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卧虎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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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虎成猫在前面的章节提到过，清朝乾隆年间，纪晓岚的好友田白岩（即田中仪，字无咎，白岩是他的号。清代官员、诗人。山东德州人。）经常喜欢在家中，和朋友们一起扶乩请乩仙。

有一次，田白岩又和朋友们在家里扶乩。这回请来的乩仙降临时，在乩盘上写下了自己的大号是：“卧虎山人！”

众人都焚香拜谒，祈祷乩仙赐福。

唯独有一个狂傲的书生，歪斜着身子靠案桌坐着，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是行走江湖的骗子，练熟了手法，不过是想来戏弄我们大家而已！哪有真正的仙人，天天听我等凡人使唤的？”

乩仙卧虎山人没有反驳，随即在乩盘上写了一首乩诗：“惊秋不住啼，章台回首柳萋萋。花开有约肠空断，云散无踪梦亦迷。小立偷弹金屈戌，半酣笑劝玉东西。琵琶还似当年否？为问浔阳估客妻。”

那狂傲的书生看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不由自主地就屈膝下跪，对着乩仙揖拜。

众人不解，询问之后才知缘由。

原来，这首诗是这书生几天前写下来，偷偷地寄给曾经和他交往的妓女的，并没有外传，也留存底稿。现在这乩仙居然一字不差地写出来了，怎能叫他不吃惊？！

乩仙卧虎山人又在乩盘上写下判词道：“这首诗幸亏没有寄到，寄到的话又将出一个步非烟了。这个女子既然已经从良，你这样做就是勾引良家妇女！

白居易也只不过是偶然写一首情诗，以寄托情怀，你难道见到实事了？风流佳话，大多是进地狱的根源。

昨天我偶然看见阴官把这首诗记录在籍册，所以我抄了下来。请记住：孽海无边，回头是岸。

我乃山野之人，喜欢多嘴多舌，不过我也是出于一番苦心，还请先生不要怪我多嘴！”

那狂傲的书生看了，呆呆地立在案桌旁，面无人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后来，这个书生郁郁寡欢，过了一年多就死了。

当时，纪晓岚也在场。他觉得自己见过很多次扶乩了，也只有这位卧虎山人不谈吉凶祸福，却喜欢劝人弃恶从善，差不多可以算是神鬼中耿直的正人君子了！

纪晓岚的父亲姚安公，一直讨厌动不动就要祭祀，唯独遇到这种耿直的神仙，则必定恭恭敬敬地深深作揖，说：“这样方正严直，就是鬼神也应当受到敬重！”

据说，姚安公当年还没有考中的时候，遇到过扶乩请到的乩仙，问自己能不能考中。有无功名。

乩仙写下判词道：“前程万里。”

又问，如果能够考中，那会是在哪一年。

乩仙又写道：“登第却须等万年。”

姚安公以为乩仙是暗示自己这一辈子不能考中，要等一万年才可以。他就想从别的途径找出路了。

等到康熙癸巳年，姚安公参加万寿恩科考中后，才领悟到，乩仙所谓“万年”的说法，原来是指“万寿恩科”。

后来，姚安公到云南姚安府担任知府，因父母年事高、身体欠安，请求回家奉养父母而回归，以后没有再出去做官。

原来，连乩仙“前程万里”的说法也应验了。

一般说来，幻术大多是手法灵巧、快速变幻而不被人看穿。不过扶乩这种事，倒是真的不是靠手法，确有鬼神所依附，请来的乩仙也都是神鬼当中擅长诗文的。

当然，乩仙自称是某神某仙，很可能属于假托。就算是自称某个朝代某人的，倘若真的问到本人书集中的诗文，也往往答不上来，只说是年代久远忘记了。

再说那些扶乩的人，碰到字好的，乩盘上就书写工整；碰到能诗的，乩仙就作诗工巧；碰到完全不善于作诗、写字的，那么乩仙虽能成篇却很缓慢。这大概是扶乩也可能有人为的因素吧？

比如，纪晓岚能写诗，书法却不好；而他的堂兄纪坦居字写得好，诗却作得不怎么好。

纪晓岚扶乩时，那乩仙就作诗敏捷而书写潦草；而纪坦居扶乩时，乩仙就书写工整而诗意浅显粗俗。

其实，纪晓岚和纪坦居扶乩时，都没有刻意去留心作诗或写字，乩仙大概也是借人的神魂，才能让乩笔动起来。

这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鬼自己并不聪明，只有依仗人的智慧，才能显出聪明灵巧来。

那些用来占卜的蓍龟，原本腐烂掉龟肉的甲壳，但它却能够让人知道吉凶，那也是要靠人的操作才能灵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