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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九阳回春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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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当……”冯苞苞一边笑着哼唱,一边去呵男子的胳肢窝。

那人怕痒,只得将遮面的纸扇下摆,去格挡冯苞苞挠痒痒的手。申式南见到他羞红的脸,大喜之下想去拉他的手,又突然觉得不妥,顿时显得手足无措。

原来是女扮男装的钱樟落!

双方长辈均知他二人私下早有往来,所谓的礼教之防,守与不守一个样。不过,为防旁人说闲话,冯苞苞便撺掇表姐女扮男装。

冯苞苞推着钱樟落往里闯,姐妹俩打闹着进到里屋,众女一一见过谢清溪。

申式南讪讪地跟在后面进屋,看向众女,问:“你们怎么会一起来我家呢?”

“你确定这是你家?你要在这么小的地方迎娶我姐?”冯苞苞不乐意了。

众人知道冯府比一般王府还大,也不与她计较,故而无人理会她。

紫蕺不怀好意地笑道:“你不是查案很有一手么,你到时猜猜看啊?”

申式南想也不想,直接摇头道:“不一样。猜不出来。”

“切,没劲!”紫蕺嗤道。

“你一直呆在国子学,咱们想找你也不合适,好不容易听紫蕺姐姐说你回家了,大伙就想着来看看你。”紫苏替大家解释道。

紫蕺组织的,那就说得过去了。也只有她,才可能知道申式南的一举一动。

这时,一个丫鬟来报,偏厅已经收拾好,众女这才转移到偏厅,申式南跟上。偏厅光亮充足,正中摆有方桌,桌上除了糕点瓜果,还有一副竹刻马吊牌。

众女各自随意坐下,却没有申式南的位子。

“好啊,你们这叫来看我?明明是打马来着。”申式南委屈巴巴的样子。

“看你跟打马有冲突吗?再说了,除了我姐,谁要看你。你貌比潘安,还是看杀卫玠?”冯苞苞就爱杠上申式南,嘴上从来不饶人。

“就是,李清照有《打马图经》传世,还写下《打马赋》,说不定咱们在你家打马,还能打出一个太尉来呢!”一直不出声的黎芷兰帮腔道,她最近参加了一些女子雅集。

大宋人人好赌,传闻宋徽宗甚至将华山都输给了别人。大宋才女李清照更是巾帼不让须眉,不但在前人叶子戏纸牌的基础上,改进发明了打马的玩法,还常常是十逢九赢。

“哎哟,那不知道我们的申衙内会看上哪家娘子?”紫蕺也凑热闹。

众女一听,笑个不停。钱樟落、冯苞苞、杜小柳三人更是相互呵痒痒,抱作一团。

申式南知道她们口中的太尉,是指《水浒传》里的高俅,所谓申衙内便是将他影射为高衙内。

“申大哥,你知不知道你的生意赚多少钱了?”众女笑罢,杜小柳问道。

杜小柳虽然十三四岁就上街卖酒,可她其实是几人中最为天真、娇憨且心思不多的人。紫苏心思也不多,但已育有子女的她,会更沉稳一些。

“你们知道就行。会试之前,我可都没心思在那上面。”申式南看了一眼钱樟落,又转对杜小柳笑道:“你叫我一声哥,哪怕生意赔了,你的嫁妆我这当哥的也一定会给你置办得风风光光的。”

钱樟落甜蜜一笑,她知道这话其实是说给她听的。

杜小柳毕竟已经二八年华,正是媒人踏破门槛的年纪,申式南自然得避嫌。何况杜小柳有着惊世容颜,平时卖酒都是故意打扮得丑一点。

“那我呢?你可是我姐夫!”冯苞苞什么都想争。

“你的嫁妆不是已经有了么?两成利哩!”钱樟落道。

“哼……还没过门就护着男人!绝交,绝交,这种姐姐根本要不得!”冯苞苞嘟嘴嚷嚷。

“你也老大不小了,先找到愿意要你的男人再说!”申式南故意板起脸道。

冯苞苞双手捂耳,两脚跺地:“不听!不听!烦死了你们……”

“行了行了……闹归闹,笑归笑,生意是正经事,该说的还是得说,该议的还是得议。”紫蕺打圆场,冯苞苞不敢再任性。

自从第一次见面,冯苞苞就没在紫蕺身上讨到过半点便宜,故而对她有点犯怵。

众人一番说笑之后,谈起正事。申式南先向芷兰表达歉意,只因那平滑光亮的琉璃镜研制不顺,林松风那边人手不足,便暂停了琉璃镜研制,全力以赴新型胭脂水粉的持续改良。

紫蕺果然说到做到,从太上老君在人间的徒子徒孙那里,拿到了各种矿物的提炼与配比之法。没有惊动天界,紫蕺纯粹靠着凡间的人情往来办成的此事。

上次改良的香粉沿用芷兰香粉店的名号,就叫芷兰香粉,投向市场后,立刻被抢购一空,一度供不应求。

为了打响芷兰香粉的名声,众女不遗余力,各显神通。

以冯苞苞为例,她就假借说要给自己挑选女婿,鼓动其母今天窜访这家,明天邀约那个,每次出动,都会把芷兰香粉作为随手礼或回礼。

以冯府的地位,及母女二人本就出众的容颜,不消几日,京师官宦之家女眷的热议话题就离不开芷兰香粉。

更绝的是,众女仿照魏晋南北朝时期开始流行的“女人社”,发起成立了芷兰社,号召且只接受女辈入社,并宣称“女辈皆芷兰,生于深林,非以无人而不芳”。

芷兰社活动丰富,不但有读书、写诗、填词、作文,数算,丹青绘画,还有紫姑占卜等女性娱乐,也有叫茶等女辈互助。

所谓叫茶,其实是相互邀约,聚在一起擂茶,但擂茶不是目的,诉苦才是目的。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这样一种习俗,民间称作“叫茶”。

芷兰社推崇平等,没有身份歧视,很快吸引了不少女辈的入社,就连青楼的清倌人入社都不拒绝。

在芷兰社的助攻下,芷兰香粉频频脱销,就连原本答应林美元和胡观运往京师外各地的货,都一拖再拖。

无奈之下,林松风只得加雇人手,两个月内增加了四个作坊,林美元、胡观和冯家在各地的店铺这才有货上架。

前几天,趁着九月重九,女辈纷纷出门,登高泛萸酿菊酒,隆师(谢师恩)、逆女(回娘家)、追节(结了婚的人,相互看望,互赠礼物),芷兰香粉作为最受欢迎的礼物,节前就脱销了。

“所以,到目前为止,咱们到底赚了多少钱?”听了半天,申式南还是没搞懂这个问题。

“你刚才不是说没心思,不关心么?”冯苞苞的这次抬杠,获得众女的一致声援,大伙齐声附和“就是就是”。

申式南脸皮厚,强自镇定:“好奇!好奇而已!”

这次合伙,香粉和打酒两个生意的大掌柜都是紫蕺,冯苞苞算术好,协理账目,等于具体管钱的是冯苞苞。

众女心意相通,故意不提获利数目,继续讲述经营情况。让申式南意外的是,脱销的不止芷兰香粉,还有打酒和九阳回春丹。

“什么九阳回春丹?”申式南听得一头雾水。

话音一落,除了紫苏和黎芷兰,几个女的脸上纷纷泛开红晕。

紫苏见状,拿出两个蜡丸递给他:“不是你跟姐姐说,开男女内外药室更来钱么?我和姐姐寻思,我们身为女儿家,经营那种药室委实不妥,所以想了个法子,制成丹丸,而不是抓药。”

申式南恍然大悟,不由看向紫蕺,却见她低头看自己鞋尖。当日,他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紫蕺竟然当真,真就研制出了九阳回春丹。

这名字一听,就知道与男女内外药室一般无二,难怪几位未婚女子满脸羞红。

可申式南这会儿心中想的却是:紫蕺姐姐明明是神仙,怎的这几个月来,越来越像凡尘女子?紫蕺姐姐不辞辛劳研制这丹药,明显是为了钱,可她一神仙,要钱何用?

沉思中,听得杜小柳讲到,紫苏带来了云南特有的药材后,新配制的打酒功效惊人,首批打酒仅三百坛,不出十天就卖光了。

只做三百坛,是因为紫苏带来药材只够做那么多。眼下已经派人去云南采购更多药材。

“那个,咱们三个生意到底得利多少?”申式南忍不住又问。

“两个,只算两个生意。九阳回春丹只在打酒的店里出售。”冯苞苞纠正。

“我突然想起,我家里的油炸鸡蕈只有一坛了,万一被老鼠碰倒……”申式南笑嘻嘻看向冯苞苞。

“你敢耍赖,我下次就不带姐姐来。”冯苞苞握了一下粉拳,威胁意味隔着三条街都感觉到。

尽管如此,冯苞苞还是选择妥协:“咱们一分利都没赚到。”

油炸鸡蕈是桃哥前天回去后送给申式南的,一共就两坛。是用茶果油将云南鸡蕈炸得焦而不枯,装在陶罐里佐餐用的。

申式南在云南时,就吃过柳寡妇做的,也吃过沐王府做的,那香味毕生难忘,香得让人舔鼻尖,吮手指。他知道这是好东西,当即就给钱樟落送去一坛。

冯苞苞尝过之后,嘴馋不已,昨天一早就守在顺天府门口跟申式南要。申式南故意抻着,直到今天才借机送给她。

“嗯?怎么会?”申式南不相信冯苞苞,不由看向紫蕺。

紫蕺挑了挑眉,默认了冯苞苞的说法。申式南又看向紫苏,紫苏轻轻点头。

申式南这下更懵了,依次看向黎芷兰、杜小柳等,二人也忍着笑轻轻点头。

见他一副憨样,众女再也忍不住,齐齐笑出声来。冯苞苞握紧粉拳:“我们大伙一致决定,不但要扩大作坊和库房,还要在扬州府、杭州府和武昌府建作坊库房,所得之利都投进去还不够,所以眼下一分都没赚到啊。”

申式南松了一口气:“这是好事!我支持。钱不够,我还有啊!”

说着回到自己厢房,拿出一个皮囊递给紫蕺:“这些东西得劳烦紫蕺姐姐你处理下。”

皮囊里是十二张银票和三个金元宝。这次不打算找贝毅兑换,他相信紫蕺更有办法。

众女在申式南家玩了一天,用过晚膳后才各自回家。案子在大理寺审结之前,他没打算回到国子监,在自己家出入更方便。

次日,经过刑部和大理寺一天半的快速审查,郭范案很快得到复核并报圣裁。未时三刻,刑部和大理寺联署公文送至顺天府,郭范案正式审结。催收司除陶得三无罪释放外,其余人等均被判斩立决。

并未一切如申式南所奏。盛丰钱庄和祥福当铺各罚银三千两,其中五成用于抚恤受害者,五成用于兴办学堂。沈朝奉和肖掌柜二人各被罚银一千两。至于永禁暴力催收一事,公文只字未提。

罚银被减半,他想得通,肯定是胡晓非背后的势力出面说情了。小舅很早就告诉过他,官场就是这样,你退一步,我退一步,我进一步,你进一步。

原本他奏的,是盛丰钱庄和祥福当铺裁撤催收司,并永远禁止所有钱庄当铺暴力催收。

晚膳过后,申式南闷闷不乐回到国子学向监丞报到。刚回到自己的号房,贝毅就神秘兮兮跟了进来:“申兄,恭喜又破大案!”

“贝兄满面红光,看样子是最近发了大财?”申式南挤出一丝微笑。

贝毅正色道:“以往让申兄见笑了。钱财乃身外之物,发财那是生意人的事。我辈太学生,但求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贝某虽不才,也想以申兄先祖申伯为轨范,维明之翰,为我大明宣畅恩泽于四方。”

申式南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上次蜀香茶坊风波,他狠狠地削了贝毅的脸面。好在贝毅拿得起,放得下,愿赌服输。

后来申式南借兑取现银一事,试图与他修复关系,贝毅也爽快应承,但神色中傲气虽然减了六七分,却也还剩三四分。

可他刚才一席话,不但高高捧了申家先祖,还把身段放得极低,无半分倨傲之色,更是谦恭如王莽未篡时。

“是吗?若真如此,倒是我大明之福。天色已暗,不知贝兄有何见教?”申式南不动声色。

贝毅热忱一笑:“申兄今日气色欠佳,莫不是为奏请永禁钱庄当铺粗暴催收一事忧烦?明日休沐,恰逢翠柳楼重新开张,兄弟我已预订雅间一套,一来为庆贺申兄大案得破,二来权当排遣忧思,望申兄赏脸!”

申式南暗暗吃惊,自己所奏之事,何以富商之家出身的太学生贝毅知之甚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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