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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船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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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州城外,济州渠畔,卫州刺史薛雄正疑惑地望向田承嗣派来的使臣。

“我与相州的裴志清不同,对归降田承嗣不感兴趣,大人请回吧!”薛雄抚着已是全白的长须说道。

来史连忙摆手:“薛雄大人,您误会了,我此次前来,是代表我们魏博兵马使卢子期大人来投奔您的!”

“投奔于我?”薛雄嘿嘿冷笑着说道,“我只是薛家旁枝庶子,当年承蒙薛嵩大人赏识,才勉强坐上了这么一个刺史之位。老身实在不知,你们卢大人究竟看上我哪一点了?”

“您可别谦虚!”来史笑道,“当下昭义群龙无首,薛雄大人您年龄最长,辈份最高,未来自是大有可图。”

薛雄沉吟不语。

“卢大人约您明日正午,在咱们卫州城外,共商前来投奔之事!”

——

雀奴低头拿起屠染扔在自己身上的一圈绳子,朝四周望去。

她与红线所处之地,应是一处水岸。

水边稀疏地靠着几只渔船,晨雾之中,已有一两个船家起了早,将灯点了起来。

“翁翁,这里可是济州渠?”雀奴见一位老伯已经摇了橹,准备出船,忙追上去问道。

“你去哪啊姑娘?”老伯抬起头来。

“翁翁,能不能带我们去相州城?”

魏博与昭义,只相隔一条济州渠。雀奴与红线只要从这里过了济州渠,再向西行个百余里,就能到相州。

水上晨雾渐散,济州渠两岸的景致也逐渐清晰了起来。橹声呕哑,雀奴站在船上,已能见水面上映起的粼粼晨光。冷风迎面吹来,她忙在船上寻了件蓑衣,将仍在昏迷着的红线盖了盖。

待到鸡鸣声起,四下里的渔船逐渐开始忙碌了起来。

老伯见天已几乎大亮,便将手中的橹摇得更起劲了些。雀奴听见河上有歌声传来,曲调悠扬,声声入耳:

济渠东望雁门院,山难路远公主叹。

何时郡王车驾起,金銮送我归长安?

“翁翁,这唱的是哪位公主?”雀奴听这歌唱得哀戚,连忙开口问道,“她身份如此尊贵,却为何不能归长安?”

歌声渐去渐远,已听得并不很清晰,雀奴只能瞧见远处另一只小渔船上,一位浓眉端目的船家哥哥仍在高歌。

那位正在高歌的船家少年远远地看见一个美貌少女正立于船头,目不转睛地瞧着他,瞬间有些脸红,歌声也停了下来。他将手中摇的橹停了下来,朝雀奴挥了挥手,露出了一个清爽的笑容,复又继续高歌了起来。

济渠东望雁门院,鞘下诡仙前朝剑。

何时帝王龙令允,铁马载我踏红滩?

“小妹,你不生在帝王家,哪知即便是金枝玉叶,也终究是要送来和亲,做长安那个老皇帝讨好臣下的特别礼物的啊?”

老伯弓着腰,摇着橹叹道,“永乐公主才嫁过来不到一年,咱们雁门郡王又开始琢磨着闹事咯!”

老伯说着,眯缝起了眼睛,神色凄然地远远望着晨光熹微的济州渠畔。

“这歌词,听着虽还算押韵,可是,意思却有些不通。”雀奴说时,似乎若有所思。

摇船老伯见雀奴浑身湿透,破袍贴身的模样,并不似是个饱肚诗书的小姐,不免有些诧异:“你还通些诗词?”

大唐第一天师薛辰愈教出的徒弟,即便法力再微末,性子再憨直,也终归不至于胸无点墨。

雀奴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想说的不是这个翁翁。”

她顿了顿,复又细想着刚才听到的船歌,“我只是好奇,何为帝王龙令?而且,若是仅凭一枚令牌,如何能让铁马踏上红滩?”

“听说,那龙令可以召鬼兵,得鬼兵者,可得天下……听说,咱们雁门郡王寻了那龙令几十年,总是无果啊!”老伯说道。

“红滩,莫不是血染红滩的红滩?”雀奴想着,只觉得这个龙令和鬼兵凶邪异常。

“雀奴!”

雀奴还未来得及再去细想鬼兵的事,便听见红线一声微弱的呼唤,连忙趴下身子,凑到了她的身前。

“红线姊姊,你可终于醒了!”雀奴不禁揉了揉眼睛。

“姊姊,你怎地被牙兵捉住了?”

“我被田承嗣那贼人封了穴道,刚才可是你为我解的?”

雀奴摇了摇头,然而她不禁想起了屠染。关于屠染这般异士,雀奴感到实在是难以解释,忙又点了点头。

“我怎么隐约记得,你我好像是入了鱼口?”红线揉了揉眼角的穴位,努力回想着昨夜之事。

“是,水中那条丑鱼很是奇怪,它明明一口气吞下了我们和那两个牙兵,却单单将你我吐了出来。”雀奴说着,也不由得好奇了起来。

她并不知,鱼妖吐出自己和红线,是因为她们是女子,还是因为她们不是王府牙卫?

雀奴正暗自想着,又听红线开了口,“对了,我在田贼寝殿外等了你很久,你为何迟迟不来?”

“我……我听人说话来着。”

“什么话这么重要?”红线忙问。

“就是……”雀奴细细回想着田纪与那女子所说之事,“有个卫州城的薛大人,听说有人要诱降于他。”

红线一惊,忙从袖中摸出了一个金盒,她将金盒打开,里面有一枚小小的玉印。

玉印上刻着四个字:田承嗣印。

“我从他榻上摸到的。”红线说着,便将金盒递给了雀奴:“薛雄大人素来刚正率直,若不提醒于他,我担心他会遭遇不测。”

“雀奴,你先回相州,若是遇上了惊喜之人,便可将金盒交于他手,他自会去和田承嗣斡旋!”

红线说罢,忙下船寻了马,急急地朝着卫州城奔去。

雀奴捧着红线盗来的金盒,也忙上了马,向相州城奔去。

既然红线所说的惊喜之人能与田承嗣斡旋,那雀奴自然是要速速将金盒送去相州,早日解昭义之危。

奔了一半,雀奴却越想越觉得十分不妥,倘若卫州的薛雄大人真的有难,只凭红线一人相助,如何能救得了?

“管它相州城的人惊不惊喜,如何斡旋,与我何干?”

雀奴想着,便决绝地调转了马头,朝着卫州城飞也似地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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