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四四）桃李村天降异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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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南星出了桃李村并没有直接回小竹屋，而是往常乐县方向去了。他想着如果那个盒子对许瑾来说真的很重要，那现在肯定很焦急，当时匆忙，没考虑太多后果，随便将盒子给了别人，若是找不回来，一定后悔至极。
他加快了脚步，忽然记起自己好像还有匹白马，不过常乐县就在前面了，现在想起来也没用。
进了县门，往前走几步就察觉到了异样，跑过来的路人大都惊魂未定。他快步过去，转过弯，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正抓着过路的人一一审问。
“盒子呢？”许瑾看了一眼，将手中揪着的人甩到一边，喃喃自语，“不，不是你。”
“你，我给你的盒子呢？”又揪着另一个人的衣领，随后又自我否定，“不是，不是……”
天南星知道许瑾在找他。
对面想要过来的人，颤颤巍巍，犹犹豫豫，干脆在原地不动。即使是这样，也躲不过被许瑾揪着好好查看一番。
“不是，不是，都不是……”看起来许瑾现在很暴躁了，情绪有些失控，站在原地四处张望着，“混蛋，哪儿去了！”
“嗯？”天南星不确定是不是在骂他，走过去一些，看着那个瘦高的背影，“那个……”
许瑾闻声，转过来。看到的脸孔，是天南星没有意料到的。
眼前的人总体来说很清瘦。头发有些凌乱，颧骨略高，左脸颊上有一条伤口，只是被简单地清理过，周边泛着红，还未愈合。黑眼圈很重，但那双眼睛很亮，此时的目光显得很愤怒和不耐烦。
“你的盒子……”还给你，天南星正将盒子从附灵囊里取出来。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飞跑过来的许瑾夺走了，很激动又很暴躁的一句：“给我！”说完朝反方向跑去，看样子是有什么急事。
对面的人都躲得远远的，确认许瑾跑远后才敢到街上来，还好有惊无险，只是差点被吓个半死。
“大家都没事吧？”天南星问着。
“还好，多亏了你啊小公子。”有人拱手道谢。
“害，这年头出门都遇得上疯子。”有人惊魂未定。
“我看那个盒子里面装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好没给我。”有人吐了一口唾沫。
看他们并无大碍，天南星也松了一口气，准备折返。
转身看到一个人，手里拿着串糖葫芦，悠闲自在得很，还在认真地打量着右手边的店铺，照理说这人现在不应该在人界的？
“哇塞南星，你可算看到我了。”乐千羽迎面走来。
“千羽你接祈愿了？”
“没有，我下来玩玩儿。”乐千羽咬了一个山楂，随后在天南星眼前晃了晃，“吃么？味道还不错。”
天南星摇摇头，问：“你真下来玩儿的？”
“哇，你还不信啊？”
天南星又摇摇头，笑道：“不瞒你说，还真有点不信。”
乐千羽听了，撇撇嘴道：“苏大人让我下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忙。”
天南星满心感激：“还好啦。”
只是目前的灵力比上次蓄的还慢，快两天了才两成，发玉令都慢得要死。
“下来两天，情况怎样了？”乐千羽问。
“没什么进展。”天南星想了一会儿。
“我看还是有的，你不是又遇见那个人了吗？”乐千羽道。
“说得也是。”天南星点了点头。
“这就有点奇怪了啊，他一个魔族的人，怎么……”三番两次的与神官“偶遇”？乐千羽再次想到了那句话——非奸即盗，他又道：“不过你们以前认识的话，那也说得过去。”
天南星没有回答，乐千羽沉默了一会儿，略微严肃起来，问着：“你真没感知到那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天南星猛地抬眸，又摇摇头，他确实不知。
乐千羽看着他，毫无掩饰的叹了口气，眼前这人是又失忆，又是灵力低微的，有情可原有情可原。顿了顿道：“里面装的是残魂。”
“残魂？！”天南星稍感震惊，更多的是疑惑，“谁的？要那么多人追着抢。”
“是谁的我也不知道，可以问问黎姑娘。”说着，乐千羽取下了玉令，在上面画了几笔，随后放下，道：“我来的时候打听到一件事，你猜是什么？”
天南星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道：“我应该猜不到。”
“无风城明日祭天，祭品被偷了，偷祭品的是个少年。或许就是刚才那个。”乐千羽也不多卖关子。
“怎么现在还有用魂魄祭天的！”天南星惊愕，有一瞬间停下了脚步，“这跟用人祭祀有什么区别？”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乐千羽也叹了口气，“没办法呀，总会有个别门派走极端。”
这时腰间玉令震动，黎姽婳有回复了，“乐大人，我需要一点魂魄的气息感知，您看有什么东西是与魂魄直接接触的吗？”随后她又补充了一句，“间接的也行。”
“有吗？”乐千羽看着天南星。
天南星取出了之前装过盒子的附灵囊，“这个行么？”
好像是间接的间接了。
“应该……可以吧？”乐千羽接过，将附灵囊罩在玉令上方。
或许是有点难度，良久，黎姽婳才回复：“请大人稍等片刻。”
“用魂魄祭祀，神界不管吗？”天南星继续刚才的话题。
“哇塞南星，你是不知道啊，根本没用，几年过后照常。”乐千羽也有点脑壳痛。
天南星正思索时，黎姽婳又传来了玉令，不得不说画神殿的效率是真的高！
乐千羽看了一眼，顿时惊住，“啊？这是！黎姑娘你确定？”
随即，那边传来了声音，很轻柔，“乐大人，画神殿从未出过差错。”
乐千羽又看了一眼正望着他的天南星，把玉令递给他。
天南星接过，玉令上是一个十七岁少年，笑起来有两颗小虎牙，画像上的人所有的神官都认识。他们前天才见过——那个在忆灵殿打滚的人。
“梦庚！”天南星再次惊愕，“怎么会是梦庚？”
“南星你知不知道小杀是什么命格？”乐千羽先反应过来。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应当是……”天南星凝神想了想，道：“极阴命。”
这下他大概知道了，极阴命是三界最奇特也最稀有的命格之一，人生处处是坎，这种命格也是祭祀最优选择之一。只是不知道为何死神残留的魂魄在人界？
“千羽，今天是什么日子？”
“二月二十。”乐千羽还没想到这之间有什么关联。
“梦庚有危险！”这次天南星先反应过来。
二月廿日，乃是百鬼聚集之夜，若是见了极阴命的魂魄，这些孤魂野鬼会更加兴奋。
乐千羽也慌乱一阵，很快冷静下来，道：“或许不会呢？如果那少年拼死抢出盒子，说明他很在意小杀，暂时应该不会有事。”
“如果你拼死抢出了一个你很在意的魂魄，你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什么？”不觉间，天南星加快了脚步。
“我会……聚魂渡魄！”乐千羽一想，一愣，一惊，“完了完了，赶快把那小孩找回来，搞不好小杀就魂飞魄散了。”
所谓聚魂渡魄，就是在特定的日子开一个强大的法阵，把收集起来的残魂进行超度，让其重新回归肉体。
在这个过程中，被聚魂的人将承受万剑穿身的痛苦。若是灵力强悍的人，成功率可达八成，若是普通的修士，或者不擅长结印的人要聚魂渡魄，那成功率最多不超过四成。
天南星不知道许瑾属于哪一类。朝好的方面想，如果他是灵力强悍的那一类，但现在他有伤在身，情绪还不稳定，难免会出差错。于是，两人在常乐县的街上跑了起来。
此时夕阳正斜罩在屋檐上，将所有物体的影子拉得极长。刚跑几步，天色便肉眼可见的暗了下来。
慌乱中，天南星抬眸看了一眼，判断出了方位，“在桃李村附近。”
只见桃李村方向的天空极速聚集着一层又一层黑云，形成了一个黑洞般的旋涡，肆意扩散，像一个贪婪的嘴，要把人界的精气吸食干净。
“千羽你现在可以用瞬移术吗？”他狂奔着，气息还算均匀。
“不行啊，我刚刚才下来，只有五成的灵力。”刚出县门，乐千羽开始有点喘了，“要是能用，我，我早就用了。”
“那我先过去，你慢慢来。”说完这句话，天南星冲到前面去，瞬间将乐千羽甩在身后。
“你当心点，你，你灵力不够。”乐千羽气喘吁吁。
天南星拿出了逃命般的速度，顺着异动的方向，不出两刻钟，终于到了黑旋涡附近。虽然是往桃李村的方向，但离桃李村却还有一段距离。
现在的视野范围跟三更半夜差不多。两山相连，树木枝繁叶茂，更是挡住了仅有的一点光线。
狂风呼啸，天南星已经听不见了自己的喘息声。被吹断的枝叶腾空直上，有不少擦过他露在外面的皮肤，风很干，吹在脸上有点撕裂的疼痛感。
本来以为披风可以遮挡一些，但现在已经被吹得四处乱飘，甚至有些勒脖子，目前来看还是个负担。
他一手紧紧抓住旁边疯狂摇曳的树枝，一手解开系在脖子上的披风，快速将其收进附灵囊中。
“救——命啊！”一个微弱的声音从下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