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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夜探长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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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兰溪只见过吴清一两次,没有太深的印象,赵瑾每次去碧翠山庄找她,也都是只身上山,并未带过吴清。

没有认出眼前此人是赵瑾的心腹,赵兰溪伏在冰凉的石砖上,声色幽凉道:

“你管我是谁?我不过江湖中人,与阁下无冤无仇,不知阁下为何要刁难于我?”

“江湖中人?这样好的身手想必也是师出名门,你可敢报上家门?”

“阁下都尚未自报家门,又何必对在下苦苦相逼?”

“我自有我的顾虑,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吴清正欲再作盘问,马车里却传来赵瑾的吩咐:

“慢着!”

赵瑾在马车里听着外面女子的声音,心生疑惑,遂走下马车,上前凑近一瞧,那伏在地上的女子虽蒙着面,可赵瑾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微微蹙了蹙眉,赵瑾不悦地沉声道:

“果真是你!你疯了!谁让你进京的?”

说完,他蹲下身来,伸出手将赵兰溪扶起。

吴清呆立在一旁,提着剑的手不禁抖了三抖——看来这回是捅了娄子了。

赵兰溪见来者是赵瑾,一时顾不上后背上的疼痛,连忙道:

“国公爷,我知道那个刀疤脸的消息了!”

她深夜疾行太久,体力消耗极大,再加上受伤流血,说话间已微微有些站不稳,赵瑾扶住她的肩膀,见她身上冰凉凉的,便随手解下自己身上的那件绒边斗篷,反手裹在赵兰溪的身上,问道:

“那你找到他了吗?”

“没有,雾太大了,我把人跟丢了。”

赵兰溪失落地低下了头,但很快又抬起头来看向赵瑾:

“国公爷,你能帮我去找找吗?你答应过我的!”

赵瑾看着四周一团团的浓雾,无奈地说:

“是的,我是答应过你,我也一直在帮你找。可是今夜这么大的雾,你让我怎么找?你知道他有几处落脚的地方吗?此人是典型的狡兔三窟,我的人不知道找了他多少回,连个影儿都见不到!”

正在这时,一旁的巷子里传来一列巡城卫兵的脚步声,赵瑾见状来不及多说,抓起赵兰溪就跳上了马车。伴着车轮碾过枯枝的吱呀声,马车很快便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

巡城的卫兵从巷子里走出,几个小兵用脚踩了踩地上的车辙印,冲一旁的上司问道:

“校尉,你说这都这么晚了,是谁家的马车深夜出行?别是有什么猫腻?”

那校尉在冷风中抄着手打着呵欠,哆哆嗦嗦地说:

“能有什么猫腻?哪来的什么马车?没看见就等于不知道,明白不?去,在巡夜记档上写上,今夜太平无事。老子该回家睡觉去了!”

那小兵见状,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可是,下半夜值班的卫兵都还没到岗,咱们现在就走吗?”

“他们没到岗是他们懈怠,关我什么事?我当值的时辰过了,我回家睡觉天经地义!就算这会子出点什么事儿,那也是下半夜当值的人背锅,老子再不走,就得老子背锅了!还不快滚!”

说完,那校尉又打了一个呵欠,咂吧两下嘴,边走边卸了身上的铠甲,一刻也不愿多待。

镇国公府的马车未敢直接回府,而是绕着城中官道兜了一会儿圈子,赵瑾见无人跟上来,这才打开车窗,冲吴清吩咐道:

“走小路,快些回府!”

“是!”

赵兰溪闻言,连忙问道:

“那我怎么办?国公府离城门那么远,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下?”

“我自然是要带你一起回府的!你在想什么呢?”

赵瑾语气强硬,可赵兰溪却惊讶道:

“回府?我要是不能趁夜出城的话,明天天一亮就更难出去了!”

“你身上还受着伤,流着血,你往哪逃?那些卫兵再是饭桶,闻着味也能捉到你了!”

不想再给赵兰溪反驳的机会,赵瑾连忙岔开话题,继续问道:

“好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打听到那个人牙子的行踪的?”

“噢,是云松。”

赵兰溪怔了怔,把那件绒边斗篷裹紧了些,接着说:

“他前几日进城来采买,偶然遇见了那个脸上有刀疤的人牙子。那个刀疤脸在茶棚和手下说,他们要在今天晚上从郭三胖手里买几名女奴,准备运到咸阳卖掉。我为了捉住那个刀疤脸,提前在他们交易的地方埋伏好,然后……”

随着马车的颠簸,后背的痛感再次袭来,赵兰溪微微蹙了蹙眉,痛苦地咽下了没说完的话。赵瑾见状,不紧不慢地弯下腰来从座位下拉出一个木箱,掀开木箱的盖子,里面是一个大迎枕和一床薄被。赵瑾把大迎枕垫在赵兰溪身后,让她倚靠着,又把薄被裹到她身上:

“好了,不说了,后面的事我也能猜到,总之你没捉住他就是了。你今夜且跟我回府,明日我自有办法送你出城,等下马车会直接驶进我院内,府里其他人看不到你,不会有事的,你不用担心。至于母亲那边,这次就别见了。她近日为赵璃的事忧心,夜不能寝,精神不大好,若是骤然见到你,又得知你受了伤,大喜大悲之下恐怕要受不住了。”

当然,赵瑾也不想让关氏知道赵兰溪是被他误伤的,这只会让关氏更加动气,他自己也免不了被关氏斥责。

这时,赵兰溪才感觉到背后的衣衫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应该是流了不少血。疼痛感与无力感席卷而来,她折腾了一夜也确实累了,便合了眼睛,小憩片刻。

睡意朦胧间,忽听得赵瑾似是在自言自语般感叹道:

“兰溪,你大概很喜欢严默吧。”

“为什么这样说?”

赵兰溪喃喃地回应着。

“你为了找到他的女儿如此拼命,仅仅是出于一个属下的忠心吗?”

赵兰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斜靠在大迎枕上,只合着眼睛说:

“要我为严大人效力本就是师父的遗愿,这些年严大人对我亦十分爱重,我愿意为他做事以报知遇之恩。如今使命未完,严小姐是我未尽的责任。”

“那……如果没有严夫人在前,严默想娶你做正室娘子,你会答应他吗?”

赵瑾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这个他一直好奇但又不太好意思开口的问题。

算算年月,赵兰溪已经快二十六岁了,若是寻常官家女子,这般年岁只怕孩子也要同文煜、景明一般大了。而赵兰溪初到严默身边时不过十五六岁,她在一个女人最珍贵的十年光景里都是陪伴在严默身边的,十年完全重合的人生轨迹,多么难得。

赵瑾开口前斟酌了许久,“喜欢”这两个字,想来不算过分。

未曾料到赵瑾会贸然向她问及感情上的事,赵兰溪睁开眼睛,微微坐起身来看着赵瑾,忽然认真道:

“你想听实话吗?”

“当然。”

“那我站在女人的立场上说句公道话,嫁他还不如嫁你!我虽敬佩他,却绝不会以身相许!”

赵瑾微怔,赵兰溪则接着说:

“严默一心只扑在案子上,他是个好官,却不懂官场之道。他只是擅长断案,却并不擅长为官,到头来不仅断送了自己的性命,还连累了家人,以致妻离子散。”

见赵瑾听得十分认真,赵兰溪也坐直了身子继续说:

“你与他不同,你的心思虽然不在断案上,也没有严默那样断案的天赋,可是你精于算计,善谋人心,深谙为官之道,在如今这种局势下,也能在朝堂上行走得游刃有余。你虽不能完全算是个好官,却能想尽一切办法保全自己的家族。实不相瞒,在男人堆里,你这种人反而更值得让女人托付终身。”

赵瑾沉默了片刻,忽然转而一笑,赧然道:

“是吗?多谢抬爱。”

他一直以为赵兰溪跟在一身正气的严默身边,定是瞧不上他这种在朝堂上“兴风作浪”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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