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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泰不华火急邀会剿 薛万户笑谈拒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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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户赤盏晖手执宝剑闯了进来,一把抓住陈仲达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贼寇,还认得我吗?”赤盏千户瞪圆了眼睛问。

陈仲达哆哆嗦嗦地问:“你……你……是……”

“昨夜让你侥幸逃脱,今日你倒送上门来了。”赤盏千户大笑说,“哈哈哈,吃我一剑!”

赤盏千户举起手中的宝剑欲砍陈仲达,泰不华大喝:“千户,不可造次!”

白景亮上前阻拦说:“千户,他是来送降书的。”

“送降书?”赤盏千户冷笑,“嗤,哪里是送什么降书,分明是进我营寨,刺探军情,吃我一剑。”

赤盏千户举剑又砍,白景亮上前夺下宝剑。

“千户,不可杀他。”白景亮说,“两军阵,哪有斩来使之理?”

“唉!”

赤盏千户长叹一声,松了陈仲达衣领。陈仲达腿一哆嗦,差点瘫倒。

泰不华说:“送他回营。”

侍卫送陈仲达离开帅帐。

赤盏千户余怒未消,上前一步说:“达鲁花赤大人,刚才那贼寇分明是来诈降,你……你怎能就轻易相信?”

“是呀,大人。”白景亮也上前说,“方国珍反复无常,屡次归降,屡次反叛,不可轻信呀。”

泰不华神秘一笑,说:“方国珍是何等人,我岂能不知。”

“大人既知其人,”白景亮说,“那……为何还轻信其言?”

“不是我轻信,实乃无奈之举呀。”泰不华说,“眼下四面援军未到,围而不歼,恐生变异,我需与其周旋拖延,以待援军。”

“噢。”白景亮、赤盏千户豁然开朗。

陈促达回到义军帅船上,把泰不华索要凭据之事,详详细细向方国珍做了讲述。方国珍大怒,啪的一声,把手掌重重地拍在帅案之上。

“岂有此理!”方国珍满脸怒气,说,“别说巨舰百艘,一艘也没有!”

帅案一侧刘仁本端坐,面无表情;另一侧方国璋、方国瑛等人义愤填膺,目光正注视着方国珍和帅案前的陈仲达。

“泰不华说了,”陈仲达说,“没有凭据,仅凭一纸降书怎能令人信服。”

“不信服又如何?”方国璋说,“本来就无须归降,我十万水军还惧怕他不成?”

“二将军说的对,就凭官军那点人马有何可惧?”方国瑛说,“我这就率弟兄们杀过去,踏平官军营寨。”

众将军纷纷说:“对,杀过去,踏平官军营寨!”

方国珍舒了口气,看了看刘仁本,刘仁本仍面无表情。

“先生为何一言不发?”方国珍问。

“主帅想听什么?”刘仁本问,“激奋之辞还是慷慨之言?众将军之言足矣,何须我刘仁本再多言。”

方国珍看了看众人说:“诸位将军暂且回营,等我号令。”

众人齐声答道:“遵命。”

众人纷纷起身离开。方国璋看了看刘仁本,欲言又止,忿忿地瞪了一眼,随众人离开。船舱内只剩方国珍和刘仁本二人。

“众将皆已离开,”方国珍说,“先生不妨直言。”

刘仁本说:“以我义军眼下处境,是战不能战,退不能退。”

“嗯。”方国珍点头,略表赞同。

“战,不能确保获胜;退,水道已被阻塞。”刘仁本说,“如今我义军惟有一条路——降。”

“降……”方国珍烦恼地说,“降,可泰不华要以我百艘巨舰做凭据……”

“这又如何?”刘仁本说,“他泰不会想要百艘巨舰,那就答应奉送与他。”

“奉送与他?”方国珍瞪大了眼睛问。

“不错。”刘仁本说,“不与凭据,泰不华岂会信服我真降?”

“巨舰都送与他泰不华,”方国珍说,“那……我义军岂不任其宰割?”

“我说送与,并非立即送上。”刘仁本说,“果真现在送与他,反而令其生疑。”

“噢。”方国珍笑着说,“先生之意是暂且应允而已,并非实送。”

刘仁本神秘地笑了笑。

“先生果然妙计,明日我这就命陈仲达再去周旋。”方国珍大喜说,忽然想起什么,问,“哦,先生,仲达再往,我义军是否也应索要凭据?”

刘仁本微微一笑,说:“理应如此。”

官军帅帐内,泰不华坐于帅案后,总管白景亮、千户赤盏晖坐于帅案前,三人正在商议义军归降之事。

“巨舰百艘,等于方水军十之七八。”白景亮说,“达鲁花赤大人这要价可不低呀!”

“他方国珍既然主动归降,我何不信口开价。”泰不华大笑,“呵呵呵。”

“这个要价……”赤盏千户说,“方国珍会答应吗?”

“不管他答不答应,”白景亮说,“他方国珍昨夜肯定不能安眠。”

“呵呵,”赤盏千户笑着说,“可不,这是要他动他方国珍的老本。”

“无论要价是高是低,方国珍都不会轻易答应。”泰不华说,“他也在与我拖延周旋,若不出我所料,他的使者已在通往我营寨的路上。”

“既然如此,他为何还来言降?”赤盏千户问,“何不痛痛快快打一仗?”

“战者多端也,”泰不华说,“攻伐是战,媾和亦是战。媾和之战更为纷繁多变,准备应战吧。”

“嗯。”白景亮、赤盏千户点点头。

早晨,江水盈盈,倒映着朵朵白云。江面,一只小船缓缓划行,陈仲达站在船头。小船向官军营寨慢慢驶来……

官军营寨,上演着一幅幅谈判场面:泰不华时慷慨陈辞,时而怒目喝斥……陈仲达巧舌如簧,百般狡辩……

傍晚,半江残红,水流有声。江面,一只小船缓缓划行,陈仲达站在船头,小船慢慢划离官军营寨,划出水纹,翻成跳跃的金鳞……

泰不华发出的军情文牒,正传往各路府。

古道两旁,松柏参天,枯藤缠络。覆满青苔的石板路上,马蹄翻腾。马背上,一名军士身背文袋,在纵马驰骋……

马驰如飞,惊起林中群群飞鸟……

驿站外,驿丞、驿卒牵着一匹马在路边等候。马蹄声急促,路的尽头,一区匹快马由远而近。到了驿站,马背上的军士翻身而下,驿丞接过缰绳,马已全身汗水,驿卒把新马匹递上,军士又跨上马背,一甩马鞭,疾驰而去,路上又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杭州城门。军士手执长矛站于城门两边,行人、商旅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一名军士扬鞭策马疾驰而来,行人纷纷躲避。

参知政事府内,刘基坐在书案前,提笔在砚内醮了醮墨,继续书写。樊执敬快步走了进来。

“喜讯,喜讯……”樊执敬边走边兴奋地高喊,“特大喜讯……”

“是何喜讯,”刘基停下笔,抬头看了看樊执敬问,“让大人如此高兴?”

“刘都事,听此喜讯你定会比我还高兴!”樊执敬说,“泰大人……泰不华大人,已把方国珍围困于澄江上。刘都事,这是不是天大的喜讯?”

刘基大惊,手中笔不觉掉落,污染了书案上的文稿,他急忙问:“樊大人,此消息从何而来?”

“泰大人亲派手下军士送至,”樊执敬说,“他正邀四周同僚赴台州会剿方国珍。”

“不好,”刘基大惊说,“泰大人危矣!”

“刘都事为何如是说?”樊执敬问,“泰大人危在何处?”

“如今匪患四起,各路府官吏自顾不暇,还有何人肯出兵相助?”刘基说,“况且方寇已拥十万之众,台州区区万余人马,又怎能将其困住!台州危矣,泰大人危矣!”

“同为朝廷之臣,即便不能倾力赴剿,也不至于坐视不救。”樊执敬说,“刘都事尽可放心。”

“樊大人,不是下官多虑,情势使然,泰大人确有性命之忧!”刘基着急地说,“恳请樊大人即刻面见平章大人,求其出兵!”

“情势会如都事所言之峻切?”樊执敬问。

“或更甚之!”刘基说。

“好吧,”樊执敬沉思片刻说,“我这就去平章府,求其出兵。”

“好,好,”刘基急切地说,“樊大人莫要耽搁!”

樊执敬快步离开,刘基久久地目送着他的背影。

温州,万户府。廊下吊一金丝鸟笼,万户薛兆谦正在逗鹦鹉,总管吕世忠站在旁边。

吕总管说:“听说台州战事甚急,泰不华与方国珍正于澄江对峙。”

薛万户笑笑说:“泰不华到哪,哪就不得清静。”

“这倒也是,”吕总管说,“泰不华在温州时,方国珍天天把温州搅得鸡犬不宁;他现在到了台州,方国珍又天天袭扰台州。”

传令军士走了进来。

“启禀大人,台州送来军情文牒。”传令军士上前禀报。

薛万户停下手,转过身来。

“什么?台州军情文牒?”薛万户与吕总管对视一下,笑了笑。

“这泰不华还真不禁念叨,”吕总管笑着说,“刚说到他,他文牒就到了。”

“呈上来。”薛万户说。

传令军士呈上文牒,薛万户接过,打开观看。

“他泰不华还真够有能耐的,”薛万户不热不冷地说,“竟把方国珍的十万水军堵在了澄江。”

“什么?”吕总管惊诧地问,“泰不华把方国十万水军堵在了澄江?”

“是呀,”薛万户说,“他把方国珍十万水军困在澄江,邀我前去会剿,你来看看。”

薛万户递过文牒,吕总管接过,观看。

“这局做得可够大的呀!”吕总管合上文牒说,“薛大人,你打算如何回复呀?”

“我那点兵马,守城还捉襟见肘呢,我拿什么去会剿?”薛万户说,“吕大人,要不然,你借我些兵马?”

“你万户府无多余兵马,我总管府就有?”吕总管笑了笑,“呵呵呵。”

薛万户说:“那就回复‘温州需自保,无兵可出’。”

吕总管说:“好,好。”

两人相视而笑。

徽州城门。烟雾弥漫中现出两个石刻的大字——“徽州”。彭莹玉骑在马上,面色凝重,眼前,香军与官军正在这里进行一场鏖战:猛烈的炮火中,官军尸肉横飞,香军顺着云梯攻上城墙,厚重的城门慢慢打开……

彭莹玉振臂怒吼:“杀进城去——”

香军士兵呐喊着冲进城里……

杭州城。平章府内,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月鲁帖木儿正在观看,樊执敬送来的文牒。文牒被慢慢放下,月鲁帖木儿的脸从文牒后慢慢显露出来。

“泰大人行事过于谨慎!”月鲁帖木儿不屑地说,“方国珍不过一煮盐贩鱼之徒,既已围之,何不一举歼灭,还来邀各路府之兵马前去围剿,多此一举。”

“平章大人,”樊执敬说,“并非泰大人用兵谨慎,那方寇船多势众,泰大人虽能围之,可一时难以攻取。还请大人速速出兵,助其剿灭方寇。”

“船多势众?”月鲁帖木儿微微一笑,“嘿嘿,一帮乌合之徒,困其几日,断其粮草,不战即溃。”

“方寇乃浙东惯匪,生性剽悍,以往围剿,屡有不谐,以致其渐成气候。”樊执敬说,“若围而不取,遭其反扑,恐台州区区万余兵马难以抵挡。”

“方寇惯于水战,偶有上岸,劫掠之后即刻归匿于海上。”月鲁帖木儿说,“此次被围,他敢与官府作旷日持久之战?”

樊执敬说:“古人云:困兽犹斗。方寇已陷绝境,其必作困兽之斗,若不毙之,恐被其伤。还望平章大人决断。此次方寇被困,实乃剿灭其之良机,方寇一灭,其余各股匪寇必自溃散,从此浙东匪患可平矣。”

“嗯,”月鲁帖木儿说,“容我三思。”

平章府门外,传令军士手捧军情文牒,快步踏着台阶,向府内走去。

平章府内,月鲁帖木儿,手执樊执敬上的文牒,在重头细看。传令军士快步进来。

“启禀大人,”传令军士上前禀报,“徽州快马送来军情文牒。”

月鲁帖木儿放下手中的文牒,说:“呈上来。”

侍从接过文牒,递给月鲁帖木儿。

月鲁帖木儿接过文牒,打开观看,大惊说:“什么?徽州陷落!”

传令军士说:“昨夜蕲黄匪寇彭莹玉攻陷徽州府。”

“徽州陷落,蕲黄匪寇必偷袭我杭州。”月鲁帖木儿说,“传令:出兵昱岭关。”

“是。”传令军士离开。

“平章大人,”樊执敬说,“台州泰大人那……”

“杭州乃我江浙行省首府,”月鲁帖木儿说,“杭州与台州孰重孰轻,难道樊大人不知?”

“下官知晓,下官告退。”樊执敬退出平章府,自言自语,“徽州陷落……徽州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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