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醒不来的梦（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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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3月7日，春天的迹象并不是那么明显，但对我来讲已经足够了。我告诉自己，这将会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告诉了自己整整一万次。不管过去经历了什么，也不管未来会遇见什么，今天就是我生命中的转折点。
‘生命？’‘转折点？’这种文艺少年的腔调怎么会从我口中讲出？渺小如我，不配与高尚的词语连在一起。平庸如我，又何以在意什么转折？
我是追逐叛逆的少年，厌恶一切该死的循规蹈矩。我尝试过，不止一次的尝试过去寻求安稳的生活，那种每天平平淡淡，按步就班，无需多想的日子，可从来做不到。
我是毫不起眼，知道很多道理的偏执狂，没有人在意我的偏执。他们只想对我进行教育，用各种各样的事例和途径。感谢他们，但也要真诚地说声对不起。
我是懦弱的胆小鬼，重度自卑患者。我也尝试过向别人讲出我的想法，却从来没得到想要的答案，那就无需多言，只做好自己想做的事即可。即便困难重重，即便像个小偷，也不愿让别人知道。
没有人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将近5年，5年前那个春日午后，那灵光乍现的想法，竟让我的整个青春都与它结缘。多年后，如果我能成为一名真正的作家，我一定会和别人讲起这短暂却又‘穷尽一生’的5年。我要站在舞台上，像那些成功人士一样用一种充满感情的声音讲述这5年来我的心路历程。
只有站在舞台上才会有人重视我的声音，听见我的故事，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也是无数人奋发向上的动力。
我买好了车票，兜里只有2千块钱，像上海这种城市，可能连半个月都坚持不下去。但我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困难的准备，我的身体，精神、意志都迎来了最佳状态。近几年来我从未如此清醒过，我总算开始觉得自己是一个正值壮年的年轻人，而不是死气沉沉的老头子。
我给姚老师留了一封信，以感谢他对我的耐心教导。我早上7点半来到了科室，门才刚刚打开，打扫卫生的奶奶像往常那样大声对我说：“门都打开喽，我先下去啦哈！” 我苦笑着回应，内心一阵酸楚，说不定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我站在身边这台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牙椅旁，想摸一摸它的每个部位，但又担心被病毒感染，只好作罢。我又读了一遍写给姚老师的信，将它放在桌面最显眼的位置，转身离去。
尊敬的姚老师：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已位不在信阳了，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间能够回来。我有两个希望，一是最好晚点回来，二是活着回来。
我知道你不喜欢听肉麻的话，但我还是更讲，我从来没有遇见过像你这样优秀有耐心的好老师。我爸总说你是第一次带学生，觉得好玩，所以特别认真。但我觉得并不完全是这样的，你天生就是一个善良有耐心的人。
我想告诉你一件你可能早就知道的事，那就是…我从未想过自己将来要从事口腔行业，干口腔对我来讲只是一场无穷无尽的折磨，
姚老师，我每天把自己的大好青春浪费在一件我完全没有兴趣，并且万分确信自己将来肯定不会从事的行业上，是一种巨大的痛苦。每次和你聊天时，我都会因此而感到不舒服，所以有时和你聊天会说些很奇怪的话，希望你能海涵。姚老师，如果硬逼着我干口腔，不如叫我去死！
在此，我想向你表达深深的歉意。你用尽全心全意来教我，中途经历过失望，哪怕我操作失误你仍一次又一次的给我机会；一遍又一遍的不厌其烦地告诉我要看书。无论我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你从未放弃，从未对我有过多的埋怨。
对不起姚老师，我发自内心的告诉你，你是世界上最优秀的老师之一。但是…你教给我的东西，却是我极力想逃避的。有时候我会反反复复的想，上天何苦要如此捉弄人呢？为什么要让我在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的行业上遇到如此优秀负责的老师？
不过不管怎样，我还是要感谢你，尽管你教给我的口腔知识我可能用不上。但你教给我的东西远远不止于此，我以后无论去了哪里，做任何行业，都会谨记你曾教给我的道理，我说话做事都会带有你的痕迹。
姚老师，很抱歉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你我到底要去哪里，去干什么。我更希望你是从其它地方知道这个答案，那就证明我可能要成功啦！
无论何时，我都不会忘记你，忘记曾经有这样一个老师不图回报地教育过我。希望无论我做什么都能顺顺利利，让你感到骄傲。也祝你身体健康，心想事成，早日去你心心念念的西藏旅游!
您永远的学生陈瑞，2021年3月7日
我没有再回头看一眼待了大半年的口腔科，离别总是会带有特殊的感情色彩，将这里的一切回忆都镶上金边。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因为思想的存在，这感情便显得更加丰满。我仔细回想，觉得自己的作品最欠缺的地方正是对感情的描写。
我没带任何多余的东西，只背着我那满满一书色的作品便出发了。
我没有给家人留信，对于家人的情感实在是太过于复杂，无论写什么都难以下笔，甚至会感到一阵恶心。
我抱着比我命根子还重要的书包，细想近几年来有关这些作品的点点滴滴。从第一次动笔到今天，中间经过了多少次的放弃与重拾信心的无限循环。不管怎样，在这种条件下能写出填满一书包的东西着实令我为自己感到自豪。即使全世界的人都不认可我，但归根结底只有我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所以我要保留这一丝浅薄的骄傲！
我跨上共享单车，往高铁站的方向骑行，所到之处皆是春光明媚。尽管人们的装束还是冬天的，但大家都意识到春天就在不远的将来，
早春的阳光还没有什么暖力，只骑了一小会儿便感到手脚冰凉，我四下打量着这座对我而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城市，我想尽可能的看到更远的地方，可惜高楼大厦局限了我的视野。我这才想起自己忘带眼镜了，我揉了揉眼睛，视线并没有清晰多少。
我卖力地骑着，这条路却越来越长。平时注意不到的那些景色，此刻竟也无比的生动鲜活。不知道是早春万物复苏的原因还是即将离开故上的特殊心理所致。
耳机里正好播放着胡夏的《那些年》，第一次听这首歌时我才12岁。如果我有非凡的理解能力，能早日听懂歌中所唱出的种种遗憾与惋惜，我的青春会不会有些不一样？
不过在这世界上，事物的发展自有它独特的规律，这片土地承载了我20年的美丽年华。如今我即将远去，去检验这片土地所带给我的东西是否具有价值。好吧，实在没有必要把所谓的情感承载于这片土地上，等衣锦还乡之日自然无需多言。
我抬起头与太阳对视，在光与影交错的一瞬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青春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呢？’没有固定的标准，或者说所有的标准都无限接近，却永不准确。每个人青春的具体结束时间都不相同，我很高兴世界能给予我们这样一份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