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和他们,好好地道一个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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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莉亚选了又选，最终还是决定在家里使用复活石。
她将复活石放在右手手心里，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
斯内普垂着眼睛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小萨菲尔坐在他的腿上，好奇地歪着头去看那枚石头。
艾德里安坐在西莉亚左边，他将两只手合拢，轻轻地拢住了西莉亚的左手。
温暖的气息从指尖传来，西莉亚深吸一口气，转动了复活石。
一，二……三。
三圈过后，周围的空气出现了轻微的波动。西莉亚凝神去看那些流动的气流，它们很快就变成了有形体的模样。
时隔十六年，她终于又见到了自己的父母。
她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两个人影。他们也睁开眼睛看她，脸上都挂着快活的笑容。
伊莎贝拉看上去还是那样年轻漂亮，天蓝色的眼睛里盛着温和的笑意，一头淡金色的长发垂落到腰际，在空中轻轻地晃动着。
她的身上穿着死去时的那件衣服，左肩的袖子破破烂烂的，再往下什么也没有，没有袖管，也没有手臂。
理查德的头发还是乱糟糟的，发丝间还夹着些泥灰，看上去狼狈极了。他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不体面，朝西莉亚尴尬地笑了笑，抬手拼命去薅那堆头发。
西莉亚被他手忙脚乱的模样逗乐了，没忍住笑了一声。胸腔起伏间，一滴泪水夺眶而出，未曾沾染面颊，就这样直直地砸落在衣摆上。
她贪婪地看着他们的身影，直到伊莎贝拉开口喊她：“西莉亚。”
西莉亚颤声道：“妈妈。”
说完这句话，她如梦方醒，突然垂下头捂住脸，滚烫的泪水顺着指缝簌簌滑落。
艾德里安轻轻叹了一口气，抬起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用眼睛去看斯内普。
斯内普也有些呆滞。在对上艾德里安双眼的一霎那，他猛地回过神来，抱着小萨菲尔走到伊莎贝拉和理查德的面前。
他们也一起转过身，笑意盈盈地看着斯内普。
斯内普开口了，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刚刚用砂纸摩磋过一样。
“好久不见了。”
伊莎贝拉也说：“好久不见了，西弗勒斯。你现在倒是看上去……比从前好了不少。”
少了些孤僻冷硬的尖刺，多了几分淡淡的烟火气。
斯内普摇头，指了指他们身后的西莉亚。
伊莎贝拉露出了然的神色，说：“这些年多亏有你了。我们也没想到，当年的决定，到最后居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斯内普不喜欢这个话题。他慢吞吞地想了想，将手里的孩子举起来给他们看。
理查德终于说出了出现后的第一句话：“梅林啊，这是西莉亚的孩子？伊丝，你看她的头发，她的身上也流着人鱼的血！”
两道相似的笑声同时响起。西莉亚重新抬起头，和伊莎贝拉对视一眼，母女二人脸上都是无奈之色。
西莉亚平复好心情，说：“爸爸，我去过爱琴海了。”
理查德的神色有一瞬间的裂痕。他很快就转过头来，若无其事地说：“是吗？那里是什么样的？”
于是西莉亚和他讲起了爱琴海。理查德认真地听着，灰色双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向往。
最后，他问道：“那你，也没有见到蓬托斯？”
西莉亚告诉他：“见到了。蓬托斯是一位很和蔼的老人，对了，他见到我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你为什么没有来。”
理查德将头转过去了。
从出生那一刻开始，他就只不过是一个有着人鱼血脉的人类。他没有办法像西莉亚那样，在浩瀚的海洋里来去自如，那片神秘的海域也不会承认他的存在。
从前不觉得，但现在他想，他大概是羡慕西莉亚的。
西莉亚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她将艾德里安往前一推，说：“爸爸妈妈，还没有介绍，这是我的丈夫。”
理查德猛地又把头转回来了。
艾德里安被他瞧得有些发怵，握拳在唇边咳了一声，朗声说：“您好，我是艾德里安·加塞格，是西莉亚的丈夫。”
伊莎贝拉微笑着朝他点点头，理查德用略微古怪的眼神打量着他，又瞧了瞧旁边的西莉亚，勉强也点了点头。
艾德里安：……
好了，不用说了，他都懂的，全世界都觉得他配不上西莉亚。
介绍完艾德里安后，西莉亚对伊莎贝拉说：“妈妈，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伊莎贝拉点点头。
西莉亚没有立即提问。她扭过头去，对斯内普说：“西弗勒斯，你认真听着。”
斯内普一头雾水，但还是乖乖点头。
西莉亚问道：“麦格教授已经告诉我了，你们都是凤凰社的哨兵。那为什么十八年前，你们会救下西弗勒斯呢？”
此言一出，斯内普神色一动，也转过头看着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笑着叹了口气。她看着斯内普，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我知道，西弗勒斯并不是一个坏孩子。我不能说他从来没有犯过错，但他和那些恶人，不一样。”
西莉亚也笑了。她对斯内普说：“你看吧，我妈妈也这样说。西弗勒斯，你和他们就是不一样的。”
斯内普怔怔地看着她们，心脏深处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有什么一直冻住他的东西，悄然破碎了。
他知道，他其实知道，一直以来西莉亚都在试图告诉他，他和那些十恶不赦的食死徒不一样。
自从他把西莉亚气病了之后，他开始试着接受她的观点，试着在自己身上寻找西莉亚所说的那些优点。
可这个过程有些艰难。在过去的时日里，他无数次想揪住西莉亚，问问她那些所谓的“优点”，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直到伊莎贝拉的话语落地之后，他才终于释怀了。
他还是找不到那些“优点”，但没关系，他信西莉亚和伊莎贝拉。
她们说有，那就是有吧。
复活石突然发出淡淡的光芒，西莉亚知道，他们要离开了。
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理查德抢过了话头：“西莉亚，我们很抱歉。”
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童年，生下你却没能陪着你一起长大，我们很抱歉。
西莉亚摇摇头说：“你们没有错。”
错的是战争，是那些无端的野心和杀戮。
往事如过往云烟，她看得很分明，也知道自己眼前的路，是什么样的。
她扬起一个和暖的笑，轻声说：“再见了，爸爸，妈妈。”
她其实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关于卡洛尔，关于他们的过往，关于曾经一切的一切。
但这些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了。毕竟，无论问题如何，答案都只通向同一个结果。
这么多年了，他们从未忘记要爱她，她亦然。
伊莎贝拉和理查德齐声说：“再见，西莉亚，西弗勒斯。”
斯内普没有说话。他用那双黑沉沉的眸子看着他们，眼睛一眨也不眨。
那一双身影渐渐淡去，轻柔地消散在空气之中。
西莉亚静静地坐着，艾德里安转过头去看她，她也转过头来接住他的目光。
她笑着说：“没有遗憾了。”
她终于将这一句告别说出口，从此以后，再无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