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互为原被告的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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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在甘州府（今甘肃省张掖市）出了一件怪事。
一般来说，一桩官司，只有一个原告、一个被告。
这件事，之所以说它是怪事，就是两个人打官司，都说自己是原告，要控告对方。
时间过去很久了，这两个人的真实姓名，已经没有人记得的，案卷也已遗失，无从查考，这里就用张三和李四来称呼他们吧。
话说这天，张三李四两人，一起来到了甘州府张掖县的衙门，击鼓鸣冤，要控告对方。
张掖县令升堂问案。
按照惯例，他问谁是原告？谁是被告？
张三抢先说：“我是原告！我要控告李四造谣污蔑，败坏我的名声！”
李四也不甘示弱地说：“我才是原告！我有事实、有证据，还有人证！我要控告张三不讲信誉、耍赖皮，想侵吞我的财物！”
张掖县令感到非常惊奇！
自从做官以来，他审理的案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同一个案件中，互为原被告，要控告对方的怪事呢！
不由得心起好奇，详细地讯问案由。
原来，张三和李四，是嫡亲的表兄弟。
前些时，张三带着妻子去塞外谋生，李四在家也没有什么好的事情可做，就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一路上风餐露宿、昼行夜歇的不停赶路。
这一日，来到了甘州府的东边几十里，因为急于赶路，错过了投宿的驿站。
无奈之下，只好硬着脸皮连夜赶路。
奈何月黑风高，慌不择路，几人匆忙之中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前方的路了。
几人如同没了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窜。忽然在路上遇到一人，穿着打扮像个仆人，但身上衣服却也亮丽贵气，想必他的主人家一定是富贵人家。
张三和李四连忙上前问路。
仆人奇怪地问道：“天早就黑了，你们如此匆忙赶路，是有什么急事吗？”
张三做了个揖，说道：“实不相瞒，我们也不是有什么急事，只是无意中错过了投宿，只能连夜赶路。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走到此处又迷了路。还请老哥给指条明路！”
那仆人貌似恍然大悟地说：“原来如此！这是一条偏僻的小路，平时很少有人走的。我说怎么有这样一群人走过来呢！原来是迷路了啊！”
李四也央求道：“请老哥给我们指明方向！我们感激不尽！”
那仆人说：“天色已晚，此处又人迹罕至，我担心即便是给你们指了路，只怕没多久，你们又迷了路！”
张三不由焦急不已：“那如何是好啊！”
那仆人热情地说：“我看不如这样：我主人家就在这附近不远，你们今晚就过去借住一宿，等明早天亮了再走吧！那时你们也可以看清道路，我再给你们指一条到管道的近路，你们就不会再迷路了！”
张三说：“深夜去贵府打扰，不好吧？”
“无妨！我家主人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平素又热情好客。你们去借宿，他一定不会拒绝的！”
张三感激地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过去叨扰一夜吧！
那仆人说：“不必客气！几位跟我走吧！”
张三和李四几人，跟在了仆人后面。
走了有三四里路，果然看到了一个小城堡。
到了门口，那仆人让张三和李四几人，在外面稍等一下，他先进去和主人通报一声。
那仆人进去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他对几人招招手说：“我家主人让你们进来！”
张三李四皆喜不自禁。
跟着他进去，转了几个弯，又过了好几道门，终于来到了一个大堂之上。
只见富丽堂皇的大堂上，坐着一个一身贵气的大官人。
他威严地询问，张三和李四几人，姓甚名谁，籍贯哪里，为何途经此地，欲往何处等等。
张三等人不敢撒谎，一五一十地如实告知。
那官人客气地说：“你们来晚了！家里没有剩饭剩菜了，厨子也已经睡觉了，所以就不能请你们吃饭了。”
张三连忙说：“我们随身携带着干粮和水的，并不饿。只想在贵府借住一宿，明早天一亮，就起来赶路。”
那官人说：“只是住宿的话，我可以安排妥当！”
他指挥着那仆人说：“门房旁边的小屋，那里可以睡两个人。等下你把他们两个男的带过去睡！这个女子，你把她送到丫环和老妈子的屋里，和她们一起睡吧！”
一切都安排好了，大家各自睡觉了。
张三和李四两人，睡得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了有女人在大喊大叫。
张三好像听到的是自己妻子的声音，连忙起身查看，屋子里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摸摸索索半天，也没找到门在哪里。
再侧耳倾听，万籁俱寂，又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他叫起李四，二人一商议，都觉得是白天赶路太累了，以至于出现了耳鸣、幻听的感觉。
于是二人不再多想，安心睡觉。
等天亮日出，二人睡醒后发现，竟然是露宿在旷野之中！
二人惊慌失措地四处寻找张三的妻子。
等找到人时，发现她在半里路之外的一棵大树下。全身一丝不挂，双手被反背着绑在背后，鬓发散乱，钗饰零落，衣服都被高高挂在树杈上。
那女人看到张三，放声大哭。
张三赶紧叫李四转过身去，闭上眼睛，不准偷看他妻子赤身裸体的样子。
他上前解开绑住妻子的绳子，从树杈上取下衣服，一边让她穿上，一边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女人哭哭啼啼地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他。
昨天夜里，那仆人把她领到丫环老妈子睡的屋子后就离开了。
然后有一个丫环说带她去睡觉，就打着灯笼带她来到了这里。
当时这里有几间漂亮的房子，丫环老妈子也有好几个。
她正准备睡觉的时候，那大堂之上看到的官人突然过来了。
那人到了后，就凶相毕露，逼着她和他一起睡觉。
她坚决不同意，并以死相逼。
那人示意那些丫环老妈子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按住她，抓胳膊的抓胳膊，抱腿的抱腿，脱光了她的衣服，反绑住她的双手，把她扔在床上。
她大喊大叫的求救，却也没有人搭理她。她一个弱女子，虽极尽全力的挣扎和反抗，怎奈气力有限，最终还是被奸污了。
等到天将要亮的时候，那人在她躺着的脖子那里放了两个东西，然后就走了。随即，那些房屋也消失不见了，她身下的床也没有了，变成了现在她屁股的沙石地了。
张三和李四赶忙上前去查看原先丢在女人脖子那里的物件，发现是两锭银子，上面刻着“重五十两”，年号为“大明崇祯”，还有县名“榆次”。
张三掐指一算，大明崇祯，已经是一百多年前了，自己的妻子岂不是被鬼给睡了？
看那银子的成色，越看越觉得是埋在土里的，经过多年的腐蚀，已经暗淡无光了，想来真的是一百多年前铸造的。
张三警告李四，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毕竟自己的妻子被鬼给奸污了，给别人知道了就是丢了祖宗十八代的脸了。
李四说，要我不说出去也可以，但是那银子必须平分！
张三为了守住妻子的名节，不得不同意了。
等到他们回到张掖之后，李四索要那一锭银子的时候，张三反悔了！
他觉得是自己的妻子受的罪，才得到的补偿，而且李四又是跟着他们出去做事的，这银子不该给李四！
李四大怒，骂张三不守信用！
二人只顾争吵，却不聊隔墙有耳，张三妻子被鬼睡了的事，就走漏了风声，人尽皆知了。
张三觉得自己丢了脸面，就到县衙来控告李四造谣污蔑；而李四觉得张三答应分给自己的银子不给了，也到县衙来控告张三，告他不守信用，侵吞了本该属于他的财物！
张掖县令弄清了案件的来龙去脉，心里暗暗有了主意。
他问张三：“李四所告之事，是否属实？”
张三坚决否认，他说：“大人明察！没有这回事！人怎么可能被鬼睡了！”
县令又问：“那你夫妇，所得百年前的银锭，又是从何而来？”
张三狡辩说：“那是我捡到的。李四看到了，强词夺理说见者有份，硬要分一半。我不同意，他就来控告我！真是个无赖！”
县令追问道：“那你妻子胳膊上的伤痕，确实像是绳子绑的，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张三闪烁其词的说：“那是她被蚊子咬了，挠痒痒挠破了皮！”
县令看张三说起话来支支吾吾，又躲躲闪闪的，心里猜测李四说的，未必就是假的！
心里一番计较后，为了照顾张三的脸面，他笑着排遣张三说：“如你所说属实，按照当朝律法，捡来的东西要上交官府！但我念你家境清寒，就不没收你了，让你带回去！”
张三夫妻千恩万谢地走了！
李四表示不服，认为县老爷的判决不公！
县令呵斥道：“你有什么不服的！如果你说了假话诬告张三，那张三的话就是真的！他的银子就是捡来的！
你要说是一同看见、一起捡的，那好，我刚刚说了，按照律法，一同捡到的，就一同上交官府，也是没你的份；
如果你控告的是真的，那也是张三的妻子被鬼给污辱了，鬼给他们夫妻的补偿，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如再多说，大板子抽你！”
说完之后，就把李四驱赶出去了！
世人评价：张掖县令不按常理来处理这件事，真是上上之策啊！
笔者觉得，这个故事和上一篇的拾麦女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个是以财物诱惑妇女，让她们遗失了本心，自愿失身；一个是以强暴的手段污染了妇女，事后再用财物去补偿她们，也是让她们遗失了本心，消除了怒火！
可笑可叹可悲！鬼也学会了揣摩人的心情，知道了如何投其所好！这人和鬼的伎俩没什么区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