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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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西莉亚已经在孤儿院里了。据说是丽芙外出时捡到了她，然而她并不在意这些。
从丽芙口中，她得知这里是英格兰的北部，离她的家乡格兰瑟姆离着十万八千里。
陌生的环境、无边的黑暗、顽劣的孩童……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惊慌失措。
最初一段时间里，西莉亚拼了命地想要跑出去找妈妈。她对自己说，只要找到妈妈就能回家了。
在第十三次被丽芙找回来后，她这才死了心，放弃了逃跑的计划。
她扒着低低的窗台，心中还怀揣着一丝希望——没准某一天爸爸妈妈就会找到她，牵起她的手一起回家。
可是妈妈没有来，爸爸也没有来。西莉亚像是被卷进风里的一粒尘埃，经历了一场不知所起的旅途，最终轻轻地、悄无声息地落在陌生的土地上。
她被遗弃在了这个孤儿院里。
西莉亚本以为，自己的生命会像墙角的泥巴那样，在阴暗冰冷的角落里一点一点冷却、腐烂，最后干干净净地从世界上消失。
可就在她已经麻木的时候，终于有一道熟悉的气息闯进来，将她冷寂的世界撕裂一个口子。她犹豫着伸手，被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手握住。
她有些记不清他是谁了，心底泛起的温暖让她又欣喜又害怕。在寒冬里踽踽独行了太久，突如其来的暖意几乎要将她灼伤。
她隐约记起来了，西弗勒斯·斯内普，那个黑头发黑眼睛的男人，从前时不时会来家里看她。
斯内普总是不苟言笑，抱着她的时候浑身僵硬，硌人得很。
但他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混着淡淡的清苦和纯粹。
彼时的西莉亚还不知道那是草药的味道，只觉得闻着很舒服，于是格外喜欢窝在斯内普的怀里睡觉——妈妈都拔不出来的那种。
斯内普浑身上下都黑黢黢的，一双手却很暖和。春暖花开的时候，西莉亚就拉着他跑到花园里，大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三年后，西莉亚拉着这只熟悉的手，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她听见斯内普说，要带她离开这里，再过两天，就接她回家。
可她已经没那么想回家了。
她靠在铁窗边等了他两天，没有多少喜悦，也没有太多的期待。丽芙倒是很高兴，絮絮叨叨地拉着她洗过澡，又翻出干净的衣服帮她换上。
西莉亚只是笑了笑，像个木偶一样任凭丽芙摆布。
丽芙给她系好胸口的绳结，叹了口气问她：“西莉亚，你不高兴吗？”
西莉亚认真地想了想，说：“我不知道。”
是啊，她是应该高兴的。
她努力想装出高兴的样子，但显然失败了。如果她还能从镜子中看见自己的模样，那一定丑极了吧。
在黑夜里过了太久，她甚至已经淡忘了“高兴”该是什么样的情绪。
西莉亚一直站在寂静里，直到丽芙喊着她的名字，说：“西莉亚，斯内普先生来了。”
她累得连笑脸都懒得做，安安静静地跟着男人走了。
直到被室内暖和的壁炉一烤，西莉亚才像是从浑浑噩噩的梦境中抽离出来一般，好奇又胆怯地感受着新的环境。
她不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好在瑞哈是一只善解人意的小精灵，她们很快就熟悉了彼此。
但她仍然不知道要怎么和斯内普相处，哪怕和瑞哈比起来，斯内普甚至算不上是她的陌生人。
西莉亚坐在自己的新房间里，听见柔和温暖的空气在四周流动。
从前在孤儿院里幻想的一切，在这里几乎都实现了：烧得正旺的壁炉，软和的床铺，宽大的书桌——手感很舒服，西莉亚猜想是新打制的——以及伸手也摸不到顶端的书柜。
甚至还有一把摇椅。西莉亚记得妈妈从前也有一把这样的椅子，坐在上面一晃一晃很舒服。
她抓着扶手爬了上去。很奇怪，扶手摸起来也软软的，和门把手的触感差不多。她朝下按了按，很硬实，大概只有表面是这种柔软的材质。
瑞哈心惊胆战地看着西莉亚，见她在椅子里坐稳了，赶紧拿了一床毛毯将她严丝合缝地裹住。
西莉亚把脸埋进软和的靠垫里。屋子里温暖舒适，让她紧绷的神经一点一点放松下来。
她听着壁炉不时传出的“噼啪”声，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西莉亚睡得并不安稳，黑沉的梦里仿佛伸出来许多双手，拉着她往更深处坠落。
她想要张口呼救，却连手指尖都没办法动弹。灵魂“忽”地一下钻出了身体，飘在半空中平静地看着自己被黑暗吞噬。
耳边传来模糊的声音，她不高兴地掀了掀眼帘，又要接着睡过去。
然而那个声音不依不饶地又喊了一声，像是一瓢冷水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她一激灵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还是一片虚无。西莉亚眨了眨眼，感受着周身柔软的触感，这才记起来自己已经被斯内普带回了家。
周围静悄悄的。但刚刚在梦里，她分明听见斯内普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
西莉亚定了定神，撑起身体坐起来。她吃力地扬起一个笑容，试探着喊道：“西弗勒斯？”
斯内普的声音很快响起，在正前方。
西莉亚估量了一下距离，不会踩到也不会撞到，于是放心地从摇椅上跳了下来，朝着记忆里门的方向走去。
她走得很快，生怕动作太慢了，会被斯内普远远地甩在身后。
也许是睡得太久了，她觉得脚下发软，头也昏昏沉沉的。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她动了动手臂，这个高度，应该是瑞哈。
斯内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的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转过身，想要解释自己鲁莽的行为，想告诉斯内普自己平时并不是这样毛手毛脚，请求斯内普不要觉得她莽撞，就嫌弃她。
但她张了张嘴，还是只能吐出一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