天改命的刺激感了，我真他娘难伺候！
人啊，最怕的就是明白问题所在，却不能解决，只好忍受双重的挣扎。还不如不明白，傻乎乎的多快乐！
2020年12月26日，一个值主班的下午，病人罕见的不是很多。姚老师第n苦口婆心地劝我要全力冲刺专升本。
“你该咋搞不，晚上回去吃完饭后玩一会儿，洗漱完毕后7点。倒杯茶直接看写12点，你年轻，身体好。”
12点！万一猝死了咋办？再说我晚上还要写东西呢，怎么能有多余的时间挤出来搞什么专升本！这个姚老师，已经和他说的很透彻了自己不喜欢干这个，何苦备战什么专升本？不过这样耐心负责的老师的确很难得，老天爷！他为什么是教口腔，而不是教写作的呀？
我无力地回答：“今天中午刚报完名，我和父母弄了一中午。我爸负责对我进行思想教育，我妈直接抢走手机帮我填个人信息，三个人中午都没睡觉。”
“看来你父母对这个很重视。” “有什么意义呢？百分之百考不过的，还不如睡个午觉实在。报名嘛，机会多的是！”
“我去！报名在你眼里还没睡个觉重要，难以理解。你下定决心，破釜沉舟，把它考过!”
我叹了一口气，仰头望着天花板：“有时我也会突然斗志昂扬，但转念一想…有时候这个‘转念’是控制不住的。就算考过了有什么用呢？”
“有大用，本科文凭好找工作，到时候你父母给你弄进医院上班会容易很多。”“没意思啊，医院一个月也就几千块，够干什么的？还不如去工厂打打工！”
“这倒是真的，我们干十几年一直几千块工资，把兄弟们的心都凉透了。你可以这样，考过本科，取得执业医师证，出去打工，一个月一，两万是没问题的。”
“今年20，考上去升本21，上两年学23，考到证24，出去学两年技术26。我手这么笨，就算27吧。也就是我27岁才能挣钱，还只能挣一两万。假如除去吃喝一个月一万，一年12万；37，快40才能攒一套房子钱，这还是不出意外，一切顺利的情况下。想想这些，人生还有什么意思？不敢玩，不敢谈恋爱，旅游，干到40岁搞一套房子！”
“技术学会后就轻松了，到时候40岁啥都有了，再好好玩、享受生活呗！”“老师，你现在快40岁了，你还能像20岁一样玩吗？出去打工，说的轻松，老师你也都经历过，那些老板都不把员工当人看！”
“是的，我去南京打工，坐了十几个小时大巴，到店里只想找个地方睡一觉，那老板扭过头对我说：‘干啥呢？快过来干活呀！’给我整崩溃了。”
“对啊，我爸也在外打工十几年，也是很难，我也没见他挣到一百万。所以我看过这些后，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累呢？挣的钱不一定够去医院看病的，心、肝、脾、肺、肾累出一堆毛病，指不定哪天就猝死了！这还不包括养孩子的情况下。所以老师你现在还觉得我说不结婚不生小孩是幼稚吗？啥条件啊就敢结婚，啥都没有凭什么要小孩？我小孩长大后也自卑，指着鼻子骂我，我能怎么办？打他一顿？凭啥啊，人家爸爸给孩子弄政府上班舒舒服服的，人家爸爸给孩子买大房子、豪车，我呢？像条狗一样干一辈子，就混个温饱，我累，孩子也累。”我越说越激动，恨不得把心中的苦水全吐出来，显然忘记了自己是个太监。
“你不这样咋搞？不这样生活只会越来越差。 ”“凭啥，我拼尽全力，仍然只是个普通人？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他们就那么牛逼咋地？”
“没有本事脾气还大说的就是你！百分之九十五的不都是普通人吗？有几个厉害的人？”
“我不想当厉害的人，我只想当他们的儿子，坐享其成！”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太浮躁，心都不在用功努力上，只想着好事砸你头上！”“有些事前人都有例子，看多了也就看透彻了。口腔要想发财，只有开诊所。可现在诊所遍地都是，大家都说口腔挣钱，学这行的门槛又低，是人是鬼都能学。等到我攒够开诊所的技术和资本，不定又是猴年马月。”
“你现在还不舒服？回家吃个现成的，每个月有点零花钱。”
“不够，在最好的年龄要痛痛快快的玩。40岁出去玩和20岁出去玩的感受是截 然不同的。” “你哪来钱呢？你就等钱砸你头上，无法交流！”
我想了想，突然激动起来：“老师，你开车撞我吧，别撞太狠，骨折就行，保险公司赔一百万咱一人五十万！”
“我的天，你宁愿被撞骨折也不愿努力？” “挣五十万付出的代价比骨折大多了！”我还想再诉诉苦，可惜病人进来打断了我们的谈话。人真的好奇怪，明知
道诉苦改变不了什么，还会惹人烦，还是忍不住要滔滔不绝地倾诉。更奇怪的是，被打断后非但不清醒，还总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2020年12月29日，今天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我白天走在路上颇不容易。终于熬到了晚上，坐在被窝里，腿下有热乎乎的热水袋。
在这样的日子，这种时刻，很容易就会想起你曾说过的话。你曾告诉过我，语气已记不真切，究竟是很认真的、满怀期待的想让我做点什么，还是只是随口一说，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只是模糊地判断第一种可能性更大一些，你说一到冬天你的手就会被冻裂，每个冬天都是如此，今年冬天有了男朋友，希望手可以好一些。
说这话时恐怕你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我们连秋天都没走完，便草草结束。
这句话我记了整整4年，我的记忆仿佛在暗示这句话有着相当重要的地位，可我的行为却又显得它是如此的不值一提。每年冬天都会莫名其妙的想起这句话，如果不是心中充满了遗憾感，简单的一句话何至于如此令人怀念？
因为短暂，所以每一句话，每一个场景都能轻而易举地想起。也因为短暂，每一个镜头都显得如此弥足珍贵。
今天上午闲来无聊，坐在窗前看雪花，幻想我和你之间的故事如果改编成电影会是怎样的形式。
充满神秘感的天才少年喜欢上了温柔善良的邻家女孩，最终因为各种原因无奈分手。女孩说：“每到冬天，我的手都会被冻伤，很疼。”
男孩刻苦奋斗，每到冬天，他都会望着窗外的雪花出神，想着女孩的手怎么样了。会不会又一次被冻伤了？
自卑的男孩不敢主动询问。多年后，男孩终于一飞冲天，获得成功。他穿着最帅的西装，手里拿着一本三亚的房产证。他要向女孩重新告白：‘最好的爱不是在冬天给你买护手霜，而是根本不会让你的手冻伤，我对你的爱永远没有冬天。’
他终于找到了女孩，却发现女孩身后站着一个3岁的孩子，口齿清晰地喊着：“妈妈！”想到这里，连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我还有当导演的天份。
可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叹气，如果我真的是什么天才少年那该多好！年少成名，或许早就可以鼓起勇气重新联系你了。
如果我是为了你而拼命努力，又何苦20岁还在不断挣扎？渐渐的，连我对你的喜欢都变的不确信起来。我相信自己对你的想念不是因为内心的空虚，而是的的确确有一些真情实感的。
我一直幻想着，只要你主动联系找一次，说一句稍微温和一点的句子，我便会不顾一切的去连接我们断开的痕迹。我一直幻想着，你会不会也偶尔想起我，想同我讲些什么。
我不想自作多情，但更控制不了自己对情感的幻想，这几乎是一种本能。
这4年来，我不敢说自己没有对其他女孩心动过。甚至不止一次想过：‘正是年轻的时候，为什么不找个女孩谈恋爱呢？’走在大街上，坐火车时看到漂亮的女孩也会忍不住幻想。甚至一个人闲的发急，也会幻想一些连容貌都不甚明了的女孩解闷。
我不是一个百分百的痴情种，但我仍会在冬夜里想着：如果你肯给我一丝希望，一个机会，我会毫不犹豫地以一种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孤勇，飞奔向前…
2020年12月30日，昨天还在下着大雪，今天忽然又是个大晴天，这奇怪的天气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昨天夜里睡觉时，心脏又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我躺在床上暗自鼓励自己：‘到了白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如果真的在这个雪夜一睡不醒，倒也是一件没有办法的事情。没想到白天来的如此仓促，我还没搞清楚梦里发生了什么妹妹便在客厅里又蹦又跳，尖着嗓子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本想大声斥责她，让她闭嘴。转念一想，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只是得到了一些没有营养的宠爱。如果生在富贵人家，受过良好的教育，上过声乐班。怕是不会发出这种吵闹的叫声，而是像只小百灵鸟一样展翅高歌。
今天是一周一次的休息日，在被窝里暖了一上午，写了几篇不着边际的恐怕连日记也算不上的玩意，倒是午觉睡的挺甜美。
下午4点钟时，我终于决定要出门走走，与其说是看看外面的世界不如说是一种被迫的必不可少的行为。
尽管太阳还异常耀眼的挂在天上，但温度却是定了型的。未来两个月之内，恐怕不会有多么暖和的天气。我发现了两件有意思的事情，第一件是尽管是冬天的太阳，发出来的光却异常耀眼，我猜测这可能和雪的反射有关。第二件是人冷不冷，不取决于当日是否有太阳，而是取决于当日的温度。
马路上的雪被汽车来来回回地碾压，已经融化了不少，但难免还是会有漏网之雪。我不怎么喜欢雪，也许曾经喜欢过，但现在一点兴趣也没有。我讨厌的不是雪本身，而是雪代表的气温骤降的涵意。
如果可以，哪怕只有一丝机会，我也一定要在四季温暖的地方买一套房子。每到冬天就搬过去，等到我受够了他乡异客的凄凉后再搬回来，刚好是家乡春暖花开的季节。
春暖花开，用嘴巴轻轻念出这几个字，眼前旋即会出现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万物在不停地生长，新的生命之源即将到来。多么希望自己是阳光的孩子，也许本就如此，在美丽的太阳下，点亮自己生命的希望。
我步行了一个小时，想起当初定下的一百天小目标已经完成了50天，可进度却还是遥遥无期。我越来越不敢肯定，在明年三月七号，我是否会有足够的资本与勇气，去往想要到达的地方。
不能想的太深，否则那藏在表面上的自卑与绝望又会源源不断地奔涌而来，杀死那脆弱敏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