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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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李公子翻案的确精彩，但若是没有杨之远，李公子觉得徐县令会让你这么轻易就离开府衙吗？”谢怜君倒上一杯酒，似嘲似怒的说道：“说到底，还是身份问题，你没有身份，那就只能被人轻视，被人拿捏，反之，若今日将你换成了杨英杰，王啸还敢这么做吗？若是再换成谢吟风，就算谢吟风真杀了人，徐县令也会想方设法的证明谢吟风无罪...”
说着，谢怜君狠狠地灌了自己一口，“士族高高在上执掌权力，而平民百姓甚至贱籍流民有时候连牲口都不如，任由他们予取予求，生杀予夺，世人眼光皆是如此，所以...”
李凌接话道：“所以，谢老板的办法，就是给我一个身份，帮我挤进这个圈子，对吗？”
“不错。”谢怜君嗯道：“常爷爷名冠大齐，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即便如今隐退也是一样，天下无人胆敢轻视，若你是他的学生，即便没有功名，即便是寒门白身，也没有人敢轻易动你。
当然了，这样只是让人有顾忌而已，若是你真要找死，仗着这个身份便耀武扬威，即便是常爷爷也救不了你。”
李凌略微有些犹豫，“谢老板的提议的确让我心动，只是老太傅他愿意收我吗？”
以常宜修的身份，即便李凌再优秀，也未必愿意啊。
谢怜君笑道：“你的文章你的诗的确非凡，足见你是个可造之材，常爷爷也是惜才的人，不愿见你夭折，若是我与怜霜去求，常爷爷是不会拒绝的。”
李凌闻言怔怔的看了谢怜君很久，谢怜君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笑问道：“怎么，你还有顾虑？”
李凌轻笑摇头，“当然会有顾虑，回报也好，投资也好，你的条件实在太好，好到...令我无法拒绝，而且还是在短时间内我没办法回报的前提下，你，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或者说，李凌想不明白的是，自己究竟凭什么值得让谢怜君这么帮忙？
马说跟出塞？
或许会因此高看一眼，但绝对不会这么尽心尽力的帮忙。
“我以为我说的足够清楚了。”谢怜君笑道：“对人防备当然是好事，但有时候也不要全然将别人想得太别有用心。”
“说得也是。”李凌挑眉微笑，“那此事就劳烦谢老板了，若是能得到老太傅的提携，李凌三生有幸。”
“嗯，此事我会尽力而为，李兄且回去等我消息便是。”
“多谢，告辞。”
李凌前脚离开，后脚谢怜霜便从内院出来。
“他还真是顾虑颇多啊。”
谢怜君笑道：“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如果真的掉了，那最好先检查一下这个馅饼有没有毒。”
谢怜霜微微皱眉，“他毕竟帮过我，兄长可不要害他。”
“放心吧。”谢怜君呵呵一笑，“我自然不会害他。”
“那兄长当真要为他求得爷爷的庇护吗？”
“那倒不用。”谢怜君摇头。
谢怜霜一愣，“这么说兄长是骗他的？”
“我的意思是，不用求。”
“啊？”
谢怜君笑着饮下一杯，“因为，这本来就是爷爷的意思。”
谢怜霜闻言一惊，“兄长的意思是，是爷爷想收李凌入门？”
“不错。”谢怜君点头。
“李凌虽然不差，也的确文采非凡，可也不至于爷爷主动...”
“这我就不知道了。”谢怜君轻叹道：“爷爷好些年都没有收学生了，说真的，我也觉得李凌并无资格，不过好在李凌也算可造之才，爷爷见才起意也不是不可能。”
谢怜霜嗯道：“这样也好，两全其美，总归是保下李凌了，也不至于让顾家谢家迫害了。”
梅庄。
“爷爷。”
“嗯。”常宜修应了一声，“事情办得如何了？”
谢怜君笑道：“您想收弟子，这可是天大的福分，他李凌还不拍马赶上来？”
常宜修神请一肃，“是让李凌来求我，不要让他看出来是我主动要收他。”
“是，我办事爷爷还不放心？保管到时候让李凌对爷爷感恩戴德。”
常宜修闻言神色稍缓，“这样就最好。”
“只是我不明白，爷爷为何这么看重李凌？”谢怜君问出心中疑惑，“一篇马说，一首边塞诗，的确算得上天下一流，但也仅是一流，爷爷想收学生也并无不可，但怎么也不至于主动找上门去吧？”
常宜修微笑道：“你说得对，李凌的确是个人才，文采风流，行事也颇为果决，老夫也的确有几分看重他，而老夫之所以这么做，却是因为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谢怜君露出疑惑之色。
“在顾谢二人来梅庄之前，还有一个人来找过我。”
“谁？”
“萧别离。”
“萧别离？”
是谁？
谢怜君眉头紧皱，这个名字实在有些陌生。
常宜修见状轻笑道：“你久居陵州十年之久，不知道他也正常，不过还有一个人的名字，想必你如雷贯耳？”
“爷爷说的是...？”
“敬夜司司掌，萧护。”
“萧公？”谢怜君闻言震惊无比，“难道这个萧别离是萧公的...可是萧公不是无根之人吗？”
常宜修笑道：“敬夜司双公的确都是无根之人，但却并非无后之人，他们膝下收养了一个义子一个义女，萧别离便随了萧护的姓。”
“既然是萧公的义子，名声为何不显？即便人在帝都，但这样的身份，我不可能毫无听说。”
常宜修道：“别说你了，就是老夫我，也是五年前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嗯？”
“敬夜司乃是陛下爪牙，多有暗中行事之人，萧别离也是其中一个，这样的人原本终身都不会显露身份的，但是偏偏萧别离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出现了，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谢怜君皱了皱眉，“萧公此举，是想将萧别离推上台面？”
“不错。”常宜修点头，“萧别离在敬夜司之中领的是司监之位，这可是除却司掌与绶督之外的最高官职了，萧护的目的不言而喻。”
谢怜君闻言惊道：“爷爷的意思是，萧别离将是下一任的敬夜司司掌？”
“如无意外，恐怕就是这样的。”常宜修点头，“而且，此事肯定是陛下点了头的。”
“没想到这小小的唐安城，居然来了位这样的人物。”谢怜君笑道：“与之相比，顾谢二人居然还略有不如。”
“那，这个萧别离跟李凌有什么关系？他来找爷爷也是为了李凌？”
“是。”常宜修嗯道：“萧别离特意找上我，让我庇护李凌一二。”
“我有点不明白，以萧别离的身份，还需要爷爷出手？”谢怜君不解问道，他自己庇护不得？
常宜修毕竟退隐了，面子还未必有萧别离好用呢。
“这小子是个跳脱的性子，他自辞了敬夜司的职位，自己离开了帝都，现在萧护正派人到处找他呢，向我辞行，怕是行踪已经暴露了吧。”
“哈？”谢怜君张了张嘴，“这...为何啊？”
“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权利...”常宜修摇了摇头，“老夫也不明白他怎么想的，但是，老夫还是能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
常宜修笑道：“无论萧别离跑多远，跑多久，最终都会回帝都的。”
谢怜君神色一正，“爷爷说得是。”
“那么事情就很明了了。”常宜修沉声道：“萧别离是将来的敬夜司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样的人物，即便是四大世家也不敢轻易得罪，虽然我还不清楚他跟李凌交情如何，但他能特意关照，想必两人关系匪浅...”
听到这里，谢怜君当然也明白了常宜修的意思，“所以，爷爷想用李凌来攀上萧别离？”
“不是我，是你跟怜霜。”常宜修轻哼道：“老夫都这么大年纪了，还需要攀什么关系？萧护我都未必给面子，何况是萧别离？”
谢怜君闻言默然。
常宜修道：“老夫年纪大了，我还在世，谢家还会有所顾忌，但若是有一日我不在了，你跟怜霜恐怕就难了，若是有萧别离帮衬，你跟怜霜自然能安稳一生。”
“爷爷...”谢怜君感动无比。
常宜修摆了摆手，“老夫膝下无子孑然一身，你跟怜霜就是老夫的亲孙儿，老夫自然要为你们留好后路，只是不知道靠李凌这条线，能不能与萧别离搭上关系...”
谢怜君稍微平复心情，笑道：“即便没有萧别离，李凌当爷爷的徒儿也勉强够资格的，这笔账怎么算都是不亏的。”
“呵呵...老夫在朝堂待了一辈子，算了一辈子，倒是没想到这都告老还乡了，还得算计，而且还是算计一个小辈，真是晚节不保，不保啊。”
常宜修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此事你我知道便可，心中有数便好，莫要露了马脚给李凌，他也不笨，若是知道我们在算计他就不好了。”
“爷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嗯，走吧，你该回去了。”
谢怜君起身躬身道：“那我就先走了...”
常宜修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的事情，我不想管，你跟谁接触，我也不想知道，但莫要把怜霜连累了。”
“爷爷？”谢怜君神色一滞。
“滚吧。”常宜修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是。”谢怜君无奈，只得恭敬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