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六） 飞升成神,心系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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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过去，漫天的天灯开始明明灭灭，星河皓月又有了光彩。
这段时间里，长灯见一个接一个，见一个接一个，连芝麻大的小事他也要扯下来。最后全被乐千羽筛选了一遍，目前只留了最开始那张。
“哇塞大人，哪个神官有那么多精力啊？一件小事都要亲力亲为，除非想累死自己。”帮长灯整理完祈愿，乐千羽伸了个懒腰，忽然听到身侧的人在叫他：“千羽，千羽。”
乐千羽转过身，长灯正趴在望月廊的围栏上往外望着，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东西。
“千羽你看，它还在。”
是那盏小橘灯。并不像其他天灯那样，一个时辰内没有被摘下来就自动熄灭，反而越来越亮，在空中不停旋转晃动，生怕没人注意到它。
“不是说一个时辰之后就会熄灭吗？它怎么还亮着？”长灯不解。
对于这个问题，乐千羽给不出答案，因为他也不知道，说了一句：“事出反常……必有妖！还是谨慎点好。”
长灯想想，觉得不无道理，但还是决定接下这盏天灯。他一伸出手，小橘灯就乖乖落在了手心里。
转过身，会场上只剩零零散散的几个神官了。正当他们也准备收拾回去时，迎面碰上一个人。
“神帝。”两人行礼行了一半，被对方打住。
“不必多礼。”神帝语气平淡道。
“您……”长灯想说您这么晚了来做什么？但感觉有些不太妥当，毕竟这是神界，神帝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又想说您有什么事吗？感觉又有些冒昧，神帝要做什么事，岂是他们这些神官能多问的？所以他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苏大人说你接了无字愿？”还得是神帝先开口。
“是的。”
“无字愿本不用在意，你为何要接？”神帝问他。
“嗯？”长灯听了忽的抬头，眉头微蹙着，“我想天灯会的存在本就是为了人界众生，既然我已飞升成神，心里不想着这些事，那就没有多大存在的意义了。”
神帝没有答话，等着他的下文。
“虽说无字愿是因为祈愿人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的，或许他们很迷茫……？”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嘴只管说自己的，完全不让脑子参与。
“长灯。”神帝似乎对他的答案很满意，带着笑意却是语重心长，“你要下去吾不拦你，但吾要提醒你一句，人心险恶。”
“人心险恶……”他思索一阵，随即眉头舒展，杏眼微弯，“或许只是他们没看到善意，那我就更要下去了。”
“好罢，力所能及就好。”神帝早就猜出了他的回答，于是点点头，不再多说。
“谢过神帝。”长灯最终还是行了一个礼。
在回去的路上，他才反应过来刚才说了些什么。对面就是神帝，而他竟然提到了“众生”二字，连神帝都不敢轻易说出口，现在怎么想都觉得冒犯了神帝。
“哇大人！”乐千羽突然比了个大拇指，除了苏忆，他还没见过哪个神官跟神帝说话超过三句。
翌日辰时，长灯赶往昨晚约定的地方时，乐千羽已经到了，正定定地看着他。
“千羽你在想什么？”
走得近了，乐千羽还是一动不动，忽然抬起右手，捏成拳，放在他的脸颊旁边。
“怎么了？”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差点让他想躲。
“大人，我发现你比以前更白了啊，比我的手都白，你看。”说着，乐千羽将手背举在他面前晃了晃。
嗯……乐千羽在众人中确实算白的。
“可能是在殿里闭关，没晒着太阳吧。”他笑笑，跟着乐千羽往忆灵街的姻缘殿走。
让他有点想不通的是，为何姻缘殿要划分在文神区。乐千羽给的说法是，姻缘殿公务繁重，有时候忙起来福神殿都比不上，要是某天姻缘神露面了，那一定是稀奇事。
所以对于姻缘神，所有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忙！
也正是因此，姻缘神一般也不参加任何集会，比如昨晚的天灯会。虽然她没有参加，但姻缘殿依然被天灯包围得严严实实。
整个忆灵街，或者说整个神界，除了神帝的钟离殿，楼层最高的就是姻缘殿了，三界所有的姻缘都在这里，不高能装得下？
殿前有两颗极为茂盛的姻缘树，叶子粉红，像开满了锦花。树枝上挂满了一指宽的红锦布，在晨风中飘飞，长灯断定这就是姻缘结。
一位红衣女副官见外面有人，在门口观望了一会儿，这才走出来。
“两位大人来姻缘殿有何贵干？”副官恭恭敬敬。
“来姻缘殿能做什么，当然是求姻缘咯。”乐千羽脱口而出。
长灯也没料到乐千羽开玩笑会如此直接，但这好像确实是他的作风。
“姑娘，我们想找你们家神官请教一些事情，不知方不方便？”初见这位红衣副官时，天南星总觉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曾经在哪儿见过。
那副官直接忽略了乐千羽的玩笑话，觉得有人来找姻缘神，也是件百年一遇的事情，稍作思索，道：“烦请两位大人在此等候，我去通报一声。”
两人成了闲人，站在树下东张西望。
“上面打了很多结的，肯定是这对眷侣的情感道路不畅，但最后还是在一起了。”乐千羽指着其中一条。
长灯听着，在一旁点头，表示赞同：“有情人终成眷属嘛。”
不多时，那位副官下来了。
“两位大人，我们家神官说：让二位大人自便。请随我来吧。”副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两人带进了神殿。
殿内流光晶莹，在灯光下更显璀璨，里面的陈设让长灯觉得有点像皇宫，不过又要精简得多。
其他几个副官无声的行了礼，又开始忙手中的事，看起来这里是真的“公务繁重”。
硕大的殿内安静得出奇，只有翻阅文书灵册的声音，两人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
不知道姻缘神口中的“自便”是什么意思，允许他们随便看？长灯觉得不妥，毕竟有些神官的工作灵册是不能随意给外人看的。
两人在殿内走动，确认没有人来制止他们，便没有了约束感，开始无厘头的寻找顾心知的姻缘结。
每层楼有很多隔间，好在都明确地对应了一个姓氏，比如“顾”姓……额，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
“奇怪，怎么没有？”长灯已经走到了最顶层，这里的隔间并没有标明姓氏。
难道在这里面？刚推开门，就有一股强大的灵力，猛地将门关上，以至于只看到金光一闪，整个人被关在了外面，还差点夹了手。
“大人。”刚才那个副官正疾步走来，神情略带严肃，声音压得较低，“这层楼的门不能开。”
“啊……抱歉啊，给你添麻烦了。”长灯心道罪过。
“不麻烦，只是这里的姻缘都是神官的，最好还是不要打开了。”
下楼时，长灯还是很好奇的看了两眼，原来还有神官的姻缘啊。
“大人，您找谁的姻缘方便告诉我吗？或许我可以帮上忙。”副官检查完刚才那扇门，跟了下来。
“多谢啦，她叫顾心知。”
“好的。”只见副官取出一张桃粉色的纸符，隔空在上面画了几笔，随后放在空中，那张纸便自动找准了方向，“大人跟着它就行。”
长灯又道了谢，紧跟着纸符来到进姻缘殿的第一扇门。
“原来在这儿啊。”不得不说，这里完全被他和乐千羽忽略了。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挂了满墙的红红黄黄的丝带，从一头牵到另一头，中间纠缠不清，看得他眼花缭乱。
玉令猛地震动，乐千羽的声音传来：“哇塞大人，你在哪儿啊？”
“第一层第一扇门，你在哪儿呢？”他将玉令从附灵囊中取了出来。
“我不知道，这里太大了找不到出口哇？”
“你就在那儿，我过来接你。”他的玉令一亮，便出现了乐千羽现在所处的位置。
“不用了，我遇到刚才的副官了，这就下来找你。”听得出来乐千羽找到“救星”的激动。
须臾门又开了，乐千羽走进来看到满屋子的姻缘结，不禁感慨：“哇塞！大人你找到了吗？”
“这条。”长灯用手指挑了其中一根出来，右边这头写着“顾心知”三个字。
乐千羽顺着丝带的顶端，绕过了成百上千条姻缘结终于找到了尽头，看了一眼道：“这男的叫江落。”
“这条是不是跟其他的不太一样？”长灯忽的意识到哪里有点不对。
他们手中的姻缘结竟然是半透明的，看起来有点虚，而其他的却都是大红大黄的。最后他用了一个不知道妥不妥当的形容词，“似乎有点像……藕断丝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