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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山中无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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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烈于内视状态下不知时日,不知又过了多久,那小兽终于破壳而出,在气海中徜徉游戏,欢腾不已。

熊烈渐渐醒转,眼前仍是黑夜,却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夜了。他知道自己的玄火伏魔劲终于又练出来了,心中着实兴奋,半夜跑到崖边谢凤墓前,大声道:“二妹!我的真气又练出来了!虽然慢了些,但终于还是练出来了!二妹,你等着,我终会练成,替你和阿荷报仇!”

从这天起,熊烈再练习玄火伏魔劲时,进展竟意外地顺利。这一次他不是先练长青诀,而是从头开始,径直修练玄火伏魔劲。因此这次的玄火兽虽小,却天生具备了自力更生的能力,不再仰赖其它真气的供养来源。

而且熊烈体内已经练成过一次玄火伏魔劲,经脉已然打通,好似现成的干涸河道,再有水来时自然成流。因此这次修练进展无碍。到了这年冬天,虽只练了半年,却可比正常修练一年的修为。

更奇的是,这气越练越顺,竟似一天比一天进展更速。熊烈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倒也不去计较,只管日日练功,沉浸其中,欣然不知时日过。

熊烈哪里知道,这玄火伏魔劲,乃是亘古少有的奇功,若能修习得当,其进展之速好似滚雪球,越滚越大。第一年的修行,可得一年修为,第二年却可得两年,第三年就是四年,长此以往,每年的修为进展都比前一年更快一倍。

若非如此,当年青面叟的主人,又怎能从一个及笄之年的小姑娘开始练气,人到中年时已然成长为顶天立地的剑神呢?

熊烈第一次所练的玄火伏魔兽,虽然依赖于长青诀青龙供养,却也不改其天生本性。长得越大,吃得就越多,反过来,吃得越多,就长得更大。也是呈现利滚利的滚雪球之势,以至于熊烈渐渐苦于无法供养它,而玄火兽也长期处于饥饿状态。

玄火兽的这桩属性,注定其无法靠其它真气供养,只能自食其力。熊烈第一次由于体内先有了长青诀,虽在初期加速了玄火兽的成长,却也更快地临近了无法供养的边界。终于在追赶张放窃月之时突破界限,开始自食其力。而因其体型已大,正常呼吸已无法满足,一旦突破,同时也迫使熊烈开始使用皮肤呼吸。

那只玄火兽虽被窃月吸去,但在熊烈体内打就得根基却仍在,因此第二只玄火兽的成长就一路畅通无阻,高歌猛进。

到了四五年时,熊烈真气修为虽不及从前,却也已身法矫捷,上山下岭毫不费力。此时他去打猎,再也不用给青羊下毒,遇见虎豹也可凭真实本领取胜了。有一日,终于以木杖为剑,又练出了剑气,熊烈欣喜若狂,在山间狂奔一天。

山中无日月,光阴好似白驹过隙,转瞬即过。匆匆之间,熊烈在这太白山中已经修练七年。

在这期间,他除了练气练剑,还学了一桩新本领,那便是游水,终于克服了之前天生怕水,见水就晕的毛病。

那年夏天,他在山顶俯视湛蓝的湖水,大感欣羡,心想自己练气有成,总不至于被淹死,便大胆下水一试。这一下水才发现,原来自己皮肤呼吸的本领在水中仍然有效,就算长年待在水底睡觉也不会被淹死。这一发现让熊烈大喜过望,从此便常常在水中练气,过足了玩水的瘾,而水中的鱼类也被他吃了一个遍。

这一天早晨,熊烈练完气,只觉体内气息汹涌澎湃,已胜过从前许多。他此时体内真气相当于一百二十多年的修为,自然胜过从前。而且这次是实打实从头练就的玄火伏魔劲功法,比起当年服食赤焰鼠内丹,再由长青诀转为玄火伏魔劲的速成之法,来得更加纯正坚实。

另有一桩不同之处在于,这次练气之初,他的心境与上次不同。因此这只玄火兽的种子并非仇恨,而是对世间正气的追求,以及对天地真相的探究,因此玄火兽的颜色也与上次不同。只是功法固有的刚猛属性无法改变,玄火兽的形貌仍是一只鬃尾张扬,威猛凶悍的火红猛兽。

熊烈此时真气虽强,却始终记不起谢凤坠崖当天,自己是如何使出的杀气。他多次试图回顾当时心境,却终是不得要领。

这一天,他下山打猎,只见山脚下又是春暖花开,心中颇为感慨。

当年被窃月抓进山时,正是年末。从那时算起,熊烈在这山中已经待了七年有余,此时已是第九个年头。他已经从一个二十二岁的青年,变为一个三十岁的货真价实的大叔。

他想起幼虫,不禁莞尔,心想:“那孩子现在也已二十二岁了,和当年分开时我的年龄一样。不知他从海外回来了没有?”

想起了以往的故人,熊烈心潮澎湃,又想:“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从阿荷被害算起,今年已经是第十年了。我自从那次离家,一次也没回家看过阿荷,她一定想我了。我是该出山回去看看了。虽然使不出杀气,只怕仍然不是张放的对手,但若是能借天下之力共除恶贼,也不失为良策。”

他如今年岁既长,又重修真气,同时对天地间事物的思考也今非昔比,因此不再执着于单枪匹马刺杀张放,而开始接受当年彭大以及顾思颖和周悠的建议。

想到这里,他不禁摇头自嘲:“我白活了这么多年,‘一人力短,众人力长’的道理,直到如今才明白,还是在山中看了蚂蚁抬虫子才想通。这道理,当年连思颖和阿悠那两个小姑娘都明白,我却执迷不悟,真是愚钝。”

想到周悠,他心中一阵淡淡的温馨。这些年专注于练功,很少想起那位以剑为琴的姑娘。记忆中,她还是那日在梧桐小院中横剑轻抚,粲然而笑的模样。

“应该已经成亲了吧,不知她的夫君会是什么样的人,想必是能听懂琴的。”熊烈想起过往糗事,摇头微笑。

这些年过去,当年的一些尴尬旧事已如云烟,熊烈已能坦然面对。唯一令他不能释怀的是谢凤之死。

这些年他住在山顶,与谢凤旧居为邻,离她的衣冠冢也不过几十丈,日日睹物思人,虽无儿女私情,时日一久,在心中也已把她当作亲人一般。最无法接受的是,她已经一去不返,而且还是因自己而死。

之前一直躲在山中不想出去,一方面是为了练功,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不敢面对谢宾谢鸾父子。

今日既已兴起了出山的念头,难免又想起谢凤的死,惆怅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我向谢老伯和二弟坦言相告,任由他们打骂责罚,也就是了。总不能躲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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