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斗宝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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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羽却没有他那么兴奋，只是微笑着问了一句：“你要放弃那些阿修罗平民吗？”
烈山彦冷静下来，慢慢收敛起笑容，“我当然不会。只要我一息尚存，就不可能看着他们的遭遇而不顾。”
他收起地图，“现在的问题是我找不到敌人。改变阿修罗的命运，到底要对付谁呢？以前我觉得不用再拿珍贵的土地去挖掘龙晶，不拿人命去满足圣树祭的无尽虚荣，阿修罗的命运就会改变。那只要推翻七宝城和圣树殿，建立一个已组织为基础，中下贵族和武士为基干的社会就行了。”
“我想的太简单了。如果真是那样，须弥会靠着对上层的渗透，画眉依仗苏波那在军队中的影响，早就可以做到了。狂章说做不到是因为善尽树会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善尽树为什么要这么做？想来想去，龙晶和阿修罗的生命，也许是它必需的补充？也只有这个可能了。那它有什么必要建立这座七宝城呢？就为养着这群人吃喝玩乐？”
“眼下的信息还是太少，我没法分析出这背后的原因。但有一点已经确定，那就是须弥会也好，画眉也罢，谁都不能相信。”他脸上思索的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腔豪情：“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阿修罗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只有靠自己的反抗来实现。我会是他们中的一员，拿起刀枪，和他们一起去面对所有想把我们当做奴隶的存在。圣树殿、城主府、大贵族大司祭，或许连须弥会都包括在内，哪怕是那棵圣树！摩利他们，还有所有苦难的阿修罗，都会是我的战友，而鬼方城，是我选择的起点！”
他看向翠羽，眼神诚挚，语气坚定：“翠羽，你会理解我的选择吧。”
翠羽含笑柔声道：“我说过，无论什么，我们一起！”二人隔空深情对视，一时柔情无限。
良久，翠羽俏脸微红，扭过头去，转身拿过一个包裹，放在桌上推了过来：“喏，给你做了几件衣服，到了七宝城，你这个计都也要穿的像样点儿，不许给我丢人。”
烈山彦喜滋滋的打开包裹，拿出一件衣服穿上。衣料柔顺华贵，而且极其合身，天女的手艺都是自小培训的，当然不同凡响。只是，这花花绿绿的颜色，是拿我当绣衣使者了吗？还有，这个头套怎么回事儿？黑纹镂空？确定不是蕾丝？
翠羽用坚定的目光，示意他把头套套上，又递给他一顶黑色的帽冠，戴在头上，正好遮住头套的上部，头套就变成了一张镂空的面具。
烈山彦站在玉石镜子前，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的打扮。一身鹦哥绿的恶俗长袍也就算了，黑色镂空的头套，在他脸上勾勒出一道道狰狞的纹理，阳光帅气的脸蛋现在就像被打碎的瓷器，说不出的诡异可怖。
翠羽抚掌笑道：“太好了！这才像是计都，阿修罗男儿心中的偶像！不枉我赶工了好几天。”
烈山彦期期艾艾的道：“那个，翠羽，非要穿这个吗？”
翠羽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当然不用了。你爱穿什么穿什么，我还管得了计都大爷不成？”
烈山彦满面堆笑：“说什么呢。我是觉得这衣服，这，这面具太好看了，舍不得穿。只要你肯给我做，我一辈子都穿这个！”
烈山彦是被阿纱支的大嗓门吵醒的，昨晚翠羽走后，他就住在画眉府中前院的客房里。还没睡多久，就听到了阿纱支的喊声。好在解怨城一战后，他的力量全数融合，太清六诀的造诣也跟着上一个台阶，御神守内，每天也用不着睡太久。
从榻上一跃而起，想去开门，却差点被长袍绊了一下。昨天翠羽走时，半威胁的要求他必须穿戴着这一身，不许离体，他自然不敢脱下来。赶忙打开门，就见一堆人出现在门外。
最前面的是阿纱支，后面是狂章和米汗，还有几个他没见过的阿修罗青年，最后面，则是横革等几个阿纱支的家臣。除了横革他们外，剩下的都是一身盛装，和自己差不多。
阿纱支刚想上来给他一个熊抱，却突然驻足不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几遍，才赞叹道：“烈山彦，你变好看了！”
烈山彦欲哭无泪，心中暗自发誓，有朝一日自己说了算，一定要纠正阿修罗这错误的审美观，这件事的重要性，甚至不在阿修罗的解放事业之下！
今天是斗宝大会的正日子，他们自然是来叫自己去参加斗宝大会的。
翠羽昨晚已给他讲了这所谓的斗宝大会。七宝城向来以妖界为宗主，但妖界执掌众相山的司晨部，平时只有一些妖卒象征性的驻扎在七宝城。至于上位妖族，除了挑选天女，轻易不会来众相山。每次来人，都会被七宝城当祖宗一样的供起来。倒也不为得什么好处，只不过对七宝城的权贵来说，能见到上位妖族，那是可以炫耀几辈子的事情，甚至可以左右家族在七宝城的地位。
但有资格接待上位妖族的，来来去去也就是圣树殿和那几个大家族。不过每次迎接大典，都会安排一些阿修罗的青年子弟充任仪仗，谁能进入到仪仗当中，就成了争抢的目标。据说早些年，为了争夺名额，甚至闹出过家族间血战的事情。
后来大家就达成了默契，再遇到这种事情，会提前召集所有够资格的权贵子弟，举办一个斗宝大会，由城主府派人亲自主持。说是斗宝，其实就是炫耀家世，化明争为暗斗罢了。这样一来，够资格参与斗宝的家族固然是竭尽全力，各抢风头。不够资格参与斗宝的，也千方百计谋求一个旁观的名额，看看能不能有机会和权贵拉上一点关系。
时间长了，这斗宝会就成了七宝城一大盛事，凡是有点背景的家族，挤破头都想拿到一个哪怕是旁观的名额。阿纱支家族在罗睺城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贵族，可到了这七宝城，连旁观的资格都没有。这次狂章给他弄了个旁观的名额，阿纱支性情疏阔，倒也没当回事儿，可横革他们几个各个老泪纵横，都觉得祖灵保佑，少爷终于光宗耀祖了。
也正因为此，他们更加感觉到了烈山彦的份量。这个之前他们眼中的贱民，不但拿到了一个斗宝名额，居然还能在七宝城中声明显赫的画眉小姐府上留宿。明明是狂章少爷的随从，却要劳动狂章少爷亲自上门来接。
至于计都的事情，他们身在七宝城，得到的只是一鳞半爪的零散消息，阿纱支回来倒是给他们大吹特吹，不过自家少爷一贯和这个贱民交好，他的话哪里当得了真。不过看烈山彦现在的排场，尤其是横革，想起不久前还在当面叫他贱民，不免心中惴惴不安，缩在后面不敢上前。
烈山彦也看见了横革，以他的个性，自然不会把别人对他的态度放在心上。只不过他痛恨横革对平民的态度，这种场合不便找他算账，但也绝对不会有半点好脸色。
狂章给烈山彦介绍了同来的几人，都是七宝城中的显贵子弟。他们听到狂章介绍烈山彦是计都时，都没什么反应，直到狂章提到，烈山彦刚刚在决斗中一对一杀死了苏波那，几人脸上才露出震惊之色，围着烈山彦问长问短。
烈山彦起初还以为他们是惊讶自己的战绩，结果这些人说了半天，烈山彦才整明白，人家是觉得自己杀了苏波那，还能受到画眉的款待，吃惊的是这个。至于他的计都之名，武技高超什么的，人家是完全不在乎。
乱哄哄的说了一阵，狂章赶忙招呼大家各自上车，去往因陀罗殿，他吩咐横革几个就留在画眉府上，让阿纱支和米汗一辆车，自己拉着烈山彦上了一辆车。这一下，自然又引来那些权贵子弟一阵侧目。
高车缓缓滑动，狂章看着烈山彦的打扮，竖起大拇指，“这身打扮不错，看着顺眼多了，这样你今天参加斗宝大会，也不会让人当小丑了。”
烈山彦懒得理他，掀开车帘去看窗外的街景。狂章却低声问道：“你和画眉谈的怎么样？”
烈山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认真看了他一眼道：“狂章，阿修罗的女子，是不是都这么厉害啊。我怎么感觉遇上的都是强人呢？”
狂章不屑道：“切！你也不看看自己最近都接触的什么人！你现在接触到的层面，哪个不是精英，能以女子身份身处其中的，那更是精英中的精英！”
烈山彦失笑道：“精英？你不会把刚才那些也叫精英吧。”
这话一出，狂章也不免哑然无语。沉默半晌后才道：“所以阿修罗到了非变不可的程度了！”
说罢他不再多言，从车里拿出一个箱子。打开后，里面是两把精致的短刀和一个长木匣。他把短刀递给烈山彦，“这是用老师百炼锋的残骸锻造的，你留着防身。”他又一指木匣：“这是今天你参加斗宝用的。”
烈山彦迷惑的看了看他，“你什么时候这么细心了。”
狂章道：“我是干大事的人，哪有工夫给你操心。这都是大哥让我给你的。让你参加斗宝也是大哥的意思。你什么时候入了我大哥的法眼了？”
烈山彦目光诚挚的看着狂章道：“其实我和你大哥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你信不信。”
狂章也回以诚挚的目光，嗯，还有一根伸直的中指。
烈山彦大笑着想打开木匣，却被狂章按住。“大哥说这是众相山至宝，保证你今天大出风头，但再三叮嘱，不让提前打开，直接递上去就好，说是这样才有震撼效果。”
烈山彦本来就是去看热闹的，对出不出风头根本没当回事儿，只是想着塞班的话，自己和这位横波大人必然是认识的，他也必然知道自己的背景，今天这一出，背后有多少深意就不得而知了。
因陀罗是传说中的阿修罗王，但正如画眉所说，阿修罗的历史总共也就记载了二百多年，这个阿修罗王到底存不存在，是什么年代的人物，根本无人知道。因陀罗殿与其说是祭祀阿修罗王的圣殿，倒不如说就是七宝城的一个大戏园子。
随时根据变化调整心态，集中精力顾好眼前事，这一直都是烈山彦的强项。既来之则安之，他一边和阿纱支小声交流着，一面分心观察着周围的动向。
没有想象中那么多花哨，直接把木匣交给门口城主府的卫士，登记了自己的姓名和推荐人就可以入场了。他登记的姓名是计都，登记的时候还刻意关注了卫士的反应，结果人家连头都没抬。他和阿纱支的推荐人都是横波，这倒让卫士特意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结果发现只是一个乡巴佬，和一个身材矮小，长相奇怪的陌生人，就懒得搭理他们了。
大堂里密密麻麻挤了上千号人，这还都是参与斗宝的，两侧偏厅里还有至少三千人，这都是来旁听的。狂章他们人缘不错，一进大堂就被人拉走了，就连米汗都让一帮人围在了中间，无暇分身。烈山彦犹豫了一下，就和阿纱支先去了偏厅。斗宝还没开始，一个人傻站着，他的脸皮还没修炼到那种程度。
到这种时候，就显出阿纱支的能力来了。这家伙有一种特别的亲和力，俗称自来熟。无论和谁都能迅速打成一片。说起来这些阿修罗权贵子弟还是挺有修养的，即使看不起这个乡巴佬，仍然保持着起码的礼貌和风度。但几句话一过，发现眼前这个傻大个性格爽朗，说话逗乐，难得的是你明里暗里讽刺他几句，他也不恼，依然和你谈笑风生，很难让人不对他产生好感。加上时间不长，就从他嘴里得知，这个乡巴佬居然是狂章的朋友，还是横波大人亲自推荐旁观的，就更加高看一眼了。
烈山彦没想到会是这样，指望着和阿纱支同病相怜报团取暖，结果到了最后自己还是孤零零的一个。只好灰溜溜的摸回主厅，找了个角落，随手拿起一杯酒，装出一副品鉴名酒的样子，来掩饰自己的无聊。
就在此时，他身前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是你杀了苏波那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