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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这泼天的富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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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咱俩试试?”

“试试,我愿意。”

“那你别紧张,我慢一点。”

“好,殿下小心些,我怕疼。”

“放心吧,我有经验。”

……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五月立时停止了思考,怎么办,他们在干什么?我要不要闯进去阻止一下?不不不,时公公说了不能冲动,再听听。

五月这次将耳朵贴在门缝上,仔细倾听。

“这样可以吗,殿下?”

“好多了,你放松,胸挺起来,腿叉开,再开大一点。”

“我好像有点不行了。”

“坚持一下,就快好了。”

“是我没经验,让殿下辛苦了。”

“不辛苦,看你这样,我很愿意。”

“那我再努力一下,争取不让您失望。”

“很好,你做得很好,咱俩很合拍。”

……

五月:……听懂了,可是不能进去。哼,臭男人,没想爷竟是个禽兽,好生气哟!

寒风凛冽,吹得窗框瑟瑟发抖。

屋内烛火俱灭,只有燃着的炭火隐隐发出微弱的光。

过完年便要入春季了,大邺重武,每年的春猎便成了孝淳帝和世家大族们联络感情的最重视的活动。

李鸾嵩是大邺的战神将军,那是断然不能在春猎上出丑的,是以,二人一商量,反正这会儿也睡不着,不如手把手教沈确几招能应付得过去的功夫,也不至于到时候太过丢脸。

一想起上次荷花宴上的表演,沈确就觉得无地自容。

虽然这半年多她都十分认真地照着李鸾嵩给她画的小人儿图比划练功,可是毕竟不如当面指点进步得更快。

所幸,屋子里的炭火足,烘得极暖,两个人不一会儿都出了薄汗。

“觉得如何?”李鸾嵩问。

沈确点头,“我都记下了,回去会加紧练习的。”

“下次见面,我们再来切磋。”

沈确不好意思道:“辛苦殿下了,为了我这么费劲。”

李鸾嵩摆摆手:“不辛苦,我很乐意奉陪。”

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脸,可还是对视了一眼,一起笑了。

很坦然,很磊落,心无杂念,纯澈透明。

五月却气得直翻白眼,还要下次切磋,不能骂就在心里骂:真是臭不要脸,我五月这辈子都不会干出这种事,哼。

“殿下这身上有许多旧伤,您跟我说说吧。”

那些可是英雄的徽章,说到这个,李鸾嵩更精神了。

每一处伤疤是在哪一仗留下的,当时多么凶险,简直命悬一线……他说得精彩绝伦,可比那路边的说书先生强多了,这可是真枪真刀拼出来的。

沈确听着,心里头不禁感慨,难怪他不愿同兄弟们多作计较,比起生死和国家存亡,这些当真算不得什么了。

五月在门口掖着袖子腹诽:切,有什么可炫耀的,就跟谁没有似的。

……

大雪夹杂着风的呜咽声,这一夜却睡得出奇地好。

翌日清晨,雪停风止,太阳又暖融融地照着大地。

送走了沈确,李鸾嵩才不紧不慢地回府。

翻过忙碌的两日,便是除夕了。

宫里头过年总是金碧辉煌、夺目绚烂的,人来人往的宴请如流水一般,好似永无止境。

到了晚上,沈确已经疲惫地只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待着看月亮。

寂静的夜空骤然一声响,璀璨的烟花绚烂夺目,仿佛在漆黑的幕布上作出鬼斧神工的泼墨画,缤纷多彩、摇曳生姿。

大家都纷纷从大殿里出来观赏烟花,沈确趁机往人群后头挪动脚步。

时公公一直伴在她身边,瞧出来点儿意思,问:“殿下,您这是要去哪儿?”

沈确道:“想出宫去走走。”

“哎哟喂,今儿可是大年三十,宫外头是热闹着呢。”时公公心痒。

沈确纳闷,疑惑地看着他:“您不拦我?”

时公公一副我懂你的样子,道:“今年陛下特别开恩,宴请了五品以上的官员和家眷,而且,其他官员也有赐菜,殿下若是不走,一会儿少不了他们的轮番轰炸,那群老狐狸还能放过您,倒不如乐得自在,反正陛下也不舍得责怪您不是。”

所谓赐菜便是由皇帝开头,皇后、贵妃、及各位皇子为五品以下七品以上不能入宫赴宴的官员家中赏赐一道宫宴上的菜肴,是慰问,更是彰显了帝王对臣子们的关爱,于臣子们而言,这便是殊荣。

沈确想起来了,往年张府也有,因为张成儒的缘故,每年家中都会得到宫中赏赐的菜肴,而那道菜婆母顾氏从来都是不允许任何人触碰,好好地供奉起来,直至大年初五迎了财神,才能动筷子。

其实就是一道菜,搁置了那么些天,别说味道如何了,恐怕早就都不能吃了,是以沈确从未在意过这些。

然而,年年都有的待遇,今年肯定是没有了,不知张家的人这个年过得怎么样。

时公公说:“老奴最是知道殿下,不喜这种场合,所幸大过年的,随您高兴,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老奴不拦着,只一样,您得带着老奴,不然我不放心。”

沈确失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走,叫上五月咱一起。”

时公公嘿嘿嘿地笑着拍马屁:“听听,听听,殿下如今一出口都是之乎者也,是真好听。”

于是,带上五月,又吩咐时公公打包了好些吃的、喝的、礼品,还有下午从皇后娘娘那里讨来的赏赐,整整装满了一大车。

浓黑色的夜幕里,一辆华盖马车在御林军的护送下大剌剌地驶出了皇城。

她要去哪?

自然是故地重游,去张家看望“大娘子”。

出了皇城,便从一种井然有序、虚以逶迤的热闹转入了人间烟火的真实喧嚣之中,真真是放松了,沈确靠在车内的软枕上,掀开车帘往外看,一阵一阵的香气飘进车里,那是不同于山珍海味的,更天然更质朴的气息。

时公公格外兴奋,数着街道上的小吃,念叨着:“打小殿下就爱吃这家的馄饨,老奴常偷偷跑出来给您带回去;还有那家的驴打滚儿,殿下吃起来没个够,为了这些,老奴没少挨皇后娘娘责罚。”

沈确失笑,原来他小时候这么馋嘴。

时公公道:“殿下这样跑出来,可更是给二殿下和三殿下腾空了呢,您瞧瞧,方才大殿之上,那两位可谓是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可是,要老奴说呀,还是咱们殿下最聪明,让他们掐去吧,对吧。”

所以说吧,这老太监其实最是眼明心亮,比五月强不知道多少倍。

说着话,马车停在了张府的正门口。

时公公一愣:“殿下,咱们来这儿干吗?”

沈确说:“该是你出场的时候了,上次那位替我受伤的小娘子咱不得谢谢人家吗。去吧,颁皇后娘娘的赏吧。”

张府里一片晦暗,在这个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笑逐颜开的日子,整座府邸陷入了无人之境一般的寂静,只余两盏盖满了雪的大红灯笼在风中摇曳。

别说赐菜了,今年就连年夜饭也做得十分简陋,鸡鸭鱼肉几乎看不见影子,一桌子汤水和蔬菜,小孩子们吵着要吃肉,大人们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阿娘若是能向大嫂嫂认个错、道个歉,求得原谅,我们也能像四房一样,蹭到大嫂嫂的饕餮大餐了。”

还是张冠华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也说出了每个人的心里话,“我们才知道,这些年本就是阿娘做得不对。”

“住嘴。”顾氏不耐烦听这些。

“阿娘。”老三也开口,“您就别嘴硬了,家下什么情况现在一目了然,我们受母亲蒙蔽这么久,真是后悔莫及,看看大嫂,如今吃香的喝辣的。”

“是啊,咱们府上今年连宫里的赐菜都没有了,那可是何等荣耀啊。”王佩兰也是一声叹息。

老二两口子只管闷头喝汤,宋清月自从科举舞弊案之后便像个哑巴,眼中无神,嘴里无话。

张成儒则是心不在焉地默默吃饭,从不参与家人的讨论,因为,现在顾氏最烦的就是他,说什么都是错,干脆不开口。

“提什么沈确,提什么赐菜。”顾氏叨叨着:“大过年的,你们成心给我添堵是不是,赶紧吃完了各回各房。”

张冠华气哼哼地拿筷子戳着饭,毫无食欲;二房几口子不敢说话,低头不语;王佩兰冲三爷眨了眨眼,三爷明了,夫人又藏私货了,少吃点,回去关起门来吃好吃的。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来禀报:“老夫人,圣旨到,赶紧接旨。”

全家俱是一愣,怎么会有圣旨。

可是来不及多想,衣裳也没换一家子齐齐迎出门。

哟,可了不得了,还是大皇子亲自来颁旨,这究竟是福是祸啊,全家胆战心惊,大过年的,不会是来摘脑袋的吧,妈呀,早知道吃饱了饭了,好歹也做个饱死鬼……

众人惴惴不安之时,时公公吊着嗓子道:

“皇后娘娘懿旨:沈确危难之时不顾自身安危,救晋王殿下于困境,其忠心可鉴、精神可嘉,特赐除夕宫宴一桌,金银各两箱,丝绸布帛十匹,另,钗环、首饰一箱,以表本宫谢意。”

时公公宣读完,张府众人又是一阵牙酸,真是锦上添花、红气养人啊,瞧瞧这赏赐,光宫宴就是一整桌,可比往年那被老太太供奉到腐坏的一盘菜来得体面多了。

还有金银、布帛、珠宝……啧啧啧,嫉妒、羡慕、后悔不迭啊。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

张府的人齐齐跪着,各自悔得肠子都青了也不敢接这圣旨。

时公公转头道:“殿下,大娘子不在这里头,您看咱们……”

望着昔日熟悉的面孔,如今一个个变得颓废、沮丧,再没了往日欺负她的精气神,沈确只觉一阵悲凉,曾经,那毒辣的日头下,冰凉的池水里,被罚、被骂的只有她一人。

再看看跪在地上的自己的丈夫张成儒,哪里还有那翩翩佳公子的半点影子,整个人看上去老了十岁,眼窝深陷,眼圈黢黑,想想他在陛下面前推卸责任,想想他在周雪莹那里羞辱她,再想想他曾经那样践踏、辱没她的尊严……

沈确的视线越过这些人看向柠香阁,提了口气道:“无妨,我们进去,将赏赐当面给她送去。”

于是乎,在张府众人的艳羡的眼神中,浩浩荡荡的晋王仪仗直奔柠香阁而去,那是何等张扬,何等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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