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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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已经模糊，堆满着晚霞的天空，也渐渐平淡下来，没了色彩。
葡萄藤下，知安和宋娘子执酒盏对饮。
“我爹专门为我独创的酒方，别家的青梅酒可比不了。”宋娘子给知安斟满一杯。
又得意道：“这燕山城青梅可不多得，我只留自个儿喝，今日便宜你了。”
知安从没饮过酒，她好奇的抿一口，果子的清香混着清酒的甘烈，不由的贪杯了。一壶好酒配着冯姨做的果子，很快见了底。
知安自是比不得宋娘子的好酒量，她此刻双眼迷离，脸蛋红扑扑，娇憨可爱，宋娘子失笑，又给她夹了一块荷花酥。
她撅起嘴，缓缓道：“醉了真好～没了烦恼，心里舒坦。”
宋娘子忧愁，她知道知安心绪烦乱。
拍了拍她的手，温言道：“各有各的缘法，万事从心，不必勉强自己。”
知安垂下了眉眼，苦笑一声：“姐姐，我亏欠了崔良。”
紧紧握着手中酒盏，仰头喝下，突然忍不住落泪：“可我如今放不下赵琚，…他那般的浑人，我竟然放不下。”她垂头丧气，懊恼自己。
宋娘子摇摇头叹气道：“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支持你。”
一方庭院，两个女子，伏在桌上，各诉心声。
…………
赵琚近日连府门都不进了，他整日忙碌，吃住都在城外。
他盯着案上的地图，面容阴沉，赵六在一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唯恐惹他不快。他这些时日都没见过他的宋姐姐，心里甚是思念，不觉得就耷拉了头。
赵琚正在看图纸，无意间瞟了他一眼，顿时黑了脸，沉声道：“去吧～回城看你的好姐姐去，别整日的愁眉苦脸，我看着烦。”
赵六得了赦令，不由的露出笑脸，连忙道：“爷～可有话要我捎给知安姑娘。”
赵琚手中一抖，图纸滑落，眉头紧皱，赵六惶恐，再不敢多言一句，行礼告退。
赵琚瘫坐在椅子上，双手交握抵在唇上，眼含深意的盯着赵六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
赵六骑着红棕色的骏马，刚到酒铺门前，就望见崔良从马车上走下来。
赵六目光转冷，翻身下马，将马拴在树桩上，大步越过他身前，回身啐了一口，径直而去。
崔良抬起下巴，黑眸沉沉，冷笑一声。
赵六进了后院，仰头看向架子上的葡萄藤，密实实、郁葱葱的叶子下，一嘟噜一嘟噜的葡萄挂满了架，有的紫红色，有的青绿色，像玛瑙，似翡翠。
禁不住馋，伸手摘下一颗熟透的果子，含入口中，甜香多汁，勾起唇，眉眼陡然间一松。
宋娘子从身后揪住他的腮帮：“臭小子，又偷吃～”
赵六露出虎牙，喜笑颜开，贴近宋娘子的身子，歪头打量：“这葡萄和姐姐一样甜，让我垂涎三尺。”
宋娘子抿嘴一笑，手下使劲儿一拧，赵六连声讨饶。
就在此时，崔良进了后院，无视二人，直奔知安而去，赵六骂道：“蝙蝠身上插鸡毛，一看就不是个好鸟。”
崔良进了屋内，见了婶婶，目光骤冷，又见知安怀里抱着宝哥儿，深吸一口气，转向她唤了声：“婶婶～”
婶婶倏的起身，眼睛一瞪，怒道：“你来做什么？出去～”
崔良冷笑一声，道：“你都能来，我为何不能来？”
婶婶撒泼，推他一把，大声道：“她姓薛，是薛家的女儿，我们打断骨头连着筋。”
婶婶连推几把，他都巍然不动。
挺了挺胸膛，眼神阴冷，威吓道：“若不是看在知安的面上，我早就打杀了你。”
婶婶心神一颤，敛声屏气，看向崔良，华袍锦靴，一脸狠色，对比从前恍若两个人。
知安放下宝哥儿，呵斥道：“崔良不可无礼。”
她让婶婶带着宝哥儿出去玩会儿。
屋内两人静默了许久，崔良目光紧紧的盯着她，蓦的将她的小手紧握在掌心，炙热的温度让知安惊慌无措，他攥紧，不容她有丝毫反抗。
开口道：“我们的婚书还在，我还是你的夫君。”
知安撇过头，躲避他灼热的目光。
目光触及到她手腕那处精致非凡的镯子，顿时起了怒火，一把撸下，扔了出去，知安看向被扔在墙角的镯子，身体僵硬，心中悲凉。
他眼底怒色一闪而过，隐忍克制，轻声哄道：“回头我给你买新的。”
屋外赵六听得心中起火，刚想冲进去，又突然想起他是四皇子的人。
他急的扣起墙皮，宋娘子揪起他的耳朵，将他拽离。
知安愁苦万分，难以启齿的抿着双唇，沉默片刻，似是下了决定，她看向他，低声道：“你如今身份不比从前，无需执着于我，我配不上你。”
崔良一倏间垂下了眉眼，多么委婉的拒绝，他早就知道她会这般说。
他缓缓抬起下巴，目光坚定不移：“这世上我非你不可，便是死后，我也要与你埋在一处。”
知安羞愧，摇了摇头：“是我对不住你。”
崔良仰起脖子，眼泪落下，她看在眼里，愧疚的捂住脸，哽咽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爱上赵琚，我……”
崔良揽她入怀：“你别说了，日子久了终有忘记的一天，我可以等的，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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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面容憔悴，独自一人被关在屋子里，护院打开锁，丫鬟推开门，拿来了午饭，几样小菜摆在了桌上，又将前天未动的饭菜撤去。
她一张惨白的小脸，粉脂未沾，目光呆滞，失了平日的神采，憔悴不已。
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泣含露目，赵琚离去时的决绝，不断在眼前浮现，他抛弃了她。
喃喃自语：“你可真狠心啊…”
想起他宠她时的音容笑貌，心肝依然颤动，若此生他再不见她，一腔爱意何处去，她痛彻心扉。
痛苦的凝视房梁，她不敢想以后的惨淡人生，更不愿再沦落风尘，绝望无路，干枯的眼眶再流不出一滴泪。
步伐笨拙，拿起白绫，哆嗦着踩上凳子，长袖一扬，双手紧握白绫两端，打了死结。
神色幽怨，双唇颤抖：“赵琚，这一世你欠了我，来生要你还我的情债。”
闭上双眼，双脚颤抖，猛地踢开凳子，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